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九日绝
戚无义跟着杨羽在看尸体。
“她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
“你查案子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得？”
“她爹忘了说，只知道姓叶，这是妹妹，就叫叶小妹好了。”
叶小妹是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脸上稚气未脱。死因是失血过多，她胸口多了一指粗细的窟窿眼，从前胸贯穿了整个棺材板。血静静地淌在黑暗的木板上，又渗进土里，夜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她的神情很安详，似乎并没受到什么非人的折磨，衣裳也完好。
“你们不是说戚幼鱼色胆包天吗，他劫走了叶小妹怎么没有糟蹋她？”
“我怎么知道，或许是来不及吧。”
燕飞站在棺材边，细细的打量着尸体。不知道为什么，戚无义不是很喜欢她，倒不是有哪里看不惯人家，只是和她离近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阿姐，你看出什么了吗？”
燕飞摇摇头，露出沉思的表情。
“阿姐是不是在想叶小妹的姐姐被藏在哪里。但凡是法器，总是死物，不能把人藏得太久，难道戚幼鱼把叶小妹的姐姐藏在寺外了？或许，就连他也不在寺内。”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戚幼鱼的真正目的，只觉得疑点重重。
“依我看这两个女人哪里值得花这么多心思费这么多事，”戚无义说，“这姓戚的一定是和云鼎寺有仇。”
“或许吧……”燕飞显得很烦躁，戚无义还从未见过她这样，“杨羽，你跟我过来。”
杨羽屁颠屁颠的跟着燕飞走了，戚无义看着他们两个走远，不由得嘀咕：“什么事还得悄悄说，这一男一女办起事来就是麻烦。”
今天阳光很好，燕飞却眉头不展，她带着杨羽走到梨花树下。
那梨花的树根不知道是自然生长的还是人为的，有一截脱离地面高高隆起。燕飞拉着杨羽坐上去，又伸手去扯他的衣领。
“阿姐，你干什么！”
杨羽小脸通红，燕飞却有些不耐：“衣裳解开点，我看看你的毒。”
“哎呀，别看了，还那样。”
“别骗我，九日绝是叶平城的看家本事，我们出来几天了，若还是那样就奇怪了。”
杨羽还是不让看，燕飞便生气了，很是粗暴的把杨羽按住脱了他的衣裳。杨羽的胸膛呈现不正常的血红色，像一团血雾逐渐向心脏蔓延。
燕飞这样的人，很难相信她会为别人落泪。看见杨羽胸口的毒雾后，燕飞的眼眶发红，她重新把杨羽的衣裳掩好，又仔细为他整理。
“别怕，阿姐不会让你出事的。”
杨羽说：“我才不怕呢，抓那个什么戚幼鱼还用得了九天，说不定明后天就被我们逮住了，到时候带着他的人头去找叶平城拿解药。”
燕飞依旧愁眉不展：“就怕叶平城耍花招。”
“都怪我太自以为是，”看燕飞这样担忧，杨羽也很不是滋味，“若不是我被叶家人抓住了，也不会连累你。阿姐……”杨羽的声音忍不住带上了一些撒娇的嗔怪，“你干嘛还要回来啊？”
“明知故问……”
杨羽的眼中突然生起不切实际的亮光。
燕飞伸手摸他的头：“阿姐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么会把你一个人扔下不管？”
“燕飞，你真讨厌！”
杨羽说翻脸就翻脸，打开燕飞的手，一窜就消失无踪。
戚无义在树上玩鸟的时候发现他的。
“哟，杨大人怎么这样一副表情，受谁的气了？”
杨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没事跑树上去干什么？”
“这样不是显得很潇洒嘛，诶，给你看这个！”戚无义扬扬手，把抓着他手指不放的两只麻雀给杨羽看，“这两个小家伙真好玩，你猜怎么着，这是一对夫妻……”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夫妻两个字杨羽就发了疯，他吹了个口哨，带上了灵力，那两只无辜的可怜麻雀被吓得一激灵，扑腾着翅膀惊恐的飞走了。
“喂，臭小子你跟我撒什么脾气，”戚无义眼珠一转，“是不是燕飞……”
“不是！”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别提她，我生气！”
戚无义觉得这事可比查案有趣多了，赶紧跳下去搂着杨羽的肩膀打听。
“怎么了，燕飞欺负你了？”
“你瞎说什么呢？”
“瞧你这小模样，一定有事，你憋着不难受啊，给我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杨羽想起自己命不久矣，才十六岁就要去见阎王，自己喜欢的人却还总把自己当个孩子，就不由得悲从中来。
“老戚，你说要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怎么办？”
“燕飞不喜欢你吗，我看她挺喜欢你的。”
“不是那种喜欢你懂不懂？”
“我懂我懂，男欢女爱嘛，老戚见得多了。”
杨羽耳朵发烫：“什么男欢女爱……你……你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是你想到了不要脸的事吧？”
“你……”
眼见这小崽子要急眼，戚无义赶紧安抚他：“好了好了，我胡说我不要脸……但是呢，有时候要让女人不把你当孩子而是当成男人，就得不要脸才行，你明白吗？”
“胡言乱语…………”
“怎么是胡言乱语呢，你听我给你慢慢道来……”
戚无义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理论是非常丰富且详细的，直把童子鸡杨羽说得满脸通红头顶冒烟。
“你……你这个下流种子，”听到最后，纯洁的杨羽实在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狠狠用手肘捅了戚无义一下，“果然姓戚的都没什么好东西！”
“哎哟！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给你认真出主意呢，你打我干什么？”
“谁叫你胡说！”
戚无义真是自讨没趣，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问起杨羽：“你喜欢燕飞什么？”
“关你什么事？”
“你得说出来我才好帮你参详参详嘛。”
或许是想到自己命不久矣，也或许是从前没人可说，杨羽想了想慢慢讲起了他跟燕飞的过往。
“我阿姐从前有个师父，教她剑术。她师父是个散修高人，看中了阿姐的天分收她为徒。可是没几年我阿姐的修为就远超过他，那人说我阿姐的剑太锋利，没有转圜的余地，便让阿姐离开他自己去江湖历练。第一年她就遇上我了，不过她不收徒弟，让我认她当姐姐。我不干，虽然叫她阿姐但其实我也就比她小几岁而已嘛，况且我的天分比她更好，再过几年她一定打不过我了，到时候她就会知道，我才不是小孩子。”
“那倒是，再过几年你也的确不是小孩了。不过你还是没说为什么喜欢燕飞啊。”
“可她不这么想，”杨羽有些失落，“早知道这样，我宁愿她不回来，这样有什么意思？”
“啊？”
“我都这样了，她还是这样，她一定是不喜欢我。”
“你这样是怎么样了，她这样又是哪样啊？”
“该死的叶平城，该死的戚幼鱼！”
杨羽越说越气，抽出长剑开始乱砍。戚无义哦哟一声赶紧闪开。也不知道杨羽哪来那么大的气，乱砍花花草草还不够，竟然开始耍剑。
戚无义没见过燕飞出手，但杨羽的剑术和她一脉相承，从中也能窥见几分门道。
这剑的确凌厉，杀气过重，出剑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不是敌死就是己伤。杨羽的剑带着少年的人的一往无前，刚猛得令人生畏。戚无义更加好奇燕飞的剑术，不知道她那把平平无奇的剑出鞘时是怎样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