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应龙
苏白带着戚无义御剑疾驰。
“师父，我们这是往哪儿去，不回宗门吗？”
苏白诧异的看着他，像看一个傻子：“回宗门干嘛，你师父都栽了，回去将你几个师叔伯叫过来，一起去谷里蒸一蒸不成？”
好有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
苏白叹了一口气，他们飞了一天一夜可脚下的大地仍旧龟裂得不见边际，这场大旱实在太厉害了。
“阿七，你听说过黄帝与蚩尤的大战吗？”
“听过，说书的不常讲嘛。”
“黄帝战蚩尤，先遣应龙布风雨淹之，蚩尤请风伯雨师相助困住应龙，又使水倒灌黄帝，天女魃应战破了风伯雨师的阵法，黄帝乃胜。”
“天女魃，”戚无义皱眉，“不会就是牛谷里的那个大脑袋吧！”
“就是她，”苏白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听闻天女魃喜着青衣，是一个极貌美的女子。可悲可叹，如今竟然成了这幅样子。”
戚无义感觉像是喝了一坛子醋，牙都快酸倒了:“行了吧师父，故事也听了，上哪儿搬救兵去呢，这世上还真有神仙吗？”
“神仙是找不到了，”苏白眺望着远处天边一条隐隐约约的蓝线，说，“咱们去找旱魃的老相好。”
“啊，”戚无义怀疑自己听错了，“旱魃那个模样，还有老相好呢？”
苏白斜他一眼，满是嫌弃：“阿七呀阿七，你可真是个粗鄙之徒。”
又飞了几天，眼前出现了一片海，戚无义恍然大悟，想起苏白给自己讲的故事。
“旱魃的老相好，不会就是应龙吧？”
苏白含笑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这世上真有龙？”戚无义惊疑不定。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白一头扎下海，也不说拿个什么避水的法器来用用，半点没有修仙之人的潇洒风流。真是白瞎了那么张脸和神仙般的气度。戚无义腹诽一阵也跟着跳了下去，晕头转向的游了不知道多久。
突然听见苏白说——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戚无义满心期待着出现一座龙宫什么的，这方天地中既然出现旱魃，万一真有神龙呢。可却见苏白伸手在一处石缝处探了探，猛地扯出一条长蛇来。
“哇呀呀，是谁……是谁敢扯本座的尾巴，是谁敢扰龙清梦！”
戚无义震惊的盯着苏白手心里的泥鳅，万万不敢相信:“这就是应龙？”
那东西不过一尺来长，浑身漆黑看起来滑腻腻的，倒也的确有四只脚和龙角，但怎么看怎么像条肥泥鳅。
苏白轻咳一声:“小龙王，是我。”
他手里的那尾泥鳅甩了甩尾巴，回过头来看了一看:“哦，大美……宗主啊！”
苏白皮笑肉不笑:“小龙王，在下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什么忙，”团坐在苏白手里黑黝黝的家伙伸出鹌鹑脚那么大点儿的爪子捋捋脸边的长胡须，“本座可是正经的仙神后裔，你请得起吗？”
苏白笑眯眯的:“还要请小龙王和我们一起去西南看看，你知道我们宗门就在那边，只是不巧近来大旱蔓延，百姓死伤无数，万物凋零大地龟裂……”
“请我去降雨的？”黑泥鳅从鼻子里喷出几个水圈，“三万两黄金，少一个子都不行！”
苏白苦恼的皱着眉想了想:“好吧，这回值这个价。”
“那行，咱们这就走吧。”
那黑泥鳅说完甩了个漂亮的尾花就要往苏白衣襟里钻。
“诶！”
戚无义双眼一瞪，猛的抓住了它的七寸，对苏白十分无辜的笑笑:“师父，您要御剑，还是让小龙王跟我待着吧。”
“放开，放开……哪里来的小子，敢在你太岁爷爷头上动土！”
戚无义实在对这小玩意儿没什么敬畏之心，使劲捏了捏，那尾黑泥鳅就消了声。
“阿七，走吧。”
戚无义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被晃了下眼睛，他低头一看，刚才苏白揪出小龙王的地方露出一角金灿灿的东西，戚无义拿脚蹭了蹭，蹭掉了厚厚一层污垢后更多的金色露了出来。
“看什么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手里的泥鳅大骂，“这些都是本座的金子，龙之逆鳞触之必……啊哟哟哟，别掐别掐，大爷大爷，您是苏宗主的相好吗？”
戚无义做贼心虚的看看苏白离去的方向:“别胡说，再胡言乱语小爷掐死你！”
等踏上了实地，戚无义还是不理解，他甩甩手心里半死不活的家伙。
“师父，这家伙真能对付旱……”
苏白赶紧咳嗽一声:“废话少说，快走吧。”
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山谷苏白又借戚无义的睚眦刀劈开了结界，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小应龙扔了进去。
“我们不进去吗？”
“进去干什么，”苏白问，“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还没过够？”
“可顾盼归他们……”
苏白浑不在意四处张望着说:“他们有桃木令呢，快找个高点的地方好看着点情况。”
正好蛮牛谷东边有一座山，两人飞上去后便找了个绝佳的地方观察情形。
那尾泥鳅小龙一被扔进去，蛮牛谷的小旱魃们就炸了锅，就像滚油里面滴入了冰水，那叫一个噼里啪啦的热闹。
戚无义从树上摘了一个野果子吃，蹲在山石上看得乐呵呵的。
“诶，师父，你不是说这应龙跟旱魃是老相好吗，我怎么看着不像这么回事啊。”
苏白站在山顶处，悬崖峭壁的风猛烈的刮着他的衣裳，他微微一笑桃花眼春光潋滟，端庄的世外高人风范中露出了一丝狡黠与灵光。
“并肩作战又同甘共苦当然是老相识老相好了，不过旱魃为恶，应龙从善，早就翻脸成仇了。”
戚无义哦了一声，又好奇的问:“这旱魃和应龙究竟有什么纠葛？”
“我也是听说的……黄帝战蚩尤，天女魃和应龙是首要功臣，可胜了之后应龙和天女魃都失去了法力上不得天庭，只能滞留人间。天女魃属光热之神，留在北方，从此北方多旱常被攻击驱赶。应龙属水，入海降雨，被供奉起来。”
“这么说……它们真的是神？”
“或许吧，”苏白长叹一声，“你我修道之人只为寻仙成神，可神仙在哪里呢，你见过吗？”
戚无义把吃完的果子核扔下山:“没见过，倒是很多自称神仙的，不过我瞧着也就那么回事。”
“但求正道，莫问前程。”
风扬着苏白的衣摆，戚无义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要说神仙，还是苏白像些。
“诶，打起来了！”
戚无义定定心神，随着苏白的指点看去，差点吓得脚滑掉下山去。
“老天爷，这家伙……还真是龙啊！”
万牛窟甚大，戚无义他们见过的那颗旱魃脑袋也大，大得跟个山丘一样，但那些跟眼前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戚无义在裤腰带上拴了两天的黑泥鳅动了真火，那身躯迎风见长，越长越大转眼就占据了整个万牛窟。鬃毛迎风飘扬，通体雪白，鳞片幽幽发着神光。一眼看去凛然生威，叫人折服。看来它以前之所以那么黑，是因为跟它的宝贝黄金待在一起不动弹，天长日久的积满了泥垢。
无数小旱魃在应龙巨大的身躯碾压下变成飞灰，应龙仰天长啸，旱魃的结界也跟着裂开了缝隙。
“挺厉害啊……”
戚无义的话还没说完，万牛窟的结界就再也撑不住猛地碎裂了。
一声长吟，龙飞九天，展开的翅膀遮天蔽日。
“真威风。”
话音刚落，在天上腾飞的巨龙低头就是一口水朝戚无义两人喷来。
“贼子，又诓我！”
苏白显然早有准备，拎着戚无义的衣领一起跳了崖。
落地就是蛮牛谷，成群成群的小旱魃往两人身上扑，本来雪白的圆球现在发了怒，一个个变得火红，像一层皮包着一团岩浆一般，还没挨着身，就使人皮肉焦烂了。
不过没有结界禁锢法力，戚无义和苏白也不惧怕这些小喽啰，一路打杀来到当初看见旱魃头颅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呢，应龙从天而降，一翅膀将戚无义和苏白扇了个跟头。
“旱魃，你敢为害人间……说话，别装死！”
那颗丑陋的大头竟然缓缓睁开了眼，那是难以形容的一双眼睛，空旷深邃，叫人看一眼就迷失了心智。
戚无义的头突然痛了起来。
“别看，”苏白说，“这旱魃好像可迷惑人心。”
应龙还在前方喋喋不休的对旱魃进行谩骂：“我说这两年东海的水浅了不少呢，原来都被你蒸了。旱魃呀旱魃，你乃天女，竟然堕落成如今这个样子，还不知道悔改吗。你不走正道，靠吞噬万物修炼，你是快活了，别的东西全活不下来。如此作孽却不知天道之罚无可避免，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还认得自己吗！”
“应龙……”
旱魃终于开口了，声音缥缈清灵，竟然极其好听。
戚无义现在相信苏白说的——旱魃以前是个喜欢穿青衣的漂亮女子了。
“是我，你还有什么话说！”
“天道已崩，你我为之所弃，我为人间呕心沥血却无人感恩，如今不过吞噬一些灵力重塑神体，又有何不可？”
“还在狡辩，”应龙大骂，“我看你是欲壑难填，为一己私欲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有违天道注定只能灭亡！”
“有违天道，”旱魃轻声笑了起来，女子的柔美的声音配上土里那颗狰狞丑恶的脑袋，极其违和让人汗毛倒竖，“什么是天道，你参破了吗。天道就是无情争夺，若要己生，他者就要死，万事万物莫不如此。羊食草虎食羊，哪里没有掠夺，若违背天道，这些又算什么！”
“你放屁，歪门邪说不可理喻！”
“应龙，你果真要与我为敌吗。我们如今都虚弱不堪，又何必再斗得两败俱伤？”
“呸，不说老子收了三万两黄金，就说你如此霸道，迟早把东海也给旱没了，我若不管以后还不任你搓扁揉圆！”
戚无义立刻响应：“对，应龙要是不管，这天下还有谁管得了你，神龙大人，上啊！”
应龙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趾高气扬的看了戚无义一眼。
“小子，这下知道本龙的厉害了吧。”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神龙大人真是威猛无比啊！”
这粗劣的马屁也让应龙通体舒畅，它点点头：“这就让你看看咱龙神的本事。”
戚无义满心期待这两个神话人物大打出手，想看看应龙怎么把旱魃收拾得服服帖帖，但苏白却始终皱着眉头。
“小心了。”
“啊？”
戚无义还没来得及问小心什么，突然感觉一阵看不见的波动从旱魃身上朝四周猛地扩散。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