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疏密的雨滴敲打窗棂
一晃经年。
汉大附小的校园内，在‘铃铃’的放学声中，一群群孩子背着书包从教室内冲出。教学楼二楼走廊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却背着书包，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出教室。
“念秋，等等。”陈塑叫住楼道走廊上的女孩
“陈老师，有什么事？”
“学校要举办十一晚会了，你能不能给同学们表演一下大提琴独奏？”
女孩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可以呢？”
“郅伯伯不会同意的，从学琴开始，秋秋就不参加这些演出”不等女孩开口，后边跑上来的另一个梳着时髦小辫的女孩，抢着说道。
“是的”女孩点点头。
“可是，念秋你学了这么久，这是一个很好的表演机会啊，这没道理呀”
“陈老师，父亲不会同意的，我也不清楚”……
“秋秋，你快点啦，走的真慢，陈老师，拜拜！”不等她说完，秀秀拉起女孩的手，念叨着加快脚步向转角跑去。
“嗨，真是，跑慢点……”
“还要赶着写完作业，看花仙子呢”。
“你不要拉我啦，你自己快那”女孩虽然嘴里说着，但还是合着另一个女孩的脚步加快步伐跑下楼。
她并不想走的太快，她也想看花仙子，可今天晓妈一定已在校门口了。
“还是亲自打个电话，问一下郅导师吧！”陈塑看着都还不及说完话就跑远了的两个女孩自语。
果然，李晓义正雷打不动的站在学校出口处，背着大提琴的身影，被夕阳斜斜地拉出长长的身影。
“晓义阿姨，我们在这里”秀秀边和晓义打着招呼，边拉着念秋跑过去，
“今天秋秋可以和我一起看花仙子吗？”
“不行呀，今天是周五哦，念秋得跟我去学琴。”
“哦，真没趣，那拜拜”秀秀吐吐舌放开念秋的小手，自顾自跑远。
看着空荡荡的路口，想起陈塑老师的提议，念秋本已皱的眉不自觉皱的更深，像极了她的父亲。每每这时，李晓义总会不自觉地升起为他们抚平的念头。
“晓妈，今天不去行不行，我也想看花仙子……”
“不行的，爸爸会生气，等回家我给你买录像带，好不好。” 不等念秋说完李晓义接过话头
“总是爸爸、爸爸的，他生气关我什么事嘛”女孩心底默默吐槽着，脸上却试着仰起笑脸说道：
“那好吧，你要说话算话哦，”
“呵，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啦，来，别哭丧着脸，老学你爸皱眉，小小年纪，笑的真丑”说着伸手揉了揉念秋毛茸茸的头顶。看着女孩舒展开的眉头和柔和下来的小脸，李晓义微笑着拉起念秋的小手，往汉大附小临近的汉大附属音乐学院走去。
阳光透过路边的梧桐树，在母女两人身后，洒落一地的斑驳，李晓义宠爱的声音远远传来：
“秋儿你今天出来的有点晚，我们得快点啦，别让虞老师久等了”。
郅念秋便是当年产妇难产下的女婴，李晓义后来嫁给了那个几近崩溃的男人。郅一毅一直对她很好，他们的相处平淡而温馨，确切说来更像是一对举案齐眉的模范夫妇。
五年的光景便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平静的生活虽然有小小的遗憾，这么些年郅导一直没有想再要个孩子，他说怕了，好在念秋懂事贴心。这个小小的女孩，从产房出来的那一刻起，便和那个男人一起牵绊住了当时，初入社会的，她的所有爱恋……。
步行15分钟至虞老师的音乐室，一位剃着平头的三十多的男人正在调试着大提琴的音律，看到母女二个走进来，头也不抬的开口：
“秋儿，今天迟到5分钟，罚你加长一刻钟的基础拉弦”
念秋扁扁嘴，低声自语
“又不怪我，是陈塑老师强拉着我说事情”
“哦，什么事，还要留你了？”虞老师笑着调侃
“说是要我参加十一晚会的大提琴独奏”
“哦，是这事啊，你同意了嘛”
“当然没有，反正爸爸也不会让我参加，浪费时间”
“行吧，罚练还是要的，回 头我向你爸说道说道，现在开始练习吧”
“那虞老师，我先告退了”晓义听着师生俩的对话，小心而礼貌地打着招呼，退出音乐室，关上房门。
“啊，晓义啊，真不好意思，光顾着念秋的迟到，慢走”
音乐室内，傍晚时分的阳光，正好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在整齐排列着的一尘不染的琴架之上，随着微风跳动。干净的室内仿佛能看到空气中飞扬的尘埃在光线中舞蹈，真正诠释了窗明几净是安舍的含义。念秋熟稔地取出背包中的大提琴，一手扶琴，一手持弓，开始了她今天的第一次练习。十岁孩童的身高终于超过了大提琴半个头的高度，相对来说扶琴的身形也不再显的那么笨重。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虞老师音乐室的那天正下着雨，小小一只还扶不稳大提琴，只能靠着琴架的支撑来掌控。疏疏密密的雨滴敲打着窗棂, 时缓时急, 蹊蹊簌簌的伴随着虞老师手中大提琴的音线流淌在她的身畔。在圆润丰满的韵律里，5岁的自己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大提琴的音线也可以很调皮而温馨，也许是因为那一天的雨声吧。基础的c弦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熟悉起来的呢，那个弦音的音准可真难拉，5年下来，自己都还没能在转音处变得清扬而流畅，这是不是爸爸不答应她去表演的原因呢？
突然虞老师的指挥棒敲在女孩白嫩的手背上，留下一点绯红
“想什么呢，a音偏低了”
秋儿一顿，委屈的低下头
“对不起”
“秋儿，学琴五年了哦，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拉琴时，旋律是我的全部，耳朵里只能有弦音的高低错落，眼睛里只能有弓弦的……”小女孩老练的接过虞老师的话头。
“那你，今天，可是分心了。”
“对不起”
“重来”
安静的音乐室内，大提琴浑厚悠扬的声音在一大一小两师生周围旋转，虞赺的指尖合着念秋的节拍轻轻地在几案上敲动。心里再一次对自己这个学生的音乐天赋所赞叹。十岁的孩子已然能熟练的掌握弦乐节奏，将大提琴厚重的旋律唯唯道来，这孩子是得到了她父母最佳的乐感遗传啊，练琴的时间便在一个拉一个听的默契下流过。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耶，不加时了”
“哈哈，还算你专心，休息会，等你的晓妈来接你，我先走了”
“好的”
“放心吧，我会给你爸说道说道的，小孩子不要想的太多。”虞老师边说着边走出门，留致念秋一个人在室内收拾着琴谱，等待家人来接。
“我才十岁也，都不陪我一下，就放我一个人在教室，也不怕我搞破坏，这么信任我，练琴的时候怎么不走开。”念秋边在心里吐槽，边将对她来说很是繁重的大提琴慢慢搬进琴箱里。
看看窗外，夕阳已然落了下去，开了灯的室内倒是并不显的昏暗。拿出放在书包里的课外书，一个人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