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俞妈妈工作不固定，只是在附近几个果园农忙的时候短暂的工作一两月，负责给来做短工的采摘工人做饭，最近正好遇上农忙，她也到了需要上班的时候。

    晚上俞妈妈下了班回来时，魏延这厢才从俞箫的挑挑拣拣里，兵荒马乱的做出一餐饭刚摆上桌。桌子上的几个菜卖相实在不好，俞妈妈在单位吃过了，看着这菜笑，还是鼓励为主，评价有进步，然后询问俞笙的下落。俞箫说在楼上。

    俞笙听出了楼梯上的脚步声是谁的，她从床上坐起来，看俞妈妈从窗口经过，然后走了进来。

    她先找寻话题：“你怎么没在底下吃饭？”

    俞笙说自己吃过了。

    俞妈妈走过来坐在了床边：“你早上出门我想了很久，你是不是对我有怨气？”

    每当说起这些话题，俞笙心里总是烦不胜烦，她想自己有没有怨气并不重要，并不会改变那些既定的结果。

    要是放在以前，她也许会为了让母亲心里舒服而说句没有，可是现在她只会挂起来一个毫不在意地笑。

    俞妈妈看着她讥讽的表情，眼眶慢慢的就红了：“这世上哪有父母会和儿女结仇，我觉得我不亏心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亏待过我。”

    她抹着眼泪自顾自的往下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怪我，我以前没让你去学画画，后来你上了高中，我也没管过你，都是靠你自己争气才上的大学……”

    俞笙不太受得了她哭，可是现在心里没有丝毫想要安慰她的想法“妈，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想听我说什么，也和你一样哭着说自己也后悔吗？”

    俞妈妈抽着鼻子不知道说什么：“你……”她心里果然有怨气吗……

    母亲这话于她其实是二度伤害，她自己原来也从当年记到了现在，显然也很明白俞笙那年到底有多热爱自己的画笔，也分明听懂了高三时俞笙的那一点微末祈求，可是从前能给的时候也没有给，现在却当着俞笙的面屡次提起这些遗恨，要俞笙怎么办呢，要她大大方方地说没关系，自己放下了，好将她从那一点点的愧疚里解救出来吗？俞笙语气平静，彷佛早已刀枪不侵，：“反正这些东西不管我想不想要，你是不是有余力给我，反正最后都没有给，你现在提起这些，想要听我说句什么呢？”

    俞妈妈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也想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要不是有你们我怎么会委曲求全过这种日子！”

    “我早说过的，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吧，你们这样回回说着因为我们的拖累才凑合日子，难道对我就不是伤害了吗？”

    俞妈妈再次因为俞笙的忤逆之言感到语塞，她难以置信的睁大着眼：“我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说这种话吗？”

    “哈，”俞笙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了，她说出了她此生活到现在为止最快意的话“我当然知道，你生了我——虽然也无法过问我的意见，但是还是生下了我，给了我这条命，你没能让我过多富足的日子，但是也让我温饱成了人，你们没给我多富裕的日子，但是在读书上也没有吝啬过我——这些你都和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个人，不是畜牲，畜牲也会报恩，所以你们将来老了我也一样不会在金钱上吝啬，你们病了我也会在你们床前伺候的。可是我是个人，我活在这世界上难道就只是为了考个大学将来好回报你们吗？”

    俞笙的眼泪不知不觉也流出来了：“我并不是没有有过你们的爱，在俞笛没有出生的时候，我也被仔细呵护过，我也被你们爱过！后来的许多年，我都是这么劝自己的——我想着，我已经有过那些珍贵的爱了，俞笛还小，他理应得到同样的珍重！后来你的天平越来越倾斜，我也努力相信你的话，因为他小，所以需要更多的照顾，可是他现在还是小吗，我也和他一样小过！在我也那么小的时候，你告诉我的话呢，你也那样告诉俞笛了吗？你那样多冠冕堂皇的说辞，也都不过是掩饰你真正的想法而已，俞笛才是你们期盼的的老来子，我只是一个暂时弥补你们没有儿子时候的缺憾的过渡而已。”

    俞笙恨自己不争气，说起这些还是会哭，她胡乱的擦着肆意横流的眼泪，要把自己此刻的不甘想方设法化作利剑，成为诛心之语：“你扪心自问，你们放任我自生自灭，却还想要在唯一投入过的读书上获利，你现在给我的这一点点关心，难道不是因为我考上了所谓的重点大学，变成了一块装点门厅的牌匾吗？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听从你们的摆布，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上学？我想走远一些啊！”

    俞笙即使是流着泪说完的这些话，也顾忌着楼下的魏延和俞箫，没有大声讲，甚至因为她强做的不在意，听起来除了有些隐忍颤抖外，语调平坦，缓缓叙述，这样的语气讲出这些刻薄锐利的话，犹如慢刀凌迟。

    俞妈妈被这些话砸的眼冒金星，久不能回神，俞笙话音落下很久，她才苍白的留下一句：“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然后脚步踉跄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