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良善没于伪善（2）
那天下班，董大谋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次的意气风发。老许还在一边打趣道：“最近很少见你这么精神了！这腰板都比昨天直了许多呀！”二道分局里的很多人都习惯了董大谋这些年颓废的样子，只有老许，这个二十几年未见的老同事，还能依稀记得当初越晓梅还在世时董大谋的样子。
董大谋笑了笑，说道：“我女儿回家了。”
董大谋路过市场买了很多菜。路过平时常去光顾的酒铺子，犹豫了一会儿，却没买酒，连店家都看出来董大谋今日的异样。董大谋想好了，要给子悦做一桌子饭菜，好让子悦每次回家时都能开开心心的。
和董大谋的想法不谋而合，子悦也想着为父亲做一次丰盛的晚餐。唯一不一样的是，子悦去菜市场的时候，路过了董大谋常去的那家酒铺，买了董大谋常喝的那瓶酒。
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直到董大谋打开家门的时候，才发现家里面狼烟地洞的。子悦还在厨房这战场里挣扎奋斗的时候，就听见开门声，因而喊道：“爸，你回来了？你到厅里坐着等一会儿，还有一道菜马上就好了！”
董大谋急忙跑去厨房，把子悦拉了出来，然后对着站在厨房门口的子悦说道：“子悦，你过去坐，爸爸来就行了！”
子悦看着董大谋高兴的样子，看着那做菜的动作是比自己强了许多，就跑去客厅坐着等。那一天，董大谋父女开怀畅饮，子悦本想将心中的那番话再和董大谋说一次，董大谋却没给子悦那个“道歉”的机会，只说着工作、朋友，没有说起过去，也没敢提起邹智楠的任何事情。
第二天一早，子悦和董大谋一起吃了早餐才回家。子悦特地找了平时邹智楠上班的时候回家的。子悦还是忍不住看了看邹智楠的家门，看着那门上的锁也换了。子悦没有想太多，就进屋梳洗了一番，赶着午饭时间准备请“眼镜工作室”里的“战友们”吃顿好的。
子悦一到浩川大厦的办公室，就看到工作间里空无一人。子悦再往里面走了几步，听见了刘畅几人的欢笑声。
子悦放下电脑和背包，就到了茶水间，看着众人正吃着午饭，就走了进去。
刘畅拿着筷子就跑了过来，说道：“老大，我想死你了！你怎么病了？现在好了吗？”
子悦看着如一的神色，知道这是如一帮她找的借口，便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子悦的样子似乎有些心虚，不住地点着头。为了掩饰尴尬，子悦从刘畅手中夺过那晃来晃去的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如一见势，对冷达森说道：“给你老大拿套碗筷！”
冷达森这才从惊喜中冷静下来，给子悦准备好了一切，并像搀扶病人一般，扶着子悦坐下。
子悦看着一桌子的美食，说道：“我本想回来犒劳你们一番，结果发现，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伙食这么好，都是我爱吃的。”子悦说完，开始夹菜。博恒也将子悦最爱吃的那些菜，放在了子悦面前。
刘畅则一脸坏笑地说道：“老大，还不是托了你的福！”
子悦吃完了嘴里的美食，问道：“什么意思？”她用了最简洁的语言，一边说，一边还夹着菜，生怕把时间浪费在说话上。
冷达森则脸色铁青，说道：“你出院之后的这几天，邹大富豪天天点外卖。早餐、午餐、下午茶，餐餐都没落过。”
子悦瞬间觉得手中的米饭都不香了，亦或者那让失去进餐动力的是她觉得邹智楠的心意盖过了这美食的一切香甜。子悦看着自己碗里的菜，丢也不是，吃也不是，脸上的笑容也僵在那里。
众人看着冷达森和刘畅，像是责怪他们说话不注意分寸。
刘畅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想试着找补，却没想到越说越糟：“老大，你们分手了？”
众人齐声喊道：“刘畅！”
刘畅这才闭上了嘴巴，低着头吃饭。
子悦默默地将午饭吃完，想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去，不想再费心、花时间思考她和邹智楠的事情。餐后，罗东策等人一一询问了子悦的身体状况，方才放任子悦开始工作。
子悦一登录电邮，几十篇邮件就展示眼前。子悦真是后悔，这两天电脑就在身边却一次都没有想过要工作。子悦从最早时的未读邮件开始读起，然后在手机上记下来工作细节，也好询问进展，随后跟进。最前几封邮件多是南明日报白以柔团队发来的，说明了互助合作的目的和工作方式。接着，子悦像是开盲盒一样，打开了南明日报公布合作对象的邮件。子悦一看到靓点工作室的合作对象不是自己，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再继续看下去，子悦发现自己的工作室是和卓乐文化公司合作。
子悦轻轻皱着眉头，心中有两个疑问，一方面卓乐看上去是一家文娱公司，另一方面她以前并没有听说这家卓乐文化公司。子悦开始上网搜索，不查则已，一查可不得了，只是八天不工作的她，卓川就成立了一个子公司。子悦看到这儿，心中有个不祥的预感，她总感觉促成此次合作必然和邹智楠有些关系。好在，这个子公司的负责人和法人并不是邹智楠，而是肖苛。子悦听着这名字很是熟悉，但又想不出是谁。在她还没能看到该公司的执行董事、经理、监事等职位都是何人担任时，如一就过来叫她开会了。
子悦说道：“今天是谈什么？我刚回来，还没了解清楚工作内容，去那里见对方岂不是露怯！”
如一说道：“去吧，今天就是之前的工作总结，对方公司就来了两个人，你都认识。”
子悦想用撒娇的方式蒙混过去，可表情刚刚到位话还没说出口时，就被如一给打断了。
如一说道：“快点吧，对方都等着呢！就我和博恒两个人，对方两个人，你过去旁听会议也是好的！”说完，如一将子悦的电脑和手机放在了子悦的手上，拉着子悦就出了门。
子悦说道：“我没拿车钥匙！”
如一给博恒使了个眼色，博恒就跟在子悦和如一后面。如一走到电梯门口，按了上楼键，然后到了电梯里面，才说道：“卓乐就在我们楼上！”
子悦一脸惊讶，说道：“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以为会在卓川总部那边。看来这个卓乐文化并不算是卓川财产的一部分啊！还以为它算卓川的子公司呢！”
子悦说这话时，电梯门正好打开，一张英俊又熟悉的脸就这样展示在子悦面前。子悦说的那些话也都被站在面前的人听见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急着要见子悦的邹智楠。他从宋泰乐那里知道子悦中午回来后，趁着午休时间将所有人的工作进度都熟悉了一遍，只为了下午能参加会议的人少一点儿，能有机会和子悦说上一两句话。
邹智楠看着子悦的精神比在医院那时候饱满了几分，嘴角微微上翘。他的眼中那一刻只容得下子悦一人，他的眼中也只映着子悦。邹智楠用着他那低沉、独具魅力的声音回复着子悦：“我们的公司是单独注册的，明面上与卓川并没太多关系。只不过这个公司的执行董事和经理是卓川的股东，也就是在下。”
子悦愣在当场，没想到自己躲了邹智楠两天，最后还是自投罗网，一时间站在电梯里怔住了。
电梯门已经开了，博恒和如一两个人却被子悦堵在了电梯里面。如一见着子悦和邹智楠两人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就将子悦推出了电梯。子悦迈步向前，邹智楠却没有后退，只等着二人的距离渐渐缩短。如一和博恒也随着走出电梯，站在子悦身后。
邹智楠看着子悦讶异的样子，侧身伸手，指引着子悦去会议室的方向，并说道：“三位请！”
子悦就这样懵懵懂懂、浑浑噩噩地跟着邹智楠走到了卓乐的会议室。一路上，邹智楠给子悦介绍着卓乐的工作人员和主要业务。除了在卓川的股东大会那一天，子悦在走廊里匆匆见过一次邹智楠工作时的丰神俊朗，子悦再没见过邹智楠的这般样子。细细想来，今天的邹智楠和那一天的也不太一样，那天的邹智楠严肃、认真、自信，但子悦总能隐约感受到邹智楠承受的压力。而今天的邹智楠，轻松、快意、神采奕奕，子悦仿佛忘记了心里要躲避邹智楠的那个意愿，忘记了去隐藏自己赞许的目光、忘记去掩饰一下自己那倾慕的眼神。
直到宋泰乐的出现，才提醒了董子悦，“收敛”了那着迷的样子。宋泰乐说道：“董记者！董记者！”
子悦这才回过神来，想明白如一刚刚说的认识的那开会的两人，原来就是邹智楠和宋泰乐。子悦知道自己失神，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宋先生！”子悦不敢再看向邹智楠，她不知道邹智楠有没有看到她刚刚的神态，但用余光瞄向邹智楠时，总觉得邹智楠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宋泰乐说道：“我现在也是记者了！宋先生叫得……太生分了，叫我宋记者吧！”
子悦无奈应和着说：“宋记者。”
宋泰乐见子悦不太爱搭理他，便和邹智楠小声说道：“今天她怎么了，怎么和其他女人看你的眼神一个样！你不是最不爱搭理那些女人嘛？她这是想‘投其所烦’，让你把她甩了！”
宋泰乐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办公室的其他人都听不到，但足矣让子悦、如一、邹智楠听得清清楚楚。
邹智楠用手肘用力杵了宋泰乐手臂，他心里巴不得子悦能天天如是，带着爱慕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另一边的如一也没有放过宋泰乐，还没等宋泰乐对邹智楠还击，如一就狠狠地瞪着他。他瞬间就觉得脊背发凉，再也不敢出声了。
子悦听到，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她转念一想宋泰乐的话，想到“邹川”变回了邹智楠后，变化的不仅是身份、地位和往日的恩怨，还有就是邹智楠贵公子的气质，很难不让女人倾慕。宋泰乐可能只是概括了寥寥可数的几个女人，子悦坚信邹智楠一定还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风流韵事”。瞬时，子悦便冷静了下来，仿佛看到了邹智楠身后的无数情敌一般，再没了刚刚那股子温婉柔情、眼光流转。那时的子悦吃醋了，吃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人的醋，所以她没听明白宋泰乐话中的反衬，完全忽略了宋泰乐反衬邹智楠不轻易动情的另一面。
子悦五人来到会议室，邹智楠帮子悦拉开一把椅子，请子悦坐下。那椅子就在主位的旁边，子悦不想离邹智楠过近，便绕开了一个位子，坐在了那位子的另一边。邹智楠并没有生气，更不觉得尴尬，仿若无事发生，坐在了主位上。宋泰乐坐在了主位的另一边，拉着如一坐在了一起。博恒见其他四人都坐定了，为了方便讨论，只好坐在了刚刚邹智楠拉开的那把椅子上。
子悦和如一面对面，子悦问道：“为什么我们会和卓乐文化公司成为互助组员？这不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吧！”
子悦虽然是看着如一在说话，但这话里谁人听着都是对着邹智楠说的。
如一将双手摊开，既表达了她不知情，又表达了她不想回答的意愿。
子悦又说道：“那怎么没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子悦这句话的声音小了很多，只有身边的博恒才能听见。
博恒也小声说道：“老爷子本想告诉你的，但你说只要不是‘靓点’，是谁都无所谓，所以就没再提起。再说了，‘邹川’的工作能力我们都知道，而且还是日报那边决定的，我们也改变不了，就……”
邹智楠见博恒和子悦窃窃私语，听不清具体说什么，但仿佛间听到了自己用过的“邹川”这个名字，也就猜到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