第91章 聊聊政策，谈谈生意（一）
对于在自家门口碰到钱亦文，柳敬言大感意外。
看来让自己给猜着了，年轻人的功课做得还真挺足！
再看钱亦文时，已经大变样了。
连身边的搭档，都变年轻了……
一身新衣，平整得没一点褶皱。
原来那个破帆布书包，也换成了小皮包，竟然还是沪城牌的！
新理的发，梳得板板正正，头发上的头油，和他脚上的皮鞋一样，泛着亮光。
你还记得它吗？如今，都在去油，难以想像的是，那时候的人却在往头上抹油……
其实，钱亦文并不在意衣着，他始终觉得穿什么、戴什么和能力无关。
前世，全身上下没一件名牌，三五百块钱置办一身儿，他就觉得挺好了。
要说能看得过去的，也就是那块从瑞士定制的手表，还算是勉强能值几栋楼钱。
买卖做得越大，做人有可能就越是低调……
可李长丰的看法，和他完全不同。
又听说这个局和晚上自己要喝的酒有关，李长丰更觉得必须高度重视才行！
“今天你就算是个马粪蛋子，我也得给你收拾个表面光！”李长丰如是说。
一套大理论下来，把钱亦文按着他的标准再造了一回。
不过，这一捯饬倒真是给柳敬言的内心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上午穿了套蓝涤卡，还戴个黄军帽。
故意打扮成个老土样儿，这是什么套路呢？
此时的柳敬言已经笃定，这个年轻人绝不是要买点酒那么简单。
仅仅是你买我卖，欢娱一时的事情，哪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钱亦文紧走几步，热情地伸出了双手：“柳镇长，又见面了……”
“你好你好……”
柳敬言一边和钱亦文抖着手，一边问了一句：“你们……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钱亦文淡淡说道：“吉春才多大个地方……”
回头指了指李长丰：“这位是药材公司采购股长李长丰，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柳镇长，缘分哪！”李长丰一边上前握手，一边四处观望着，“正好到饭点儿了，我请你吃顿便饭吧。”
钱亦文摆了摆手：“李哥，哪能让你破费……”
李长丰当时就急眼了：“生意上多照顾照顾李哥就行了，一顿饭和我争个什么劲儿？”
柳敬言一脸懵逼，这特么什么情况？
一个公职人员，还得靠他罩着？
看李长丰那急头白脸的样儿，好像花不出这顿饭钱就得死似的。
点完了菜，柳敬言又发现，这哪是一顿便饭……
四个幌儿的饭店里点了五六个硬菜，没个二十来块钱肯定是下不来。
听说，没点能耐，真不敢挂这么多的幜儿。八个，代表着什么？
一瓶没有商标的酒，被钱亦文摆上了桌面：“柳镇长，咱今天就喝这个酒。”
柳敬言连忙推辞：“免了吧，我向来不喝酒。”
柳敬言并不是不喝酒，但此刻是真不想喝。
保持形象是一方面，主要是他想保持清醒……
钱亦文笑道：“别的酒可以不喝，这老边烧锅柳镇长一定得尝尝。”
“老边？”柳敬言问道，“是原来咱们鹿场走的那个酒把头？”
“嗯，就是他。”
柳敬言和老边本无交集，但老边的事迹他是有所耳闻的。
老边走后，酒的品质直线下降了，他也知道。
这场合，他在我面前提到老边，是什么意思？
其实柳敬言哪里知道，钱亦文根本就没见过老边，只是买了一瓶酒充个道具而已……
菜已上齐，闲聊了一会儿，双方都放开了些。
钱亦文说道：“柳镇长，单独请您出来，是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柳敬言警觉地放下了筷子：“什么事情？”
李长丰适时起身：“你们先喝着，我去看看有没有蘸酱菜，整一盘。”
李长丰走后，钱亦文展开了话题：“不瞒你说，我在大院里打听过，都说你是年轻干部当中少有的新锐人物，所以才敢和你提这个想法。
“我说的对与不对，只当咱们干部群众一起讨论形势了。
“行，咱们就一起乘风破浪；不行，只当我没说……”
柳敬言微笑点头，对钱亦文的这番铺垫很满意。
总比那天那两个家伙强，第一句竟然是“你们这种小地方的人，都不懂政策滴啦……”
他妈的，真想丢给他一句“去食屎吧……”
柳敬言如是说……
钱亦文向前探了探身：“柳镇长，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看咱们能否走走联合经营的路子……”
“联合经营？”柳敬言一惊，一下子挺直了腰板。
钱亦文又恭维了几句：“政策上的事情柳镇长肯定比我懂的多，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反正我就是从一个小老百姓的角度，感觉到形势马上要大变了！”
柳敬言一边夹菜，一边瞄了钱亦文一眼：“大方向倒是很明确的……
“只是咱们这儿太偏僻了，这股浪潮还没到咱们这边呢。”
钱亦文不失时机地说道：“试点都搞了好几年了，全面推广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在这个时候，要是哪位领导干部能率先走出这一步，那等到改革春风漫卷时，这样的有识之士可绝对是排头兵啊！”
一番话，说得柳敬言的内心躁动不已。
天天看报纸，他也在研究形势。
他也想先人一步，抢滩登陆，提前做出点成绩来。
只是，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
这些老话儿，可不是白说的。
有人谨守着这些古训，明哲保身；
有人强自出头，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现成的历史经验告诉柳敬言，不可轻举妄动！
先让高帽子飘一会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