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八点多钟，外面又漱漱下起小雨，谭静把卫生间的窗户关上，一把将化妆棉扔进旁边的纸篓中。
洗干净脸，撕开一片补水保湿面膜呼脸上，还没弄好，手机就响了。
高云：【我走后，那老男人没为难你吧】
谭静白皙的手指打字飞速：【他敢，我就废了他！】
高云发了个没眼看的表情。
谭静笑了笑，打字问：【你今天怎么了，脾气那么大！】
高云：【新买的高跟鞋歪根儿了！】
谭静发了个【嘘】的表情。
知道她也不会信，高云说了实话：【初恋下个月结婚，今天给我发喜帖了！】
怕谭静跟着难过，高云风淡云轻来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还有我的十六号！】
高云自愈能力极强，隔着屏幕都能想到高云自我安慰的样子。
谭静脑子空白了两秒，给高云发了条语音。
【我今天遇到他了！】
高云回复：【？】
谭静没回话，隔了一分钟，高云发来条语音，语气掩不住激动：【难道是他？被你嫖了就扔的前男友？】
“……”
【你不是说他家京平的，这辈子都见不着面了吗？】
【不知道，可能是出差】
高云一颗八卦心高高悬着。【他没把你大卸八块？】
谭静想到白天匆匆那一面，和周易冷淡的表情：【我们什么都没说，他估计都不认识我了。】
高云：【不可能，没准儿他现在正在想怎么对付你！毕竟，失身之仇不共戴天！】
谭静：【你悬疑剧看多了吧，还是多想想明天怎么应付许大魔头】
“……”
第二天上班，谭静去的比以往都早。
许彦的办公室离她的工位不太远，稍微留意一下，就能听到许彦带着怒色的声音传出来。
不一会儿，高云蹦着脸出来了。
要说老板许彦，也算个传奇人物。老八校毕业生，上学时就拿过不少奖，名副其实的才子。当年争着抢许彦的设计院不在少数，院长是以同门师兄的面子加上老师的帮忙才签下许彦。
毕业之后，他不负重望，一路过关斩将。面对各色甲方，他总能游刃有余的应对。设计院一半的项目都是他接回来的。三十五岁，就坐到总经理的位置，在外人看来绝对是功成名就，有为青年。但是在谭静她们几个看来，许彦就是万恶资本家的典型代表。
“什么有为青年，我呸！什么甲方他都接，真给老八校丢人！”
她一大早就被许彦痛批，心情自然不会好，键盘敲的劈里啪啦响。
这事儿多少因为她而起，谭静挺不好意思的，午饭后请她喝奶茶。
“你小声点。”这儿离公司近，被其他部门人听到不好。
“听到才好，让大家知道他什么嘴脸。”高云嘴上这么说，音调却降了，“我新买的高跟鞋，八百块呢！”高云想到断了根的高跟鞋气就不打一处来。
“反正一会儿得上山，你的高跟鞋也用不上。”
不知算不算是公报私仇，山上有个改造工程，院长亲自点名让许彦部门做，工程不大，活却麻烦。院长催过好几次，许彦总以这段时间忙为由拖着。
谭静之前就听说过这个项目，工程小，甲方却大有来头，烫手的山芋，许彦犹豫自有道理。
项目在山上，私家车根本进不去，把车停在山脚下，两人要徒步走很长一段路。
“喏，本市最大的墓园了。”高云边喘边往右边的方向指。
谭静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树林，中间隐约可见一块一块的小方碑。
七月的尚清市，是最热的时候，下过雨的地面直往上冒热气，潮热黏腻的难受。
谭静爱出汗，还没走一半，半袖的后面已经寝了一大片汗渍。
也不知道中午之前能不能下山。
“……”
接待她们的是个小姑娘，看样子刚毕业不久。
“我姓林，你们就叫我小林吧。”姑娘挺热情，“真不巧，周老先生今天有事来不了，原本他要亲自接待的”。
院子幽深，说话依希听得到回声。
却不见人，只有一个看门的大爷。
房子是栋两层楼，民国风，久不住人的缘故，平添几分神秘苍凉。
小林带着她们打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这里最初是周老先生父亲的住所，建于民国十一年，周老先生一直住这里，直到二十多年前，周家发生了一些事，周老先生才搬离这里，对这栋房子有特殊的感情。”
“所以，这个房子空了二十多年？”谭静用手触摸贴砖的墙壁，仿佛冰冷的材质也有了温度。
小林笑着点点头，提醒她们小心楼梯。
“这儿离市区这么远，为什么想改造成博物馆？”高云挺不理解的问。
小林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往二楼走，“请！”
二楼转角的房间是锁着的，小林拿出钥匙开了门，两个人不由探头往里看。
只见一排排的飞机模型，各式各样的，却都是建国前后的款式。
小林说，“就是收藏这些飞机模型的博物馆！”
谭静挺诧异，她还以为只有某个人天生古怪，喜欢收集飞机模型，原来是她孤陋寡闻。
“……”
房子结构保存很完整，并不需要多大改动，只需要进行室内设计即可，两人拿出手机拍了点照片，又问了些关于改造的建议和想法。
下山时，已接近中午，空气闷热的像蒸笼一样。谭静问小林要不要一起，她摇头说，“周老先生就在这附近，一会儿跟他们的车走。”
“……”
高云一边用包遮太阳，一边说，“这周老先生不是一般人，老洋房啊，随随便便几个亿，这些不是最要紧，要改造这样的老洋房规划审批手续多复杂。”
谭静没说话，二楼的那些飞机模型随便一架放到现在都价值连城，这样的人家是不能单用富贵有钱来形容的……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山脚下。还好有家小卖店，不然会担心渴死。
“老板，两瓶水！”谭静从包里摸出一些零钱递给老板，扭头看了眼几乎虚脱的高云，比了个撑住的手势。
高云一口气干了一瓶矿泉水，喝完便大口大口喘气。
“爽快！”
谭静白了她一眼，出息。
包里传来震动声，谭静掏出手机看了眼号码，转头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你在哪儿？下班我去接你，一起吃饭。”
“山上呢，不用了！”谭静说话挺冷淡。
“……”
挂了电话，高云忽然凑过来，“是顾长宁吧”。
谭静没否认。顾长宁京大法学系，比她低两届，算是她师弟。
年初有人在学校的论坛求李教授的联系方式，她回复了。原本举手之劳的事情，没想到他非要当面感谢，谭静开始挺排斥，怕遇上什么坏人，没想到他把学位证毕业证都发了过来证清白。谭静没辙，只好应允，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最近顾长宁出现的频率有点高，开始她没往别处想，只当是异乡的校友情分，直到高云提醒她，她才意识到，顾长宁好像真的在追她。
高云调侃了她两句，“答应了呗，追的这么勤。”
谭静笑了笑，“追的勤我就答应啊？”
“你该不是还在想那个被你嫖了就扔的初恋情人吧？”
谭静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无所谓的笑了笑。
“什么初恋啊，早忘了！”
两人聊的热火朝天的，根本没注意到门外的人。
直到老板吆喝了句，“要什么？”
她两同时回头看门边，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衬衣黑西裤的男人正立在那儿，听到声音后，递给老板一张百元大钞，面无表情说，“两瓶水。”
谭静瞬间雷击一样，脑袋嗡嗡响。
周易面无表情将钱递给老板，接着拎起塑料袋，出门的时候眼神若有似无的往谭静身上瞟了一眼。
唇边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忘了？
会让你记起来的！
“……”
周易拎着水出来时，张文杰已经将车开过来了。
周易抬腿上了车后排，车门关的砰砰响。张文杰看得出老板心情不太好，识趣的闭嘴等指令。
周易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半晌无话。
今天是他父亲的祭日！
其实对于父亲这个词，周易是陌生的。唯一影响深刻的大概只有父亲特别热衷于收集飞机模型这件事……
去墓地的时候，周家老夫妇已经到了。随行的还有周易的母亲，梁佩衡。
周老爷子出生那年正好是建国那一年，陆军少将的父亲给他取名周建国，一来庆祝国家成立，二来也是对他的一种寄望。
周老爷子在政圈儿戎马半生，任谁提起来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周家老夫人那更传奇，祖上是红色资本家，生意做的很大，涉及领域非常广泛，到了周老夫人这一辈，更是大刀阔斧，向国外进军，短短十几年，就缔造了一个叱咤风云的商业帝国。
这样的强强联合，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然而世人只羡慕这样的显赫家世，却甚少人知周家老夫妇的痛苦……
周老爷子看了眼周易，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今天什么日子你迟到？到底什么事是你上心的？”
周易没吭声，伸手去接张文杰手上的花束。
“……”
周家祖宅就在山上，每年祭拜后，周老夫妇都会上去看一看。
周易说不去，周老爷子没强求，只是说晚上一定让他回家一趟。
周易没应承，转身走了。
天气热，车子停的远，不一会就出了汗。周易把黑色西装脱了，只剩一件黑色衬衫。
张文杰去取车，周易看附近有家小卖店，想进去买瓶水。
一条腿还没迈进门，就听到一个女生说，“嫖了一次就扔的初恋情人？”
周易开始没在意，另一条腿迈进门。
接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什么初恋，早忘了！”
“……”
原来
他竟是
她嫖过就扔的前男友！
操！
“……”
张文杰从后视镜看了眼周易，从上车他就盯着小卖店看，右手食指和中指还不停敲打着车玻璃，明显在想事儿。
过了五分钟，周易才开口。“走！”
“……”
周易就是大家常说的那种被上帝偏爱的人，撇开身世，学历，智商。光一副皮囊足以让女人前赴后继。
人都走了好一会儿，高云还在回味，“真帅，那手真修长。还有眉毛，浓的嘞！”
谭静哪有心思听，脑子里全是刚才他那个眼神，冷冽带着点儿警告……
她以为昨天见到他已经是个意外了，没想到今天又一次见到他。她明明记得他家是京平市。
谭静脑子有点懵……
周易下午回了趟公司，半天不在，桌上一堆文件等他签。
周易签的手有点儿麻，张文杰推门进来说，“四点半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好！”
城东的改造项目大，涉及的利益广。扯皮的事也多，各方都想早点推进，哪一方都不愿意担责任。一点小事推来推去一直定不下来。
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钟。起了风，天气不似白天那样闷热。
周易靠在车后座，轻轻揉捏太阳穴。
“老板回哪儿？”张文杰看得出这两日老板心情不太好，问的挺小心翼翼。
周易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文杰不敢再问第二次，沿着京西路大道慢悠悠的开。
电话铃声响起来，周易看了眼上面的号码，没理会，继续揉捏太阳穴。
过了一分钟，电话又一次打进来，打电话的人很执着，铃声一遍接一遍的响，周易不耐烦的按了挂断键。
“回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