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戏
戚无义和杨羽两个趴在房顶的阴影中，一个翘着腿瞪眼看月亮，一个伏在房檐处，认认真真的等待着可能会出现也可能根本不会出现的采花大盗。
“喂，”戚无义用脚轻轻踢了踢杨羽的屁股，“你姐有把握吗，这么大个寺庙，那么多和尚，万一那贼就是打定主意不出来怎么办？”
杨羽回头很不高兴的白了戚无义一眼:“我们很熟吗，再动手动脚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嘿，你这小孩，求人时像孙子，求到了倒像大爷了。再说不是你先装熟的吗，你都叫我老戚了。”
“叫老戚就亲近了，”杨羽冷笑，“我一看你就是那种几百岁的老妖怪，你又姓戚，叫一声老戚不是正合适嘛……还有，燕飞不是我姐，你不准胡说。”
“怎么是我胡说了，你自己不也叫她阿姐吗？”
“阿姐那是一种比较亲近的昵称，你懂得什么？”
戚无义闷笑：“是是是，”他十分好奇，便放弃了月亮趴到杨羽身边，“你跟你亲爱的阿姐是怎么认识的？”
听见亲爱的阿姐几个字，杨羽的耳朵悄悄红了红，他说：“十年前我家破人亡，混在街上当乞丐兼小偷，有一天偷到了阿姐身上。她把我抓住了，见我会一点道法却当了乞丐很是好奇。我告诉她法术也没什么厉害的，我随便看两眼就学了个七七八八，阿姐说我天资绝顶，可惜误入歧途，问我愿不愿意跟着她……”
“你就同意了？”
“废话，有人愿意养，我干嘛还要当乞丐？”
“说得在理，其实我也是被我师父捡回去的。”
“哦，”杨羽来了兴趣，“你是怎么被捡回去的？”
“天楼山攻打南宗的时候你知道吧？我当时受了重伤被抓去当了壮丁，后来我师父把他们打跑了，我就得了救。又因为我根骨绝佳，容貌风流，我师父一眼相中了我，还将我收为徒弟。”
杨羽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戚无义:“你跟着我现编的？”
“我说实话呢……唉，或许天才总是容易被捡走吧。”
杨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很傲气的问：“就你？”
“小子，你别不信，待会那采花贼要是出来小爷让你看看什么叫高手。”
杨羽懒洋洋的，明显没把戚无义的话放在心上，他颇为自傲，眉毛一挑，问：“敢问‘小爷’修行几百年了？”
“几百年……我长得那么显老吗，其实我也就虚长你几岁，今年才二十七八呢。”
“我管你是二十七八，还是二百七八，我阿姐可求了你师父，你师父把你派给了我，你待会不准拖我后腿，你要是出了问题放跑了采花贼，我就……”
戚无义好笑的问:“你能对我怎么样，对我不客气。杨大人，敢问您什么时候客气过啊？”
杨羽冷哼一声:“我可不是那种人，你要是捣乱……我告诉你师父去！”
戚无义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嘀咕一句：“小屁孩。”
杨羽不理他了，戚无义却闲不住。
“诶，你阿姐哪来的把握，就算那个采花大盗真藏身寺庙，她有什么办法把那人引出来？”
杨羽没正面回答，只是冷笑着说，“肉在嘴边，狼可忍不住。”
他不说，戚无义也没追根究底，又问，“那个小贼是什么时候掳走三城主之女的？”
“十天前三城主的发妻被他害死，当时我和阿姐就开始追踪此人下落。他知道了追捕他的人是我阿姐后更加发疯，竟然又折回去掳走了三城主的两个女儿。昨天就是三城主之女失踪的时候，所以我阿姐才紧追不舍，就是想在那两个女子遇害前救下她们。”
“什么，”戚无义很是震惊，“昨天才掳走，他还带着两个大活人呢，你们都没拦得住他？”
杨羽气哼哼的：“谁知道他是不是有同伙，或者使用了什么怪异手段把人藏哪儿了。那人惯会跑的，天马都追不上他。”
“你阿姐跟那人有仇吗？”
“有屁仇，姓戚的狗东西就是挑衅，我阿姐的名号谁人不知。此贼总觉得天老大他老二，谁的名声在外他偏偏就去惹谁……说来也是那个城主自己造孽……”
“怎么说？”
“他要是不强求我阿姐来抓戚幼鱼，说不定他的女儿也不会被掳走了。”
戚无义听出了不对，堂堂一城之主，为何会强求两个督刑人呢。再有本事也是隔了好几阶的下属，哪用得上强求二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戚无义和杨羽一边守着善堂一边闲话。云鼎寺的寺门却来了两男一女，两个男的普普通通的小厮打扮，一个拖着板车，一个在后面推扶，板车上硬邦邦的躺着个人，面上盖着一张草席子。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那娇滴滴的小娘子穿着一身麻布孝服，却美得出尘，真个只因天上有人间无的貌美。
一行人扣响了寺门，接待的还是和尚灵均。
“几位施主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为首的女子轻声细语的回他:“小女子是北方人，逃难来此，却不料路遇横祸，父亲……去了……”说到此处那女子落下一行泪来，真如玉璧挂珠叫人怜爱，“由好心人指点，说贵寺有善堂，所以特来问问。”
灵均和尚点点头:“我们寺庙的确有善堂，你们进来吧。”
“来了来了！”
戚无义猛地探出头，远远的果然来了几个人，两男一女同几个帮忙的和尚。
戚无义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没办法，那女子长得太招人，艳丽逼人又我见犹怜，不管是男是女，一定舍不得不多看她两眼。
“哇，哪里掉下来这么漂亮一个美人儿……”
话音刚落，戚无义的头就被人狠狠地按进了瓦片中，杨羽特别不高兴的说。
“色中饿鬼下流胚子，不准看！”
戚无义恍然大悟又不敢置信：“她是你阿姐！”
燕飞的计策很简单，一个貌美丧父的女子，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就像一堆金子摆在脚下，什么人能忍住不捡呢？
板车进了善堂，上面的人被搬进了棺材里，几个和尚用长钉把棺材四角都钉死了。
“是你哪个师弟，”杨羽问，“真是委屈了。”
“可能是老顾吧，”戚无义说，“姓虞的娇气，顾盼归又纵容他得很。”
杨羽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下面众人问了要将尸体停在寺庙多久，什么时候差人来拉，停放尸体是不收钱的，但要想保持尸体不腐便得为佛主供上香火。燕飞装扮的丧父女一一答应了，又跟着灵均去大殿上香。
目送着他们远去，戚无义问杨羽。
“我们还要在这里守着吗？”
杨羽看了看天色：“等天黑，有好戏看。”
时间一点点过去，戚无义无聊得打瞌睡，杨羽倒是精神振奋，一眼也不错的巡视着四周。半夜时分，果然有了异常。
一个女子遮遮掩掩的从小道走进善堂，在这样荒僻无人的地方，竟然还左看右看，简直做贼心虚到了极点。
“下去看看吗？”戚无义问。
“不用。”杨羽从怀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镜子，对着身下的瓦片一照，这房顶底下的事情就透过这镜子看得一清二楚了。
“你这法器真不错啊。”
“我和我阿姐一起做的，专为了这种时候。别小看这个东西，法术虽然也能做到，却总不免被高人察觉，用这个就没那些担心了，我给这个取名字叫窥心镜。”
“窥心镜？”
“对呀，”杨羽笑着说，“君子必慎其独也，反过来说无人时候方见本心，这镜子能偷看，看的不仅仅是人，还是心，所以叫窥心镜嘛。”
没想到杨羽这小子取个名还有这么多牵强附会的说法，戚无义懒得发表意见，自顾自的凑过去看那镜中的画面。
善堂中冷冷清清的，烛光摇曳，映照着密密麻麻的棺材，让人不由脊背生寒，头皮发麻。守善堂的一共有三个和尚，分别守在不同的地方，那女人显得轻车熟路，绕过了前边，直朝着最偏僻的后院去了。
戚无义和杨羽像夜鹰，在房顶上几个跳跃，轻巧的又贴上了后院的房顶。杨羽的镜子还拿在手里，他找准了地方往下一照，只见那女子已经到了地方，正同一个和尚说着话。
“大师，我又来了……”
“施主，缘何来此？”
女子柔顺的跪下，伸出手从和尚的脚背一路往上摸索。
“大师分明是知道的……信女求神拜佛多年，只为了求得一男半女，大师哄骗我说有办法。信女也听了你的话。怎么如今……就要丢开了我吗？”
“子女福缘是注定的，何必强求？”
“非是信女强求，明明是大师强求。你既强求了，又引我来这里，怎么就不许我强求了？”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本僧说不定便要学佛主割肉喂鹰了。”
“冤家，哪里就割了你的肉了……”
接下来就不能再看了，杨羽把镜子倒扣，冷笑三声。
“好一个云鼎寺，打着济世救人慈悲为怀的名头干着‘舍己为人’的事情，真是妙……妙极了！”
戚无义一头雾水：“这不会就是那采花大盗吧？”
“他还不够格，”杨羽说，“这是戚幼鱼给我们看的好戏。”
“你说他知道我们在这？”
“这是一个游戏，”杨羽轻嗤，“老戚啊老戚，好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