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试炼开启。
众仙人躬身相迎：“恭迎朝安上仙。”
上仙的强者气息，还有法器八极杖，他是那样显赫的存在，引得所有人来面见迎奉。
纪朝安是紫书仙尊座下的执掌仙官，事实上掌管整个仙界。
戾虹大陆源自创世神女，虽然有修炼之法流传，修得仙身者不在少数，飞升成神的却极其稀少，故而朝安上仙在人仙两界可谓是权柄与力量的象征。
他突然现身，自然不是为了区区入门试炼。他是感应到了韦舒望的力量，那样霸道得叫人不可逼视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绝不是戾虹大陆能孕养出来的存在！
可是他才刚赶到，对方就悄无声息地消失，还斩断了所有气息痕迹，他甚至无法追踪。
这样的发展，倒令他措手不及。
强悍如斯，何须隐遁？
“上仙可是为今日试炼而来？”主理沧沙院的秦仙人两手交握，深施一礼道：“今次确有几个好的，抑尘真仙多年前记下的徒儿已然有些修为，就连卧云宫也有门人前来。天极九垓，道之所庇，自是众信归处。”
“卧云宫……”纪朝安只听进去了这三个字。
卧云宫人何须到九垓修行？不知道他那位兄长又在盘算什么。今日连番怪事，索性留下瞧瞧。
“时辰快到了，你们自去忙吧，不必候在此处。”纪朝安手中的八极杖倏忽消失，他一身淡紫色袍衫，身姿挺拔颀长，踏云去了试炼所在羡因峰。
羡因峰孤峰一座，与九垓仙山的沧沙院隔云海相峙，文试就设在那里。
从沧沙院去往羡因峰，仙人腾云驾雾自是不必多说，修得术法者亦能飞身前往。实在没办法，还有一座颤巍巍的铁索寒桥可走。
唐汝言这会儿就拉着铁索一步一步地在桥上挪着。
此时的她，只想掐死那个笑眯眯对姜彦庆说“姜哥哥我可以”的自己！
逞强也不是在这种时候啊！
整座桥就只有四条摇晃的铁链，左右手各拉一条，脚下踩踏两条。唐汝言已经忘了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走上去，她死死抓紧手铁索，寒风阵阵袭来，不知是太用力还是太冷，感觉手已经麻木了。
索桥在云海中随风摇晃，她越走越觉得冷，身子已经僵硬得完全无法移动。桥身颤，她也跟着颤，已经是人桥合一的最高境界，她感觉自己要永远结霜冰冻在这里。
眼前只剩白茫茫一片，她前进不敢，后退不得，就像被抛弃，天地间只有冷厉的风声。孤独，寒冷一点一点地吞噬她。
“你要不让让我？”
好甜的声音！
唐汝言感觉耳朵灌了蜜一样，整个身子一阵酥麻，恢复了知觉。她慢慢回头，看见身后一个粉色裙衫的美艳姑娘。
那双桃花眼格外清亮，叫人一看就挪不开眼睛，整张脸灿若桃红，唐汝言一个姑娘看了都瞬间喜欢上，想捧着她啃一口。
“咔！”姑娘啃了一口手里的桃，唐汝言才发现她双足站在一根铁索上，手也没有扶着铁索，她站得一派悠然，和战战兢兢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回回神。”姑娘挥挥手，小手肉肉的，一脸疑惑：“你怎么不走了？”
“我……”唐汝言实在不好意思说她害怕，耳垂因为羞涩爬上了绯红，她竟然感觉身子慢慢暖起来了。
“你不舒服？”姑娘随手扔了桃，在裙衫上抹了抹，手掌贴到唐汝言额间，“嗯……凉……”
“你饿了？你吃不吃桃？”姑娘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只鲜嫩的果子，往唐汝言跟前一送：“吃吧，吃饱就舒服了。我也是睡过了，现在才吃早饭。”
“谢谢你。”唐汝言的小手可不敢放开铁链，她朝这个人美心善的姑娘嘿嘿笑着，“我不饿……”
“不用客气，你叫我桃子好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不……你快些？”
小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啊！唐汝言感觉被治愈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有个可爱的小桃子陪着她！
“我是唐汝言，你叫我言言吧。”唐汝言说完就回过头，深吸一口气，竟然走得比之前还要快许多。
她专心走着，也没有再说话。身后的小桃子仿佛没有重量一样，无声无息。
“你怎么才来！”唐汝言走下桥，小腿肚还在发颤，就被宋湘心抓了右手。
姜彦庆站在宋湘心身边，他关切的目光落在唐汝言右手，眉头微微皱着，却没有说话。
“走吧，快开始了。”宋湘心拉着人快速走起来。
唐汝言回头再看时，那只小桃子已经不见了。她只好先顾着眼前的文试，等会儿再去找她。
整座山崖就是一个开放的考场，一张一张的青石桌上摆放了试卷和笔墨。
这场文试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场，算不得正式的入门考核。连文试都不能通过的人，没有资格知道任何关于九垓仙山的事，因而仙人们只是淡漠地端坐，并不关注他们。
若不是朝安上仙在此，他们甚至都不会过来。
故此参加的人寻到一个空位就可以坐下答题，考核在沉默中展开。
唐汝言不知道，她入场坐定的时候纪朝安就瞥过来一眼，旋又淡淡地收回目光，一脸云淡风轻。
她坐在蒲团上，摆弄了翠绿的裙衫袍角，提笔的同时却“啊”地一声叫出来。
好在她压着声音，没有惊扰到旁人，只有手中的笔落到石桌，又咕噜噜滚落在地。
唐汝言清楚地感觉到手指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拇指、食指和中指都钻心的痛！十指连心，她痛得直不起身，整个人弓着，下巴抵在石桌上，左右握着右手，大汗淋漓。
怎么回事？！
手指上没有伤口，也没有破皮流血，她只是想取笔，怎么就痛成这样了？！
姜彦庆坐在唐汝言身后，眼睁睁看着前面的少女忍受痛苦。可是他现在没有力量护着她了，他的修为几乎被废尽，师父渡给他的力量暂时还不能使用。所以他明明看到宋湘心对她做手脚，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应该会有办法吧。如果这都扛不住，也不值得为她浪费心思。美则美矣，他要的不是一个废物。
姜彦庆转而开始期待少女的表现了。
同样在无聊中寻到一点乐趣的，自然就是纪朝安，这点小把戏怎么躲得过他的眼睛。他虽然不清楚缘由，却也能借此打发些许时间。
飞升上仙太久，他已经不知道挑战和艰难为何物。他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个小丫头会怎么做呢？
疼痛在逐渐缓解，唐汝言一边忍着痛，一边注意其他人。
似乎就只有她是这样。
难道这支笔也是某种考验吗？就像先前来到这座山峰一样，其他人都能飞遁，只有她要走铁索过来。
我才不会这样认输呢！
唐汝言咬着下唇，再次将手伸向了那只平平无奇的竹笔。这次聪明一点，一根手指头试试看。
“唔！痛！”
唐汝言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声音，可她整张脸扭曲涨红，已经痛得用头撞桌子了。
怎么办？！
不能碰笔的话，怎么写试卷呢？！
唐汝言慢慢抬起头看试卷，果然都是关于戾虹大陆和各种神话传说的考题。
她会！她都会！那么多年的藏书楼不是白待的，她可是垂光阁门人！
可她已经不敢再碰那只笔了，唐汝言看着自己手指，心里想着：只要能把答案写在纸上就行了吧！
写字也不一定用笔！用手蘸墨也行！她满心欢喜地伸手进砚台，指尖才刚伸进去，又被咬了一口！
她甚至都顾不上墨汁，一口叼住了手指，才忍住没有喊出来。
一次比一次痛了！
不是笔的问题吗？！
唐汝言脸上滚汗如豆，脑中却清醒无比：看来是手有问题！
她趁着疼痛还没彻底缓解，直接将手摁在了试卷上。
果然！手掌的剧痛确认了她的猜测：桌上的东西都不能碰！
这根本不是她能参加的考核！
转瞬之间，她脑中思绪翻涌。
又要输给大师兄了，拿不到宝物她也没脸回去宗门。
回家吗？祖母那么讨厌自己，又会把自己卖了吧。
要不要去哪里流浪？就像妮妮一样，当一只流浪猫……妮妮又在哪里呢？它还活着吗？
想着想着，唐汝言不禁悲从中来。她的人生真是太失败了，还不如一只猫。妮妮尚且会咬断绳子逃跑，她作为一个人，却这么没用……
真的，只能放弃吗……
唐汝言趴在青石桌，试卷被她的汗浸润。她抬起头，试卷贴在脸上，又轻飘飘落下。
突然，她脑中灵光乍现：只有右手不能碰吗？！
可她是左右手共用的呀！更确切地说，她是天生惯用左手！只是大长老有令，左手只能在藏书楼里用。
天知道她被大长老盯成什么样子，才改成用右手的！
她试探性的左手去拿笔，果真没有任何问题！唐汝言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紧张又兴奋！
都这样了，才不管什么左手不能用呢！
她一刻都不想耽搁，提笔吸墨就开始答题，全然不顾自己浑身几乎湿透，发丝贴在面颊额头，一身的狼狈。
“左手。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姜彦庆和纪朝安都没有太多惊喜，不过能发现是右手的问题，也勉强算是不俗。
然而没一会儿功夫，唐汝言就又倒下了。
她整个人趴在桌上，因为刚才的一阵暴汗紧绷，又发出了细碎的小呼噜。
姜彦庆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没心没肺的。
纪朝安倒觉得小姑娘有几分可爱，他神识扫过，唐汝言的试卷呈现在眼前。
只看一眼，他就站起身，朝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