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HE项南x劳乐
嘉和十二年二月廿八
冬时已去，春日即至，宫中的草木日渐复苏。
旧年腊月从王兄口中听得一唤神之法，可愈我伤病之苦。
大喜，欲告之母后，母后嫌我不学无术，整日寻些玩乐之道，因而闭门不见。
然并非是我不欲向学，实是伤病不利，思虑难集。
待春日灼灼，尝试唤神之法，定要在今夏习得御射之术。
北贼早已蠢蠢欲动，望早日获得强健体魄，以助父王一臂之力。
嘉和十二年三月初七
“取桃木一枝，上附花苞八枚，再淋以晨露五日，便可唤来琴清仙君。”四哥信誓旦旦之资仍在脑海，今是唤神第四日，心中祈盼难却。
实难定神，课堂上被先生责罚，羞愧难当，当众顶撞了几句，追悔莫及。
待结束明早唤神，再携糕点去竹月居负荆请罪罢。
嘉和十二年三月初八
日日诚心，却未唤得仙君，疑是四哥又寻我开心，胸中苦闷，无处倾诉。
上阵杀敌之梦再次破灭。
嘉和十二年三月十五
身体状况日下，先生说我恹恹苍白如纸，放我早些回房睡下。
心痛难忍，夜班惊觉，困意消散，索性起身至庭中赏月。
望日，月圆，空中无云可借月光缓步赏春，夜间的万物被月华蒙上白雾，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忽见桃树之上有一幽白人影，手执一长琴，身形颀长，衣袂飘摇。
喜悦涌入脑海，化作言语，我不禁低呼出声:“琴清仙君？！”
他从树上落下，款款走入光亮中，我得以借微光看见他的容貌。
青丝如云，铺在身后，肌肤雪白，眉眼狭长，薄唇红润，月光映在他的眼底，辗转出温柔的明亮。
如凛冬寒梅之清冷，如阳春桃红之灼美。
他的声者并不洪亮，但可以穿透人心：“我听到了的召唤，项曲北，你有什么愿景？”
“仙君，可以治疗我的顽疾吗？”我问他。
他笑着应允了。
嘉和十二年四月廿二
他说他字秀清，劳氏秀清，劳秀清，倒是人如其名，秀气清明。
嘉和十二年五月十三
他的名字叫劳乐，音乐的乐，怪不得此般会弹奏。实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秀清日日为我奏曲，我的身体在乐声中恢复，已然多日不受痛觉缠身，夜夜好眠，神清气爽。
嘉和十二年七月初五
今日练习御马术，父王前来慰问，多年来第一次受到褒奖，喜不自胜。
得意忘形，请求父王同我在剑术上一较高下，在三招之内被挑落下马，痛得龇牙咧嘴。
所幸有秀清为我奏乐，伤痛与劳累一扫而空。
嘉和十二年七月初七
七夕之日，秀清结束今日的治疗后，邀我一同观星。
他为我指了牛朗织女星，星光熠熠，却不及他一分，我看着他白晰姣好的面庞，心跳大乱，好似旧疾复发。
嘉和十二年八月十五
中秋良宵，秀清赠予我半颗仙果。
仙果是雪白的，像秀清的肤色。
看他小口吃着仙果，突然想知道他嘴里的仙果是何种滋味。
嘉和十二年九月初一
我好像喜欢男人。
嘉和十二年九月初九
重阳，宫中出游，上高山，插茱萸。
偶见菊花盛开，娇黄灿烂，可惜秀清留在宫中，不得赏此美景。
嘉和十二年九月廿一
龙阳之癖。
劳秀清，劳乐，琴清仙君。
嘉和十二年十月廿五
他在天宫可有眷侣？
嘉和十二年十一月初三
天气转冷，为秀清添了件衣服，他好像很高兴，但并未表现在神情之上，只是在奏乐时多弹了半柱香。
嘉和十二年十二月甘八
年味甚浓，宫中一派红火，秀清仍是一身雪白，与人间烟火格格不入。
嘉和十三年正月十五
在花灯上许下心愿：“只求能与秀清情投意合。”
现在想来，面红耳赤，此为小女心思，我怎会也行如此之事？
嘉和十三年正月十八
花灯被秀清瞧见了。
他并无愠怒上色，但我再不敢看他。
嘉和十三年二月一日
躲着秀清十二天，今天在观澜亭遇上，他的眼底似有悲色。
我不敢抬眼，匆勿离去。
嘉和十三年二月廿十
今日是我的延辰，今后我便是十五岁的项南，是当上阵杀敌。
听母后说我的名、字，都是为了铭记那年的家国之耻。
我被诞下的那年，敌军入境，将我朝打退至南方，所以父王为我赐名“南”，以醒收复北地之要务。
开春我便要赴往前线。
嘉和十三年二月廿三
秀清在我房前拦我，告诉我天庭发生战乱，天帝命他速回天宫支援。
不舍溢于言表，我的呼吸乱了几分。
嘉和十三年二月廿五
我正式同秀清讲了我的心思。
他将我揽入怀中，胸膛结实有力。
秀清在我耳边小声问：“喜欢为整日避着？”他身上的气味清冷，吐出的气息却将我的耳垂烫红。
我和秀清情投意合。
嘉和十三年二月廿七
秀清的体力太好，晚间房事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两日未得安眠，头昏脑涨。
两股战战，疼痛难当，站立且难，莫谈行路。
嘉和十三年三月初十
五日后秀清便要回了，我将于那日出征。
中午秀清说想到这几日要休养生息，不得夜夜笙歌，他便心中空落落的。
得一夕安寝，实属不易。
这个道貌岸然的色仙，雪白的长袍挡不住他的污言秽语。
不该被他清冷的外表蒙骗！
不过想五日后的分别，又不禁悲从中来。
嘉和十三年三月十四
秀清将去，我和他吻又吻，内心空缺实在难以填补。
他仍是执长琴，坐在树端，坐在花间。
我仰头问他：“秀清，我们还可以再见面吗？”
于是他笑着和说我再见。
眼中仍是月光清亮，一如旧岁初见。
嘉和十三年三月十八
行至军中，边塞凶险，望秀清在天宫一切安好。
嘉和十三年九月初五
北军败退，已出南岭，建功立业，男儿无悔。
嘉和十四年三月十五
秀清离去已是整年，我在军中屡建大功，父王封我为定北王。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在秀清那里，统共才过去一天，羡慕至极。
嘉和十四年七月十六
左臂中一流矢，昏睡半日转醒，军医道我性命垂危，此番醒来，实是好运。
大抵是秀清在天上庇佑，期盼同他再会之日。
嘉和十四年十一月初五
四哥投北，被我斩落马下，乃叹时过境迁，儿时嬉闹的玩伴如今却剑兵戎相见。
思绪飞远，想到了秀清，想念那抹清冷的白影。
嘉和十五年六月初六
六六大顺，北军退出关外，失地基本收复，父王召我回京，立我为太子。
嘉和十五年十月十三
匈奴败走，王都北迁，一雪前耻！
嘉和十五年十二月初四
思念秀清。
秀清元年五月初十
父王驾崩，尊旨登基，改年号为秀清，世人唤我秀清帝。
借此舒缓离愁苦。
秀清元年八月初二
政务繁忙，百废待兴，欲再召秀清，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无处话凄凉。
秀清元年九月初九
又一年重阳，母后说丞相府有一千金，美若天仙。今日宴上一见，不及秀清万分之一。
秀清五年三月初九
庭中有桃树，登基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不见古人，苦闷难消。
秀清五年六月廿一
思念秀清。
秀清五年八月初一
思念秀清。
秀清五年十二月十三
思念秀清。
秀清六年正月初六
思念秀清。
秀清六年二月十四
思念秀清
秀清六年三月十五
月上梢头，辗转难眠，穿衣往庭中去。
望月长叹，不知秀清身处何方。
行至竹林，忽闻琴声，如遇故人，步履匆匆，终在林深幽静处觅得旧人。
秀清还是当年的秀清，容貌不曾改变，只是脸上添了几分倦色。
喜悦难当，忘记礼仪之态，将他拥入怀中。
他拖起我的脸，回以我一个温柔绵长的吻，轻声道：“曲北，好久不见。”
秀清，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