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四月份,春寒料峭些。
夜色沉沉,光影交叠错落,从远天压迫而来。
私人会所里,灯光缭绕,音乐声掀起浪潮,在忽明忽暗的酒吧里灼灼落落。
贵宾区的卡座里,围坐着一群公子哥儿。
即便在角落,在喧嚣旖旎里也依旧显眼得很。
被拥簇在主座的男人懒散的倚在沙发上,微耷眉眼。
眼底淡淡乌青,看起来有点倦。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冷光镀了上去。
他也没抬眼。
“来?顾总!”有朋友推搡了他一把,为他倒满酒,笑道:“我敬你。”
顾潇没接,淡淡掀起眼皮,神色恹恹的,睥他一眼。
他眉眼生得凌厉,眼尾弧度上扬些,眼睑上勾出一层很浅的眼皮,内双。
嗓音冷冷淡淡的,割断一屋沉溺的弦:“不喝了。”
周围是劲歌热舞,音乐一首接着一首。
觥筹交错的声音落在耳畔,混乱嚷嚷的,吵得厉害。
几轮过后,顾潇依旧坐在沙发里,漫不经心的看着周围一群人谈笑风生。
许是太过吵闹,他揉了揉眉心,有点心烦。从卡座上起身,声音不咸不淡的,也不知是对谁:“我去抽根烟。”
一圈人看着他走向楼梯,愣是没敢问。
毕竟,那人可是顾氏集团的总裁,黑白通吃的狠角色,在洲山挥挥手能让你一夜暴富,也能让你一夕破产的大人物,谁敢扰了他的兴,碍了他的眼?
见他离开,有人才敢出声问了一嘴:“潇哥这是怎么了?”
许飞喝得有些醉了,抬起酒意朦胧的眼,看着那人消匿在楼梯转角的背影。
他和顾潇是从小一块长大,自然是比旁人熟了点。
便随口接了句:“今儿可是玲姨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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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楼上是家私人的桌球厅,隔音效果很好,断绝了楼下的吵闹喧嚷。
对比楼下,这里冷清到令人发指。
台球相互碰撞,声音清脆得在空旷屋子里荡出回音。
台球桌前,三三两两的人围着。俯身弯腰打球的是个男人,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侧脸,粉色的嘴唇,眼角眉梢下有颗红色的泪痣把人衬得刚强中带些魅惑。
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袖口挽到手臂中间,柔软的短发在黄色灯下闪着细光,随着动作幅度,偶尔露出一点腹肌和后腰。
紧实,顺滑,白得晃眼。
他试了试杆,瞄准。眉眼神色淡得出奇。出杆击球的动作利干脆利落,一杆进洞。
“呦!涵哥可以啊?”周围有人断断续续的起哄,“涵哥收徒不收?”
姜涵起身,握着球杆擦着枪粉,半倚着台球桌,声音散散漫漫:“先排队吧!”
周围人一笑而过,姜涵擦好枪粉,正准备弯腰。
店老板走了过来,把手机递给他:“涵哥,你电话?”
姜涵眉心皱了皱,缓缓起身接过。略微扫了一眼,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一股子躁意涌了出来,他随手按了接听,手机被顺手扔在了桌子上,按了免提:“什么事?”
“姜医生,72床的病人闹着要找你。”小护士是新来的,说话声音怯怯的,似乎是有点怕他,“病人说伤口的地方很疼……”
“疼才正常,不疼就怪了。”姜涵打断她的话,眯眼瞄准,一个小低杆,桌球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姜医生,可病人现在一直在闹着找你,我……”
姜涵起身,看着桌球滚落进袋,慢条斯理的应声:“你看着处理,我在忙。”
小护士有些急了,却也不敢说重话:“姜医生!我都…我都听到桌球声了!”
姜涵放下球杆,拿起一旁的手机:“现在可是休息时间!”
话音刚落,听筒里就响起几声吵闹声,隐隐约约的,听的不太清晰。小护士夹在中间,很是为难。
桌球厅里人挺少,姜涵拿起一旁的外套,眼底渐渐渗出冷意,舌尖轻抵上颚,嗤笑一声。
周围熟悉他的人都晓得,这是他烦躁不悦的表现。
朋友用口型问她:“涵哥?要回医院?”
姜涵点了点头,冲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散了自己去玩。
自己转身下楼,对着手机道:“我马上到。”
层层楼梯下来,楼下酒吧的喧闹纷攘也越来越明显。
楼梯拐角灯光交措,一面是台球厅冷淡温和的光线,另一面是酒吧忽明忽暗深浅不一的灯火。
地上是一道明显的分割线。
男人站在楼梯转角,光影错落在他侧脸上,衬得轮廓更深邃。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寸,眉眼微抬,散漫不羁。
手里拿着个zippo在点烟,侧身,微微偏头,吐出淡淡的烟雾。
似乎是有所察觉,他回过头。隔着一层朦胧的烟雾,姜涵对上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仅仅是一瞬。
姜涵只觉得的呼吸急促,心跳的厉害。
顾潇懒洋洋的从姜涵眼角那颗泪痣上扫一眼,移开视线,眸中毫无波澜。
指尖夹着明灭的星火,薄唇吐烟。
面前的男人皮肤白皙,眉眼周正,那藏在风衣下的细长腿很是耀眼。
勾勒在风衣外的腰肢更是盈盈一握!
顾潇挑了挑眉,心口有些躁热。
姜涵从他身侧路过,闻见他身上的烟草味,有点重,怕是吸了挺多的烟。
作为医生他在公共场合很少吸烟。
医生职业随时一个电话就能让你放下手中的事,病患有些闻不得烟味,他不习惯带着一身的烟味让病患挑剔。
一楼酒吧里,热歌辣舞,浪潮一阵高过一阵。
姜涵穿梭在人群里,隐隐看到角落的vip卡座里。
一群男人衣冠禽兽的,在调戏一个卖酒女。
这种情况,有时是一方愿打,一方愿挨。
姜涵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只是从他们身旁经过,一眼也没分过去。
“诶,小宝贝?别走呀?”
姜涵眉头轻皱,因为面容白晰,腰细腿长,被同性骚扰也不是一回二回了。
那声音见他没出声,更是肆无忌惮,隐隐伴着几分调笑:“要不要过来陪哥哥喝一杯呀?”
姜涵没理会,径直走向出口,却被那人猛的拉住手腕,动作不轻不重的。
他回头,扫了一眼,声音冷冷的,很是不耐烦:“松开!”
“别呀!哥哥一定好好疼你。”许飞言语放荡,握住他手腕的手非但没收回,反而变本加厉在在他手腕上游走。
一点点挑拨他。
姜涵挣了挣,没挣开。
又抬眼看着他,语气淡淡:“我说过让你松开的。”
许飞微楞,还未理解他的意思。
下一秒,眼前人就手一转,反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折。
隐隐有骨裂的声音响起。
许飞触电的收回手,手腕的痛楚让他眉头拧在一起,他散了酒意,语气也狠厉下来:“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
周围的人也围过来,一口一个三少的叫。
一群男人立即围了上来,显然是想以多欺少的意思。
“呀?”姜涵故作惊讶,露出一个颇为无辜的笑,“不好意思呢,我可是提醒过你的。”
他瞳孔很淡,一双杏眼微弯,笑意淡淡的,看起来很是无害。
“你他妈等着,咱们公安局见,这事没完我告诉你!”
姜涵微叹了一口气,眉眼神色也不同于刚才的调笑,他是真的有点烦了。
是真的想给他一个暴扣!
还没等他开口,一道男声就淡淡插入进来:“行了,丢不丢人?”
男人的声音慵懒散漫,拖着点腔调,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
姜涵抬起眼,看到那人站在两节楼梯上,侧身倚着墙,眉眼微垂。
指尖微动,弹了弹烟灰。
是刚刚那个男人,眉眼很好看的。
“潇哥?”许飞见到顾潇插手这事,有些意外。
顾潇性子野,混得开,对这种事向来是不掺和的。今儿主动说话,倒还是这么多年头一回。
顾潇没应许飞,冲着姜涵,眉眼没什么情绪:“成了,你先走吧。”
姜涵看了一眼顾潇,转身,却又被许飞叫住:“不行,你不能走!”
手机再次在口袋振动,姜涵耐着性子掏出来,又是医院再催。
他的耐心终是被耗尽。
声音夹杂着隐隐不耐:“有完没完?”
他从黑色风衣里掏出张名片,塞进他手里:“明华医院,骨科医生,欢迎来问诊。”
话落,他转身便走。
许飞也算个能忍的,手腕肿起来了,也没喊疼,只是叫着顾潇:“潇哥,你怎么回事啊?那小子手都给我折了,你还放他走?”
顾潇落坐在卡座里,坐姿大刺落落的,倒了杯酒:“多大点事?”
他不知是怎的,今晚的闲事管得挺多。
他喝完酒,倚在沙发上,合了合眼。
眼前再次浮现刚刚那人的身影。
那双眉眼,总觉得莫名熟悉。
“潇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他们潇哥以前可从来不做老好人的。
顾潇懒得跟他解释,拖着懒洋洋的腔调:“今天我妈忌日,不宜杀生,以和为贵。”
“潇哥?”
顾潇耐性不好,他脾气也差。耐心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不和姜涵计较简直是千年等一回。
此刻也有点烦:“你他妈有完没完?”
许飞:“……”
“不是你先招惹人家的吗?”顾潇瞥他一眼,躁意有点重,眼底阴翳也压不住:“不给你联系方式了吗?”
许飞把姜涵给的名片掏了出来。
明华医院,骨科医生,姜涵。
他懒慢的倚在沙发上,周围全是躁动不安的音乐声,一点一点的勾动着他心弦。
顾潇目光淡淡的,视线定格在姜涵这个名字上。
半小时后,姜涵推开了明华医院的大门,上了三楼骨科室,小护士见到他如抓住救命稻草,迎了上来。
“姜…姜医生你可回来了。那小女生一直嚷嚷,吵的同病床的老太太心脏病都快犯了,家属在旁边受不了说了几句,她直接同家属吵起来了。家属过来找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打你电话。”
姜涵出了名的高冷范,周围一米之内都能感受到他的强大冷气压,这里的小护士都不敢与他直视。
“行了,我知道了。”姜医生就是工作生涯最大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