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没救她
“长熙！”
“长熙！”
许正则、林旭尧和宁奕的声线将深陷回忆的林长熙唤醒，“大伯，宁奕姐，爸爸！”
“琬琰长熙你，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许正则和宁奕第一时间看向床上的人，却在抬头问林长熙时，发现她身上密布的血点，立马大惊。
“你”不同于两人，林旭尧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女儿，看到林长熙手上脸上的血迹一下就哑了。
“我没事！爸，大伯，这不是我的血。”看着几个人脸上的不对劲，林长熙立马先应道，面向许正则宁奕两人，“琬琰没事，医生说她只是被迷晕了，等睡醒就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两个人大大地松了口气，许正则不住地抚着胸口。
“酒店那边呢？大伯你们处理好了吗？我朋友还在那里”
“我派秘书已经过去了，放心，已经在处理了，信芳和景松也过去了。”许正则舒了口气，引着几人走到旁边的休息区，这才问林长熙身上的血，“你，这是那人的血？”
“嗯，我扎了他一刀，如果没扎歪的话，应该是肾的位置。他有保镖在守着，应该不会死，我那刀也不致命。”
许正则和宁奕一听，自然是以为当时的情况是多么危急，脸上闪过痛色，宁奕还多了一分愧疚。
林旭尧看着女儿面色如常，脸色深沉如水。女儿刚才那话里的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随即在想着这刀的来历
“还有这个摄像机，我看过了，里面没有琬琰的画面，但有两段其他的，应该有用。”林长熙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摄像机。
三人一听到有摄像机脸色变得尤为难看，宁奕更是握紧了拳头。
“好，我等下带走。”
“伯父，今晚这个事，我想还是不要告诉琬琰好，”林长熙望向许正则，“琬琰也不知后面的事，我们就说我和沛青看到她被拐上一辆车，在半路上就把她救下来，您看行吗？”
“行行！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正想跟你们这样商量呢！”许正则万分激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如果林长熙留意，就会发现对方一副求之不得，仿佛被圆了天大的愿望的样子。
林旭尧看着女儿一副毫无眷恋的样子，内心涌起一阵疼惜。
他是知道自家女儿对许琬琰的心思的，现在却看着她隐下这份苦楚。他才不管合不合适，他只要女儿平安顺遂，心愿达成。
从刚才到现在，宁奕听着林长熙的话，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一时之间又想不到。
林长熙转向父亲，用目光示意他跟上。
两人走进洗手间。
林长熙将裤袋里的匕首递给父亲。
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林旭尧还是吓了一跳。匕首还有套，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没想到真的是女儿主动带的。
要知道这孩子从小乖巧懂事，明明喜欢生物学，却不忍心要用小白鼠做实验选了物理学。现在说着拿刀扎人，就像吃饭喝水那样。
还记得把凶器带在身上，还扎中了肾，这都不知道是在脑海里演示多少遍了吧。
“爸爸帮你处理。”林旭尧掏出手帕，包住匕首后放进西装上衣的内侧口袋。这东西只有自己去处理，才能放心。
“没事了，爸爸在！”林旭尧抚抚女儿的背，“你做得对，对方人多，你要救琬琰，就要正当防卫！放心，爸爸会处理好的，别怕！”
即便是故意伤人，即使可能当时并没到危急时刻，更有可能女儿只是泄愤，他也选择站在女儿这一边。
林旭尧握着女儿颤抖的双手，冲洗掉上面的血迹。
待两人出来，许正则就说要回去。
“我得回去看看，宁奕，你留下来照顾琬琰，长熙你先回去收拾下自己？”
“我也去一趟。”林旭尧说道，“长熙你先留在这吧，我让你妈带身衣服过来换了再回去！”
女儿动了刀子，这一路上多少人见到了她身上的血迹。说得不好听的，把今天遇险的人换成自家女儿别人都信。
林旭尧相信许正则会把许琬琰的风声处理得非常干净，但涉及自己的女儿，对方可能会忽视。只有自己处理才最安心。还有胸口上的那把刀，也得赶紧处理掉才好。
许正则瞬间明了，立马点点头，“嗯这样好！”
“好，伯父你们去吧，琬琰有我守着。”宁奕道。
待两人离去，宁奕走到许琬琰床边，看着静静沉睡的人。
林长熙看向宁奕。
出于许琬琰是在下了宁奕的车后才遭遇横祸的，林长熙觉得有必要通知她，免得她日后愧疚。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许琬琰最终也没什么事，但还是说一声好。
平时格外注重打扮尤为自信的她此刻发丝被薄汗贴在鬓边，一脸担忧地望着许琬琰。
上辈子在对昊天集团的打压中，宁家最疯狂，而在这之后两人渐行渐远，她当时还十分诧异，只以为两人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因为是许琬琰单方面冷落了宁奕。
林长熙专注地看着宁奕，那么在往后余生的日子里，宁奕她是不是都在懊悔，如果她不在半路放下许琬琰，是不是就不会出这个意外？
感情一旦有了高低对错之分，就不再纯粹。
许琬琰受不住她的愧疚，于是选择远离。同时，失去这份友情的她，变得更加冷僻。
察觉到对面毫不遮掩的目光，宁奕终于抬头，以往斗志昂扬的脸庞此时带出两分疑惑。
林长熙冲她浅浅抿起一个和煦的微笑。
“琬琰没事，你不用愧疚。”
林长熙站起来，“宁奕姐，我有话跟你说。”
刹那间，宁奕终于发现林长熙话里的不对劲了。
林长熙对许琬琰和对她的称呼，完全不同。
那脱口而出的“琬琰”，好像本就该如此称呼那般。
晚上·林旭尧书房
“放心吧，爸已经处理好了。”许宁林三家已经决定搞倒昊天集团了。
“昊子谦呢？他怎么处理？”
“已经被关起来了，虽然拒不认罪，但许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爸，他上辈子逃到了国外，你们一定不要让有出去的机会。”林长熙双手拄着桌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着急。
知道了上辈子许琬琰经历的事什么事，林长熙怎么可能还会放过昊子谦。
没错，林长熙重生之后，就将重生这件事就告诉了父亲。
如果这辈子想要达成心愿，那么一定需要家人的支持。
上辈子，在自己35岁还不恋爱不结婚被周遭的人或多或少地催问时，只有父亲淡淡地说了一句，“要真没喜欢的人就不嫁了，爸爸养得起你！”
林长熙深信自己的爸妈，只是害怕吓到妈妈，所以只告诉了父亲一个人。
如林长熙预料那般，父亲在知道这件事后尽管匪夷所思但还是相信了她。
至于她喜欢许琬琰这件事，在知道她单到35岁后就表示支持，还把许家各个人的喜好扒了个干净。
“你是怎么知道昊子谦逃到国外的？你调查的吗？”林旭尧眯起眼。
林长熙顿了顿，对父亲提出这个问题表示疑惑，“妈妈告诉的，妈妈是听信芳阿姨说的。”
“以我对许家的了解，在昊子谦做了那种事后，许家怎么还可能放过他？”恐怕这只是许家散布出来的迷魂阵，昊子谦早就不知道在哪个旮旯之处了吧？
林长熙一经父亲点拨，也意识到了。
“所以你放心，以许家的态度，他一定会进牢的。”只是，可能不会像上辈子那么气愤。毕竟昊子谦是施暴未遂，未遂是不能引起最深处的痛恨的。
“现在我问你，”林旭尧转个话题，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认真和严肃，似乎还有着一丝恼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有这场祸事？”
林长熙目光闪烁，心虚地低下头，“我我就是觉得，我可以处理好。”
“如果上面不止是几个保镖，是几十个，你觉得你能出来吗？如果上面有什么武器呢？你觉得你是救世主吗？”
林长熙弱弱地低着头，乖乖认错。
“既然你告诉了爸爸，就应该相信我，爸爸会想出更好更妥善的方法，硬碰硬并不高明，我不信你不懂。”
“嗯”
看到女儿一脸委屈歉疚样，林旭尧又软了几分，“后面还有什么事吗？”
“大小都要说，只要有问题就要说。”担心女儿分不清大小，他又补了一句。
林长熙想起许琬琰在42岁那年订婚，却又在那年取消婚约，思及她独自坐在咖啡厅的身影，思绪又飘得很远。
“怎么，还真有？”看着女儿一脸神游的样子，林旭尧心里打了个咕噜，上辈子许琬琰让女儿经历了多少心酸难痛？这辈子女儿还要为她做多少事？
“没，没。”林长熙回过神来，看着父亲皱眉的脸色，呐呐道，“上辈子她42岁的时候订婚了，但在那年她又取消婚约了，她自己主动取消的。”
“这又是你妈说的？”一听到许琬琰订过婚，林旭尧瞬间就黑脸了。
“不，我查的！”看着老父亲越皱越紧的眉，林长熙急急解释，“是她主动解除的，至于原因，我查不出来，只是说不合适。男方是许爷爷战友赵功书的儿子赵弘泽，他们两家之前没有太多交集，订婚也是突然传出来的消息。后面我查了一下，琬琰并没有和赵弘泽有过太多接触，貌似是联姻，这点我很确定。”
在知道她对那个男人无感，对订婚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后，她当时确实是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想着，原来她还是终将要结婚啊。但又在奢求着，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如果她一想到自己的性别，她就又缩回去了。
她自己可以，但许琬琰不行。她的工作环境，她的家庭，她的责任，怎么会允许她做这种不符合大众性取向的选择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就不要插手了。”林旭尧发誓，绝对不会让那个赵家还有机会占用许琬琰名分的。
林长熙静默。她现在有一股无力感，她不知道她所知道的所谓的许琬琰的所有事，到底是真是假，到底下面还被掩盖了多少。前方如何，她现在只感到一片迷茫。
面对许琬琰，她永远都是无力，无解。
审问完毕，林旭尧放下心中的大石，往椅背一靠，打开桌上的一盒雪茄掏出一根捋着，和颜悦色道，“今天你救下了琬琰，许家一定会隆重感谢你。”
孰不知这句话，让林长熙浑身一抖。
这句话宛如魔咒。
直到此刻，她才敢，或者说因着父亲的话去面对这个事实。
“我没救她。”
带着点鼻音的声线格外厚重，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尤为清晰。林旭尧不明所以，正打算抬头就看见一滴泪水落在书桌上。
“长熙”
“爸，我并没救她啊”林长熙的声线充满无尽的懊悔，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长熙你”
林旭尧当然知道自己女儿说的是什么。如果真的根据女儿告诉自己的，那么上辈子她是事后才知道许琬琰有这遭悲剧，而且一直到今天，在那辆车子没开到酒店前，她都以为是绑架。
从绑架，变成迷|奸，换了一世，才知道心爱的人经历了什么。这份无能为力，足以击垮一个人的信心。
林旭尧走到女儿面前，扶着她双肩，“长熙，你要相信，现在这一世，你救下了许琬琰。”林旭尧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救下了她，她没遭遇那些不堪。”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已经尽了你全力。”
“爸我其实一开始想在半路拦下那辆车的。如果我拦下，是不是就不知道琬琰遭遇了什么”林长熙胡乱设想着。
林旭尧真希望女儿在半路就将人拦下，但是若是把人救下了，也就不知道酒店这遭了吧？还有，这半道救下，后续的感谢效果有现在在危急时刻救下大吗？他是个商人，对待外人的话，自然是以利益最大化为导向了。
“长熙，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没遇到什么。”是是非非，痴男怨女，这些年轻人的事林旭尧不懂，让女儿选，可能会选许琬琰平安无事吧。女儿还是太重感情了，或者是说太重视许琬琰了，这样迟早被许琬琰吃定了，不行，自己还得立得住才行！
林长熙不知道自己父亲在想这些东西，还沉寂在独自的懊悔之中。
林旭尧看着女儿下颌泪水的痕迹，一片怜惜。自女儿长大后，他就再未见过她哭泣，她一直是独立坚韧的，从不用妻子和他多嘱咐一句，难得看她示弱，虽是因为其他人，虽然这样一想觉得有点心酸。
那么，上辈子，为了许琬琰，这孩子独自哭了多少次了呢果然是谁的女儿谁心疼啊
林旭尧决定一定要帮女儿把许琬琰追到手，一定要把林氏做大。
他轻轻地抚着女儿的头发，无声地安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