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礼之真与假（27）
郑夏贺见陈默琛收了对邹晋铭的不敬之语，态度也就缓和了许多。他没有急着搭话，想着刚刚邹智楠没有透露的消息，内心的立场也有了些许变化。他本想借此机会卖宋思议个人情，如今看来也不能如意了。
邹智楠听着陈默琛的话，看着他的变化，邹智楠的怒气反倒消了，他专心地等着时间。等着宋思议的到来，他只想让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快点儿浮出水面，想让陈俊昭这类的小人知道，这个卓川是谁说的算。
陈默琛看郑夏贺和邹智楠都不再说话，自己成了最大的笑话。陈默琛径直走向邹智楠，想要开始新一轮的挑衅。可是，邹智楠不为所动，即便他能感受到步步紧逼的压力，但是他还是低着头，看着手机，等着可以挽回局面的信息。邹智楠慢慢刷新着新闻，但他的余光却在看着陈默琛迫近的脚步。就在邹智楠看到了更多的新闻头条，就在陈默琛离邹智楠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郑夏贺办公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这一次最先进来的是郑夏贺的秘书，跟在其身后的则是邹晋铭和宋思议。
此二人的共同到来，让屋子里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惊诧。陈默琛知道宋思议会来，可是他没想到宋思议会和邹晋铭一起来，心中不免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可是陈默琛瞬间又想到，邹晋铭老谋深算，可能只是听到风声来帮助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而已。陈默琛停住了脚步，也在这一瞬间想起，今天的自己不过是宋思议阵营敲边鼓的人，何必要先和邹家父子正面硬刚呐！
郑夏贺的惊讶倒不是因为邹晋铭的到来，而是二人能同时来到，可见这卓川里还是邹晋铭的眼线最多。郑夏贺明白，邹晋铭就这么一个儿子，细心培养，若不是十年前王浩儿的事情，邹晋铭父子也曾是圈内的模范父子。郑夏贺心里清楚得很，邹晋铭若是知道自己儿子会被刁难，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怪。看来邹晋铭是算好了时间，故意和宋思议一起出现在此地的。
邹智楠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上的新闻，就见父亲和宋思议走了进来。邹智楠连忙起身，向父亲和宋思议点头示意。在邹智楠眼里，宋思议的身份应算是“敌我未名”，他虽然知道这件事与宋思议有过，心中也对宋思议的人品有所怀疑，但是看在宋泰乐的面子上，只要未经证实母亲的死与之有关，邹智楠都不会在面子上对宋思议太过无礼。另一方面，邹智楠也很是意外，父亲怎么会知道消息赶来。邹智楠也是现在才意识到，父亲看上去是“垂衣拱手而治”的样子，可实际上对卓川有着绝对的实际管理权。邹智楠现下心里对今天的是事情更有把握了，只是他心中也隐约有了些惶恐，他怕自己的所做的一切父亲都已经了如指掌了，包括自己对母亲一事的调查，包括自己在“眼镜”工作的事情，包括自己对子悦渐渐变化的情感……
宋思议回应了邹智楠，然后跟郑夏贺和陈默琛打了招呼。郑夏贺的办公室突然热闹了起来，秘书们排成一队走进了办公室，安排好了位子和茶水。所有人也静静坐了下来，等着第一个人的开口。
宋思议看着邹智楠，想着刚刚的一切，正印证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老话。宋思议得到消息说陈默琛来到了郑夏贺的办公室，他就驱车回到了总部，只是他刚下电梯，就遇到了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的邹晋铭。时间卡得刚刚好，仿佛经过了精心地计算。可是，怎么样的精心计算，才能将这一切的事情都计算了进去。他宋思议如果是螳螂，那邹晋铭就是那只雀。宋思议只能尽力一试，希望今天的螳螂，不是自己、不是陈默琛，而是邹晋铭的儿子——邹智楠。
众人静默，邹智楠看着手表，时间刚刚好，和身边郑夏贺的秘书说道：“请陈俊昭经理来一下，就说四位董事在这里等他汇报。”
那秘书看了一眼郑夏贺，目光扫过邹晋铭等人。邹晋铭并没有出声，郑夏贺则看着手机，好像完全不知道秘书看向自己一样。那秘书见状，点了点头，出了门。众人当然明白秘书这么做是郑夏贺默许的。那秘书跟了郑夏贺很多年，二人之间这样的默契还是有的。
陈默琛心中有些焦急，现在的场上属于二比二的局势，郑夏贺的态度也就是最终的结果。陈默琛的目光一直在郑夏贺的身上打转，想着如何将此人争取到自己一边。
宋思议对此事反倒想得很开，放眼南明，能和邹晋铭一争雌雄的也就只有自己了。他倒是不在乎这次事情的成败，只是这万事都被邹晋铭压一头的感觉确实不好。想着身世、根基，宋思议要高出邹晋铭许多，但是在南明商场却唯邹晋铭马首是瞻，如果这次能消一消邹晋铭父子的气焰，对于宋思议来说就是值得去做的一件事。同时，这次是他主动要求公关部发布的新闻，如果就这样草草收场，他这个南明商界的第二把交椅岂不是威信全无。宋思议因此心中暗下决心，要在这件事上和邹家父子一争长短。
另一边，郑夏贺的秘书急忙通知了陈俊昭。陈俊昭得知一众老总正在等着自己的报告，立马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心知肚明，这一次就决定了他在卓川的命运了，是走、是留，就只能看今天的表现了。
陈俊昭很快就赶到了郑夏贺的办公室，深吸了口气，才敢迈进门去。只是开门的瞬间，陈俊昭还是被那窒息的气氛给震慑住了。陈俊昭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站在一旁等着众人的问询。可是各位大佬着实沉得住气，没有一个人先开口，都等着看邹智楠如何将这件他越俎代庖的事情，说明清楚。
邹智楠见陈俊昭像是被处罚的学生一般，静静站在那里，也没有寒暄，直接问道：“一个小时已到，让你撤掉的新闻，处理的怎么样？”
“小邹先生，您的要求太突然，我们公关部还来不及处理……”陈俊昭还看不清局势，根本还没撤下来一条新闻，只能用拖延的方式敷衍邹智楠。
只是邹智楠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他听到了陈俊昭说话的漏洞，直接打断了陈俊昭的话。邹智楠面无愠色，只说着：“你的意思是，你带领的公关部做不到令至即行！所以，这是你领导能力出现了问题，还是你并不把公司利益放在心上？”
陈俊昭一听这话，明显有些慌了。邹智楠没有一上来就和几大董事对抗，而是从陈俊昭出手，而且是从陈俊昭的工作能力出手的，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陈俊昭在低温的空调室里，紧张得出了一身汗。
“小邹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公关部也是为整个集团的形象着想，听从董事局的指令，不敢擅自作为。”陈俊昭低头说完这句话，目光却落在了宋思议身上。陈俊昭的意思很简单，邹智楠即便是邹晋铭唯一的儿子，但是他也不是董事局的人，甚至在集团邹智楠现在都没有什么确切的职位，凭什么在这里颐指气使，质问一个公关部的经理。另一方面，陈俊昭也是不是傻子，他的话虽然暗含软刀子，但是明面上还是中肯的说明事实，也透漏出了一个意思，就是他是不会为宋思议承担半分责任的，他只是按指令行事的人。
邹智楠嘴角有些上扬，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一个可以称得上对手的人，有这样的人才在公关部，也算是卓川的软实力。邹智楠心中暗想，父亲能容忍像陈俊昭这样搞党派的人还留在卓川，也是因为这些人还有些才干。邹智楠的手按住椅子把手，身体后仰，翘起腿，给众人以一个更强势的压迫感。
“那是什么命令？众董事都在，不如拿出来研究研究。”邹智楠说道。
“这……”陈俊昭的眼镜直直看着宋思议，直到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宋思议，他才收了目光，低下头，仿佛受尽了压迫，有着一腔的委屈。
邹智楠看着众人移向宋思议的目光，明白了陈俊昭的意图，他想引起宋邹两家的斗争，而为自己的老板郑夏贺博得利益。邹智楠心中暗道：“好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宋思议见此状况，说道：“财经大学是南明在教育领域上的门面，出了这样的新闻，对南明着实不利。而且，我们卓川和财经有很多业务上的往来，我们卓川在南明市里的员工，就有三分之一出自‘财经’。因此，为了财经大学的声誉，卓川应该出一份力，也必须为之做些什么。”
邹智楠想要辩驳，却被邹晋铭拦住了。
邹智楠明白邹晋铭的意思，宋思议按资历是卓川元老，按实力他可以匹敌邹晋铭，按情分他也是邹智楠的长辈，无论如何，邹智楠都不好直接和宋思议对抗。
邹晋铭不慌不忙地絮叨着，仿佛对这些事情不是很看重，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恰巧而已。他说：“财经大学的事情，我也看到了。老郑，你看到了吗？”
郑夏贺是邹晋铭的发小，自然是了解邹晋铭的处事方式。郑夏贺点了点头，态度诚恳，但一脸忧虑。那忧虑就是邹晋铭想要的表情。
“老郑呀，连你都看出了！那个新闻啊，我们不应该沾呀！我们不是当事人，怎么能为别人担保呢？你说，是不是……陈俊昭！”邹晋铭故意说出陈俊昭的名字，因为只有将目标固定在陈俊昭这样的“小人物”身上，邹智楠才有立场说出自己的看法。
陈俊昭跟着郑夏贺的态度，连连点头。“是，是，董事长！”
邹晋铭不会给人留有余地，否则也不能称霸南明商界十年不倒。“那怎么还会打着卓川的名号，发了具有暗示性的文章呢？”
“董事长，我也是……按照……”陈俊昭想继续解释。
“去年的年度财经，说我们卓川是南明市里面待遇最好的集团。公关部经理薪金应该不低吧？”邹晋铭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和，甚至可以说是带着耐心和温情，可是他的话锋急转，声音低沉，语气中有些愠意：“那我们花这么多钱只是让你当个不过脑的机器人吗？这样的新闻放出去，牵扯到卓川，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不知道吗？”
“我……董事长……”陈俊昭这时才意识到他自己今天未必能全身而退了，邹晋铭定是不会放过他的。陈俊昭看着宋思议，他的目光与之前的不太一样了。那里面揉进了乞求，揉进了威胁，好似要鱼死网破一般。
“言过其实了吧，老邹！”宋思议说道。
邹晋铭没有说话。
陈默琛感觉到宋思议一方势弱，不想放过挑衅邹家父子的机会，说道：“确实，不过是几条新闻而已。如今这样上纲上线，不会是对我们几个元老有意见，所以才故意刁难的吧！”陈默琛自己以为自己说的话是两拨千斤，但是却暴露了自己的小人之心。
对于陈默琛，邹晋铭没有再像之前那般，他并不怕邹智楠与其发生言语上的冲突，便默许了邹智楠与之对抗。
邹智楠自然明白自己父亲的用意，直言道：“新闻写的是事实，反映的是社会意识形态，人人可以有立场、有态度，看上去这些不会影响事实，但是却会影响人们对事实的认识、认知……”
“我又不是记者，说这些对我们没用！”陈默琛不想给邹智楠任何辩驳的机会，却给自己埋了个漏洞。
邹智楠哼笑着：“我们集团这得有三分之一从财经大学毕业的吧？如今这个信息时代，负面的舆论能够给经济带来消极的影响，难道还会有人不知道吗？这些新闻形成对经济的负面刺激，小的影响，只是阻碍集团的发展效果，大的影响可能会毁了一个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