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窥见幸福一角
周清许的家不远，离学校也就三个站的距离。
阆市一中建校早，在老的中心城区。周清许的父母最初想着孩子上学方便，就把房子买在了这附近。
之前阳昭时和周清许二人读的初中也是在这附近。所以周清许上学也的确方便，以前一直都是回家吃饭，然后再来学校上课的。只不过近几年，也就是上了高中后，才逐渐在学校吃饭多了起来。
阳昭时刚开始的时候也疑惑过，一次两个人约着吃午饭的时候，阳昭时还问了她怎么最近总是在学校吃饭而没有回家吃。
周清许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嘴塞得满满的，故作震惊地看向她，咽下后对她说：“这才几天你就嫌弃我了，我知道，你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坏女人！远香近臭是吧！”说完又塞了一大口饭，让人怀疑刚刚戏精的是不是她。
阳昭时成功被转移话题，不管是真是假，先哄了再说：“哪有，有你陪我一起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之前一个人的时候我经常都不知道吃什么。”
周清许笑笑点头，“以后就能多陪陪你啦，快吃快吃！你那面都要坨了。真的是，不知道你哪儿这么爱吃面，一周五天你能吃个四回。”
阳昭时连忙拌了拌碗里的面，“好吃嘛，不太想吃米饭。”
最终阳昭时还是不清楚为什么周清许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吃饭。鉴于朋友之间也应该保持一定的界限感，阳昭时也没再问过。
——
进电梯上楼的功夫里，阳昭时再次点开消息，发现周清许还是没回。这让阳昭时有些疑惑。盯着不断变亮的数字，心里变得焦急。
终于，十五楼到了，阳昭时急忙走出去，找到周清许的家，按响门铃。
没人应。
阳昭时再试了两次，仍然没人来开门。环顾了一下四周，阳昭时抿唇，将耳朵贴近门口，屏息去听门里的动静。确认了一件事，客厅里没人。这个时间还早，不可能他们家人都已经去睡了。再说，之前周清许说过，她奶奶来了家里。周清许的奶奶阳昭时碰见过，其他不做评价，但是她可以说的是，以老太太的嗓门，这道门绝对阻不断她的声音。
阳昭时不禁皱起眉。周清许大概率没有出去。她中午的时候痛经痛得脸都白了，腰都快直不起来，灌了好几杯热水下去才好点。下午的时候阳昭时给她打电话的手周清许也明显是没精神在睡觉的状态。
没再犹豫，阳昭时拿出手机给周清许打了过去。只能说幸好他们这个年纪没有消息和电话多到需要设置静音的程度。
手机里传来的嘟声在这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好在，在一个电梯升降声过去后，电话里的嘟声停止了，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周清许略显干涩沙哑的嗓音，“喂？”
阳昭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清许，你在家吗？我来看你啦，现在就在你们家门口呢。”
周清许似乎是睡久了，反应都有些迟钝，“嗯……嗯？等下，我马上就来。”
阳昭时无端想起之前周清许给她抱怨，楼下那户的小孩最近刚上幼儿园中班，开始学数学加减，家里也在有意识地进行辅导教学。她说她好不容易周六周日可以好好休息了，结果每次都被迫承受楼下妈妈的崩溃怒吼。但是还好，周清许说，她没有骂过小孩，反而是她经常被惹哭，崩溃地喊“杨！昌！明！”显然，杨昌明就是小孩的父亲。
接着呢？阳昭时问。
接着就是小孩开始哭了。讲到这周清许开始笑，这笑明显带着幸灾乐祸。
“他爸你一看就知道他的职业是什么，哈哈哈哈。”
阳昭时还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爸爸，但是现在阳昭时听着门内传来的拖鞋拖沓的声音，暗忖这隔音做的真的不太好。
拖鞋声越来越近，终于门开了，周清许睡得通红的脸露出来，一头长发被睡得乱糟糟的，眼睛半眯着，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低头给阳昭时找拖鞋。
阳昭时把手里的袋子放下换鞋，问道：“你这是从中午就睡到现在？”
周清许又打了个哈欠，用力地揉了下眼睛，“对啊，感觉越睡越困，越睡越累，中途迷迷糊糊好像醒了一下，但是太疲乏了，又接着睡，要不是听到了你的电话声，说不定我要等到半夜了才能醒。”
阳昭时接过周清许拎起来的袋子，一边推着周清许往里走一边回道：“然后你就将彻夜难眠。”
周清许点头：“合理。”
见阳昭时把拎着的袋子放到了茶几上，周清许问她：“这是什么？”
阳昭时闻言抿嘴一笑，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周清许见她这笑容直觉不对劲：“干嘛干嘛，太坏了啊这笑容！大晚上的我害怕！”
阳昭时清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左手后背，右手摊开精准地指向袋子：“这是赵子磊同志特意给您买的爱心用品。还请您过目。”
周清许无语，混沌的脑子都清醒了些：“咳咳，退下吧，让朕看看。”
“还算这小子有良心。”边嘟囔边打开了袋子。
阳昭时也好奇，虽说拎了一路，但是为表尊重也没有去私自看袋子里的东西。就听赵子磊说了有止疼药、红糖姜茶一类的。
“止疼药、红糖姜茶、热水袋、暖宝宝……”
阳昭时肯定地点点头：“看来2g网是跟上了的。”
周清许拿出一根跳绳：“你确定吗？”
阳昭时：……
周清许再拿出一个小哑铃。
阳昭时拳头握紧了。她说怎么拎着这么重！
周清许经此一出算是完全清醒了，摇头笑了下，再把东西放回去。转身捏捏阳昭时的胳膊，“辛苦我们家阿时啦，走，我请你吃饭！”
阳昭时摆手：“我吃过饭了。”
“等等，你还没吃是吧，一觉睡到现在。”
周清许苦着脸：“对啊，现在都饿死了。走吧，楼下有一家老麻抄手很好吃的，就当吃个夜宵嘛。”
阳昭时晚饭也确实没吃多少。明明之前都开始习惯一个人了，但是后来周清许越来越频繁在学校和她一起吃饭，现在当周清许不在，阳昭时一个人在拥挤吵闹的店里，好像又恢复到了最初那段时间，看着端上来冒着热气的菜也没什么胃口。
于是阳昭时答应了，又看了一眼周清许，她还穿着单薄的睡衣：“你要不要先去换个衣服，穿个外套，白天下了雨降温，现在外面又是晚上，还有点风。”
周清许低头看了眼自己，“行，那你坐着等我会儿，我很快的。”说完三两步跑回了卧室。
一声卧室门响，客厅里又恢复了静默。客厅只开了一盏灯。其他地方都是暗的。这给阳昭时一种熟悉感。因为她在家里就是这样，除非必要不会开灯，像厨房那边阳昭时不会到的地方经常就是暗的。
阳昭时坐到沙发上，沙发是皮质的，手放上去，得到的感觉只有冰冷。
对，冰冷，这是这个客厅给阳昭时的感觉。就像她自己家里一样。
阳昭时垂下眼眸，手轻轻地抚过沙发，再转头看向厨房，看向门口。心里有些沉重。
“来了来了，走吧，我真要饿晕了。”
阳昭时弯了下眼，站起来牵住周清许伸过来的手，“走吧，让我看看这家老麻抄手有多好吃。”
周清许：“真的很好吃！”
阳昭时：“有学校那家砂锅抄手好吃？”
周清许：“嗯……不相上下吧。”
阳昭时：“你已经把我期待着拉满了，要是不好吃你说怎么办？”
周清许：“那我亏点，把自己赔给你！”
阳昭时：“那还是我更亏。”
周清许：“嘿！怎么说话呢？我会说话，会吃饭，会数数，这还不够吗？”
阳昭时：“你还会呼吸，产出二氧化碳，你还会排泄”
周清许连忙捂住耳朵：“停停停！待会儿还去吃饭呢！”
两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进了电梯。阳昭时还在把周清许的手从耳朵上拔下来，就见电梯门又开了。
先是跑进来一个小女孩儿，扎着两个羊角辫，绑着彩绳，小辫随着小孩儿跑动在头上一颠一颠的。
而后是一位看起来很是温柔的女性，脸上挂着笑，手里拿着小孩的小熊挎包，嘴里叮嘱着“慢点，妈妈不是跟你说了进电梯不能跑吗？”
最后进来的是一位男士，一手拿着一个精致的女性手提包，一手拿着一件小朋友外套和一件女士风衣，手指上还吊着一串钥匙。国字脸，眉毛很浓，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严肃又亲和。
再看他那黑色皮夹克，阳昭时突然有点想笑，想明白为什么周清许说一看到楼下那户的爸爸就会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了。这打扮不是和他们教导主任一模一样的嘛。
见小孩又笑嘻嘻地转身跑过去抱住妈妈的大腿，这位教导主任也发话了，一张口就是：“芦炽暄。”
小孩立马站正，松开抱住妈妈的小肉手。自以为不明显地抬头悄悄看他爸一眼。见他爸爸进来后把手上东西都换到右手上，再伸出左手牵上妈妈的手，眼睛看着电梯按键。于是又偷偷伸出手捏住妈妈的裙子。妈妈没转头，而是用左手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小姑娘立马笑了起来。
阳昭时和周清许对视一眼，都觉得心被挠了一下，太可爱了。
到了一楼，教导主任爸爸先出去，按住了电梯，妈妈再牵住小孩的手往外走。等阳昭时和周清许也跟着出来了，教导主任才松手。见状，阳昭时两人立马道谢，教导主任只是颔首，看了他们俩一眼，又加了一句“天晚了，不要出去太久。手机注意电量。”
“好的好的，谢谢叔叔。”
他只是点点头，随后就大步追上了妻女。
见他走了，阳昭时和周清许两人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对视了一眼后又双双无声笑了起来。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一句话：
你怎么这么怂？
废话，谁见教导主任谁不怂。
即便这也不是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
在出小区的路上，二人也没说话，不约而同地在看着走在前面的这家人。
小孩刚出电梯就对着妈妈软软地说：“妈妈，我头晕。”
这位妈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摸了下她的额头，“在家里不是还好好的吗？”
教导主任瞥了她一眼，用手在妻子背后轻轻地抚了一下，低头问她：“是像妈妈昨天晕车那样晕吗？”
小孩抬头瞅了一眼妈妈，表情有些心虚，但还是用力的点头：“对哇。”
教导主任又问：“那也要喝喝水才能好起来吗？”
小孩声音明显带上了雀跃：“对呀对呀！”
旁边的妈妈也明白怎么回事了，故作苦恼地问她：“那怎么办呐，宝宝的肚子这么小，喝了水水待会儿就吃不下麦麦了呀。”
小孩被难住了，求助性地看向爸爸：“那宝宝可以只喝一点点。”
见爸爸妈妈都没说话，又急忙补充道：“宝宝肚子很大的，只喝一点点没关系。”
小手扯了扯妈妈的手指，问道：“对吗，妈妈？”
妈妈只是笑，没回她。
于是又探头看向爸爸，“对吗，爸爸？”
教导主任脸上毫无波动，仍是走得四平八稳，只从他低头看向小孩的眼神里可以窥见一丝笑意。
终于，见小孩急得脸快变成河豚了，这位妈妈用肩膀轻轻撞了教导主任一下，眉眼冲他一挑。
教导主任才无奈地牵起了嘴角，捏了下手里握着的手，对小孩说：“想喝什么？先说好，不能喝冰的，并且只能喝一半，不能喝多。可以答应吗？”
小孩立马回应：“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