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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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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这趟差事,没什么特别吧?”玛琭和安慧一人端了半瓶薄荷茶,往慈宁宫的方向走。按理来说,慈宁宫这么重要的地方,不会派她这个新人。

    “应该是没有。”安慧虽没揣摩出来太皇太后的意思,但她知道新人太出风头了不是好事,“太皇太后和太后若是问起薄荷茶的事,我们就说是顾总管的主意。”接着又低声道,“以后的日子要想好过,别想着讨好主子们,讨好顾总管才是正经。”

    “嗯,听姑姑的。”玛琭乖巧地应话。

    太皇太后向来不食冰冷的东西,平日里喜欢喝苍溪红茶煮奶茶,稍稍烫口的程度,一口下去,浑身都舒坦。

    饭后就喝纯红茶解腻。

    身边侍候的人,也都知道她的习惯,新送来的薄荷茶只调了一小杯。

    她浅浅的沾了沾嘴唇,放下茶盏,问道:“清凉可口,不错。这是谁的主意呀?”

    安慧低着头,恭敬地答话:“回老祖宗的话,是顾总管。”

    “嗯。”太皇太后点点头,“顾问行是老人儿了,在差事上很上心。几百种茶叶,如数家珍,茶泡的也好,你们要多向他学。”

    两名送茶的姑娘一低身,齐声道:“是,老祖宗,奴才谨遵老祖宗教诲。”这是来之前,在茶房里练过的。

    宫里讲究规矩,尤其是慈宁宫。主子不开口问话的时候,静悄悄的。主子问话,要回答得干脆利索,还要恭敬、驯服。

    这也是,大家明知道在慈宁宫得脸,身份就能提高一大截,很多宫人却不愿在这里露面的原因。

    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被太皇太后厌恶,以后再翻身就难了。

    太皇太后看向玛琭:“这个姑娘看着脸生,是新来的?”

    玛琭低身又福了一礼,垂着眼帘说:“回老祖宗的话,奴才今年春天入的宫。”

    “抬起头哀家看看。”

    “是,老祖宗。”玛琭忍着嘭嘭乱跳的心脏,稳声答话。同时抬脸看向盘坐在软塌上的太皇太后。

    额头饱满、脸廓圆润,是厚福之相。

    太皇太后快速扫了她一个来回,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眸子上,“多大了?”

    “回老祖宗的话,奴才快十四岁了。”

    “那就是还不到十四。”太皇太后道,“明年入宫也不晚,怎么今年就报了名字?”

    玛琭接话道:“奴才的阿玛说,在宫里吃的好,又有月钱领,还能早早的学规矩。”她说的是实话。可她阿玛骗了她,奴才们吃的一点也不好。不但不好,还吃不饱。

    有人说伺候主子是奴才们的福气;有人说是祖宗的规矩,要遵从。

    还没听过这种回答呢。

    太皇太后扭头和立在她旁边的老嬷嬷,相视了一眼,再看向玛琭的时候,脸上带了笑意:“你叫什么名字?你阿玛叫什么名字?”

    “回老祖宗的话,奴才叫乌雅玛琭,奴才的阿玛叫乌雅威武。”

    这下,太皇太后笑出声了。呵呵笑了两声后,才说话:“别的姑娘,都叫花儿,枝儿,翠儿这些灵秀的名儿。你家人倒好,给你起个大酒瓶。起名的人,这是多馋酒喝。”

    老嬷嬷面带笑容的接话:“逢年过节,饮酒饮福嘛,也是好名儿。”

    “是好名儿。”太皇太后对玛琭印象好,顺带的,这个粗俗的名字,也在她心里变得格外有趣儿起来。目光更加柔和,“乌雅氏曾是包衣奴才中的翘楚,你在家都学过什么呀?”

    安慧紧张得脑袋嗡嗡直响。她以前往各宫里送茶,也经常见到主子们。太皇太后这里,她答话不下二十次了。可都是问茶叶上的事,从未问过别的。

    眼前这事,明显不正常。

    可千万别出事啊!她是一起过来的,还是玛琭的师傅。出了岔子,不但她要连带着受罚,若是把人调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调人过来。那她就不一定能按时出宫。万岁爷保荐这回事,在别的宫里,可能是护身符,在慈宁宫一点用都没有。后宫小主,还有被太皇太后下懿旨杖毙的呢。

    玛琭这边,反倒是越来越轻松。乍一见到太皇太后时,对方看起来雍容华贵,气度非凡。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压得她头皮发麻。

    谈起话来,就像个寻常的老太太,只是比寻常的老太太穿戴的华贵些而已。

    随着头顶的压力渐渐的卸去,心里不那么紧张了,回话也就更加自然:“奴才会裁衣服绣花,洗衣做饭。”

    “噢,没学识字啊?”太皇太后笑得意味深长,“顾总管就是因为识字,学东西才快。当初还是和先帝一起读的书,文才不错,还会做诗。”

    “未曾。奴才的阿玛说,学识字没用处。满人娶媳妇,讲究的是上炕一把剪子,下炕一把铲子。”

    因为说的话,是半真半假,玛琭的声音比方才低了些。这落在太皇太后耳朵里,还以为她是因为不识字,而羞愧。

    笑呵呵的安慰她:“你阿玛说的没错,老天爷把人分为了男女,那就有明确的分工。男人讲求建功立业,女子无才便是德。”

    接着又道,“你既然剪子使的好,就给哀家做一双袜子吧。哀家一直穿的尚衣库做袜子,也穿穿宫外的式样。”

    “谢老祖宗恩典,奴才领命。”玛琭柔声道,“奴才需要量尺寸,老祖宗什么时候得空呢?”

    “有现成的尺寸。”太皇太后看向旁边的嬷嬷,“苏麻,你拿给她。布料和针线一并给她。”

    “老祖宗,奴才要亲手量过,才能做的好。”玛琭道。

    “那就量吧。”

    以前记录的尽寸,分别是长和宽。太皇太后看着小宫女拿着线绳,在她脚上比画来比画去,对她做袜子有了几分的期待。

    “苏麻,你说她能做出一双可脚的袜子吗?”待她们退下去之后,太皇太后问道。

    苏麻嬷嬷笑道:“奴才观察了,她手指灵巧,指腹茧。应该是经常做针线活儿。”

    太皇太后哼笑了一声,转了话:“那个叫琳琅的宫女,分去了乾清宫?”

    “是”

    “李德全是越来越放肆了,钻窟窿打洞讨好皇帝,当哀家是聋子瞎子不成。”太皇太后沉着脸道,“去把梁九功给哀家叫过来。”

    先帝痴迷上了董鄂妃,董鄂妃去了,悲痛欲绝。当月举行了剃度仪式,并为自己取名为“行痴”,弃大清国和她这个亲额娘于不顾,一心要遁入空门。

    董鄂妃的容貌是不错,但放在美人如云的皇宫里,也就是个普通。

    若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颇有才学。自小在江南长大,熟读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尤其是绘画和书法,可以和前朝的那些文人一较高下。

    这样的一个聪慧女子,活着的时候,吸引了先帝全部的目光;终于死了,又把先帝的魂儿给勾走了。

    太皇太后再一次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决不会让孙儿重走先帝的老路。有可能让当今皇帝痴迷的女子,别想出现在宫里。在有小苗头的时候,就要掐灭得干干净净。

    她原以为皇帝特许入宫的女子,是多么与众不同呢,怕再是如董鄂妃那般玲珑剔透,才貌双全。原来还是个一团孩子气的小姑娘,且连字都不认得。

    看来真是如他自己所说,是看在乌雅氏的份上,才特批的。也是啊,他要是有心做某件事,依他的性格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摆到明面上,肯定是藏着掖着,在没公布之前,生怕别人知道。

    不过,她做事向来谨慎。不可能只凭只言片语,就对一个人下定论。看看对方的针线再说吧。

    一般人考针线都是试绣花,她偏要试做袜子。

    不起眼的东西做的好,才是真正在针线上,下了功夫的人。而不是花言巧语讨她这个老婆子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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