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医生说,今天许圣玫,也就是苏晚晚和苏子越的母亲指尖的反应是一个医学奇迹。
在很久之前,所有人都默认许圣玫是一个植物人,一个活死人,一个永远躺在病床上却不会醒来的人。她安详得像一尊尸体,被完好地置放在满是白色和消毒水味道的房间,活着,却形容死去。不过是困在躯壳里的大脑,心跳一直在存在,呼吸也悠长,但从未有任何反应。
时间漫长到所有人都快放弃时,她的指尖却动了。
苏晚晚看着医护人员来往,苏子越把她护在身后,难掩面色的焦急。两个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相握着,目睹着病床上的女人接受检查,心似乎都是被紧紧吊着的。
好在医生说许圣玫状态不错,现在已经比过去多了一份希望。
“病人应该是受到了一些刺激,唤回了她生的意识。”医生沉稳地说,“其实这种情况我们很难用医学道理去解释清楚,因为书本上的知识是有限的,但是每个人的身体都有着无限的可能。根据我的个人猜测,许女士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她一直在意的事情可能有了结果。”
此话一出,医生和苏子越都看向苏晚晚。
苏晚晚也不知道说什么,挤出一个笑容来。
后来医生说要留时间给病人休息,离开以后,房间就剩下苏晚晚和苏子越面面相觑。
苏子越的面庞上有一些苏晚晚读不懂的神情,那复杂的情绪交错,如暗夜下黄昏的织影,构造出美丽却暗淡的画面。
“你喜欢吃苹果吗?”苏子越忽然说,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水果刀,和一个圆润的红色的富士山苹果,捏在手中,坐在椅子上,衬着窗外的光影,慢条斯理地给苹果削起皮来。
苏晚晚看向蜷缩在许圣玫身边的小狐狸,又看了看故作坚强的苏子越,意识到她这个从天而降的白捡来的二哥,大概心里是个柔软的小孩。她点了点头,坐在另外一个椅子上,一边看着苏子越慢悠悠地削长长的不会断的果皮,一边听他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北方的男人,爱上一个南方的姑娘。姑娘家家底颇厚,还有代代财产传女不传男的规矩。在姑娘家,男人都是要入赘的。但因为两个人的相爱,姑娘没挑上父母选的男人,而去了北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们很幸福。”
“姑娘给男人生了两个男孩,但总是不开心。她是最喜欢女孩子的,男人也期待家里能有个小公主。终于有一次,他们生了双胞胎。最后出生的那个小女孩,是这个家里梦寐以求的小公主。”
“她的名字,叫苏晚晚。”
苏晚晚问,“那后来呢?”
苏子越看了她一眼,说:“后来,小公主三岁那年走丢了。再也没回来过。她的母亲因为过于思念她,所以把和她长得最相似的二儿子,当作女孩来养。”
苏晚晚忍不住吐槽:“真的吗?我和你一点也不像好不好?”
苏子越长了张高傲又清冷的脸,苏晚晚却是精致类型,个子也娇小。
苏子越挑了挑眉,竟然也自嘲地开起玩笑来,“得了失心疯的女人,能有多少视力?”
苏晚晚看着苏子越,问:“你恨她?”
“小时候被嘲笑的时候恨过,或许吧。”苏子越手上的刀未有停下,“但是后来走上t台,被所有人仰望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他们把我当做怪物,却又不得不为我的美貌臣服。”说这话的时候,苏子越眉眼中染着张狂,“我就算穿裙子,也可以踏平所有秀场。”
苏晚晚免不得被吸引了。她眨了眨眼,很真切地说:“子越哥,你好帅。”
面对女孩真心诚意的夸奖,苏子越脸有点烧。苹果正好削完,他伸手把一整个都塞到女孩嘴里。
苏晚晚龇牙咧嘴地叫痛,“别一下给我啊!我又吃不完!”
苏子越被她丑丑的表情逗笑,看她气呼呼地拿着苹果狠狠啃的样子,总觉得像一只仓鼠。
苏子越说:“你不觉得我是变态吗?穿女装什么的。”
苏晚晚果断地摇了摇头,“你在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啊,这个世界上能够这么潇洒地不顾别人的目光只做自己的人,很少了吧。再说了,要是我长你这样,别说穿女装了。我每天出去裸-奔我都愿意——呜呜——干嘛又给我塞苹果!”
苏子越温和地笑了笑,说:“哥哥疼你。”
疼疼个鬼啊!
“不过她我是说妈妈怎么变成了这样?”苏晚晚问。
“你走丢以后,她精神状态很不好。有一次听到有你的消息,非要开车去找你,结果出了车祸。”
“我爸呢?”
苏子越勾了勾嘴角,眼里寒冷一片。手中的刀猛然刺进桌面,他看着瘦弱,但力道不小。刀插入木桌一寸,被震得晃荡。
“可能不知道死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了吧。”
苏晚晚看向病床上的女人,想到苏子越讲述的故事的开头,不免有些唏嘘。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风。
苏晚晚多了个心眼,问,“哥,我爸,我的意思是,咱爸,叫啥?”
“你失忆倒是失得彻底。”苏子越说,“唐元琛。”他念这三个字都显得恶心。“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晚晚噢了一声,说,“万一哪天碰见到了不得啧他两坨口水唾弃他这个抛妻弃子的狗东西吗?”
苏子越笑得乐呵,“你从哪里学的这些骂人的话?”
苏晚晚神色正经,讲,“这还需要学吗?这就是人类面对极品时候发挥自己语言能力的本能而已。再说了,我这不叫骂人。我只是精确陈述了一些事实。”
苏晚晚忽然被苏子越这么一打岔,忘了问自己最想问的东西。
“子越哥,那我是什么走丢的啊?”苏晚晚忍不住猜测了起来,“豪门斗争?绑匪行为?人贩拐卖?”
苏子越正要开口,忽然,有人推开了病房门。他脸色愉悦的神情都变成了冷淡。苏子越抬了抬下巴,对着苏晚晚示意,“喏,来得正好。让你这位小哥哥,好好跟你讲讲吧。”
苏晚晚一回头,就对上苏子风焦急又暴躁的那张脸。
她又一回头,看了眼苏子越的神情。
苏晚晚默默反手提着自己的椅子,连椅子带屁股地往后挪了挪。
她看着乖巧,心里却在叫: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就要看戏就要看戏就要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