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礼之真与假(26)
陈默琛也明白这用意,但是他怎么可能放过每一个和邹晋铭作对的机会呢!他自然是乐意而为,更何况这次他只是打个配合而已,真正要与邹晋铭正面对抗的是宋思议。宋思议论财力、论身份都是能与邹晋铭匹敌的人。这场热闹宋思议是叫上了他,要是不叫上他,他内心还会有些失落呐!
各路人马都在奔向卓川总部,但是这次事件的发起人邹智楠却很是悠闲。他预料到陈俊昭会直接求助于宋思议,也预料到这件事会闹大,可是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子他心里却没有底。邹智楠离开了公关部,坐上电梯,他按下了最高层的按钮。邹智楠本是想找他父亲邹晋铭助自己一臂之力,可是当电梯门开了的时候,邹智楠犹豫了。他有了新的考量:第一,如果让邹晋铭出面,这件正义的事情就会变成一件家务事;一个无能的孩子,求助于父亲,还没开始,就让人拿到了把柄,立场和气势上就弱了半分。第二,郑夏贺说是没有参与,但是很明显,陈俊昭的迟来说明,郑夏贺很有可能是知道这件事的。偌大的公关部装不下他陈俊昭吗?当然不是,那么他能在十分钟内出现在邹智楠面前,说明他就在卓川,很有可能就在郑夏贺的办公室里。
邹智楠想清楚这些,就改了主意,他又关了电梯门,下了一层,走去了郑夏贺的办公室。邹智楠的到来让郑夏贺的秘书措不及防。
“您好,我想要见郑伯伯。”邹智楠没有像在公关部那样横冲直撞,而是等在办公室门口。
秘书听到“郑伯伯”,也不敢怠慢,引着邹智楠坐下等待,并送上了咖啡。
秘书先是拿起了座机电话,但想了想,又放了下来,用手机拨了号码。
邹智楠自是看得明白,用座机联系郑夏贺无可厚非,但是如此换成手机,着实有些刻意。邹智楠隐约猜到,座机方便打内线,这秘书的举动不过是想证明郑夏贺有可能不在卓川。可是,那秘书最开始的那个动作,已经出卖了她自己,说明她知道郑夏贺在卓川,而且就在这个办公室里。
邹智楠胸有成竹,在办公室门口悠哉悠哉地品起咖啡来。
另一边厢,王浩柷也没有休息片刻,他第一时间派人去了二道公安分局。得到了关于案件的最新进展之后,王浩柷又联系子悦。
子悦不明白王浩柷怎么会知道“眼镜”已经拿到了李制鹏在国外大学收到的投诉。子悦说明了情况,也将一份复制档案传给王浩柷。于是,王浩柷驱车去了财经大学。
王浩柷也没打什么官腔,直接撂出了几份证据。财经大学的领导层,也是干脆利落,直接承诺开除李制鹏。王浩柷也在这一瞬间,成为了关韵琳和齐演鲁的代表律师了。王浩柷提醒他们,一定要在今日四点之前将辞退李制鹏的公告公布于众。拖得越久,名誉受损也就越严重。之后,王浩柷并没有多作逗留,而是立马驱车前往工商行政管理局。
邹智楠那一边,并没有等很久。他还没有喝上一口咖啡,郑夏贺就走出办公室迎着邹智楠进去坐。邹智楠也如寻常人家的晚辈一样,见到“伯伯”显得异常兴奋。
“智楠,你怎么来了?”郑夏贺一边说,一边拍了拍邹智楠的肩膀。
“郑伯伯,您不是说让我时常来看看您嘛!正好今天来这儿办点事,还要等一个小时,我就和您聊聊天。”邹智楠的话滴水不漏,既拉近了与郑夏贺的关系,又没有隐瞒今日来此的目的,毕竟接下来的好戏,邹智楠还需要郑夏贺来亲自主持。
“哎呀,你要是不忙啊,除了我这个老人家这里,也要多回家看看。昨天看着你父亲,他还念叨着,你回国后都没回过一次家。”郑夏贺拉着邹智楠进入了办公室。
邹智楠说着:“郑伯伯,听您的话,我有时间就回去看看。”
“嗯,也是。而立之年了,正是工作的好时间!有女朋友了吗?”郑夏贺试探着问。
邹智楠隐约猜到了郑夏贺私下查出了自己的行踪。关于自己现在的假身份,邹智楠并没有说,他不想子悦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想让郑夏贺有借口泄露给其他人。不过邹智楠也是明白的,郑夏贺查得出,别人也未必查不出,不过是没有放在明面上说而已。
邹智楠笑着回复道:“母亲在时,时常说起您和父亲一起创业时的艰辛。虽然我现在也快三十岁了,但远不及伯伯您当时的刻苦、辛劳。我顶多算是踏着父辈们的足迹,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打算这么早成家。”
郑夏贺听到邹智楠提起王浩儿,神情有些变化。在他心中,他可能是最思念王浩儿的人了吧,比邹晋铭还要想念王浩儿。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邹智楠总觉得说起母亲,郑伯伯总会对自己多一分怜惜。小时候,他以为是郑夏贺和母亲不熟,所以才对母亲客客气气的;长大后,邹智楠才隐约明白郑夏贺对母亲的情谊,并非只有友情。邹智楠不是想利用母亲,而是在郑夏贺面前,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母亲,想起过去快乐的时光。
郑夏贺的眼眶有些湿润,微声说道:“要是你母亲在,也会希望你能稳定下来,和你父亲的关系有所和缓。”
邹智楠和邹晋铭的关系是不好,但是也不至于像郑夏贺说的那样。邹智楠喝了口咖啡,笑着说:“哪里像伯伯说的那样,我和我爸就是不总见面罢了。”
之后,邹智楠又和郑夏贺谈了谈自己关注的股票、基金,谈了谈国外的经济形式。邹智楠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拖时间而已。郑夏贺自然也不急,他看出了邹智楠的目的,想着如果各方辩论时,自己的也能在场,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唯一另郑夏贺不悦的是,现在这样像极了是被操纵的一般,感觉并不是很好。
邹智楠也知道他瞒不过郑夏贺,与其事后道歉,不如现在坦诚一点。邹智楠见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和郑夏贺直言了。“郑伯伯,今天其实我来是为了财经大学的事情。”
郑夏贺没有表态,只是很冷静地喝着茶,他不说话,让邹智楠将底牌一股脑掀出来,他才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邹智楠看着郑夏贺的态度,更加确定郑夏贺是知道此事的,对于网络上那些刻意的攻击,他即便不是始作俑者,也定是推波助澜的人。邹智楠心下有些没了把握,郑夏贺知道自己在“眼镜”,却还纵容手下如此做,很可能是他父亲邹晋铭授意的。他们这样做,不过是逼迫邹智楠离开“眼镜”而已,与文章无关,甚至与财经大学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过是找了个借口,顺势而为。若真如此,依着今天的形式,他必败无疑。他的父亲、郑夏贺、宋思议,这三人联手,他怎还有还手之力!
只是,事到如今,邹智楠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且他还有舅舅,还有李制鹏的罪证作为底牌。他故作镇静,继续说着:“据我现在得到的信息,我们卓川最好不要参与,更不好站队、过早地站立场。”
郑夏贺并没有立马接话,办公室陷入了寂静,只听到郑夏贺放下杯子的声音。这沉默的半分钟里,二人各自思量。郑夏贺不得不感慨邹晋铭的儿子心理素质是极好的,他不说话,邹智楠也不急不忙,只是静静等着。郑夏贺见邹智楠没有再言语的意图,方才开了口:“按你所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邹智楠不知道郑夏贺的态度,试探着说:“郑伯伯可认得这位教授?”
郑夏贺大声哼笑,觉得邹智楠还是年轻,问了这么低级的问题。原本严肃的气氛,也瞬间缓和了些。郑夏贺笑声一落,就说道:“就算认识,我也不会为了他一人毁了卓川的名声。”
“那郑伯伯觉得只为了维护和财经大学的关系,帮一个忠奸难测的人,可值得?换句话说,如果一味盲目地帮腔,当事态反转时,这关系可就成了包袱,成了世人口诛笔伐的狼狈之事。”邹智楠反问道。
郑夏贺瞬间觉得自己笑得有些早了,邹智楠的问题并不是怕郑夏贺徇私情包庇李制鹏,而是要问这后果他可愿意承担。郑夏贺的笑容瞬间僵硬,手里摸索着杯壁上刻着的“卓川集团”四个字。他的样子至忠、至诚,邹智楠内心的狐疑瞬间消散了一半。
郑夏贺思索良久,神态也放松了许多,又问道:“你手上有多少资料?”
邹智楠有些犹豫,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将自己的底牌都亮出来,更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的“郑伯伯”。对于邹智楠来说,底牌并无所谓,今天不过是想试出卓川里面的几方势力而已,并将“眼镜”和齐演鲁他们从舆论的旋涡中拯救出来,掀底牌是早晚都要掀出来的,只是看时机而已。他想着,如果和郑夏贺说了,既可以先拉拢一个和自己站同一立场的人,也可以让郑夏贺更加信任自己。只是在邹智楠还在犹豫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就用了最傲慢、最无礼的方式冲进了郑夏贺的办公室。
邹智楠抬头一看,此人正是陈默琛。跟着进来的还有,郑夏贺的秘书。秘书一脸无奈,表示自己根本拦不住陈默琛,只能看着他毫无礼数地闯了进来。
陈默琛虽然对郑夏贺并无恶意,可是一听邹智楠在郑夏贺这里,生怕郑夏贺被邹智楠笼络,又一次站在邹智楠的立场,所以急不可耐地冲进郑夏贺的办公室。陈默琛刚回到卓川总部的时候,本是想等着宋思议一起和邹晋铭父子争辩的。他的算盘是落井下石,可是相比于祖上世代为官宦的宋思议,他还是有些心急。宋思议虽然也回到了卓川,可是他的车却一直停在集团大厦附近的小巷子里,等着自己的秘书汇报集团里面的事情。
宋思议在卓川的人故意泄露了邹智楠的行踪,让陈默琛知道邹智楠和郑夏贺在一起,这才有了刚刚陈默琛冲入郑夏贺办公室的那一幕。也在同一时刻,宋思议收到了短信,方才发动了汽车,驶进了卓川大厦。
陈默琛一进到办公室,就是一番阴阳怪气的挑拨之词。“邹智楠,我还以为你会先去你爹那里哭着求助,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来这里找你的‘郑伯伯’!”
邹智楠并没有说话,郑夏贺也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秘书出去了。陈默琛也看出了郑夏贺的不悦,急忙转了话锋。“老郑,你心软,别人都觉得你好说话,所以事事都找你来当挡箭牌,而他那躲灾祸的爸爸,现在还不一定再哪里逍遥呢?”陈默琛说完,哼笑一声,对邹晋铭很是不屑。
邹智楠听着这些刺耳的言辞,只能默默咬着牙,隐藏愤怒。现在并不是和陈默琛翻脸的时候,卓川毕竟是父亲的心血,没有父亲的安排和筹划,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行为改变卓川的格局,所以一些小的龃龉他能避免就避免。
可是,这话却激怒了郑夏贺。郑夏贺用力将手上的杯子摔在桌子上,弄出了较大的声响。郑夏贺的意思很明显,南明市的人都知道他郑夏贺和邹晋铭是共同打江山的发小、挚友,而陈默琛竟然在他面前公然贬低自己的朋友,挑拨二人的关系,他怎能不表个态度出来。
郑夏贺的举动在邹智楠的意料之中,这也是他不急于表露情绪的原因。而郑夏贺如此做,一方面是给足了邹晋铭父子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要维护自己的威严。一个擅自闯入自己办公室的人,还将自己视为缺智小儿一般,想要挑拨、愚弄他,他自然不能任其放肆下去。
陈默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只好往回找补自己的用词:“公司的事还是应该让我们自己来处理,总不能因为人情,任一个小孩子掌控这么大的集团吧!”那语气咄咄逼人,更完全没把同样也在屋子里的邹智楠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