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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下次不准再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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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您把这红绫饼都随手送人了……”阿默跟了谢幸安也有些时日了,就从没见他这么大方过,难得特意来买一盒名贵的饼饵还是送人的,他不理解但还是问着,“我们要再去买些别的么?”

    “不必了,是我一时犯糊涂了。”谢幸安长舒一口气,微微眯着眼道,“或许这就是它最好的用处罢。”

    在谢家倒台没多久,谢幸安就听说过吕首辅因受到儿子牵连,向承顺帝自请乞骸骨一事。只是他没留意到,都过了这么些年,吕首辅都只是称病不朝,但他并未告老还乡,地位仍然屹立不倒。

    虽说这人早在京城高官里很久没刷过存在感,但提起来首辅,兴许所有人哪怕脑子转半天,也能转到恍然大悟道,竟还是姓吕的!

    高太监动天动地都没敢动吕首辅,原因无它,不过因为吕首辅在前朝时便是先帝最信赖敬仰的恩师,承顺帝还在吃奶时,就整日潜移默化地被先帝告诉,吕首辅,是个朝中的顶梁柱,缺不了的股肱。

    高善再受宠信,也不过是被当成玩意的太监而已,并没那个本事能跟承顺帝的亲爹叫板。哪怕吕首辅在被儿子牵连后多少年没出来,他胆敢说吕首辅一句坏话,也能被承顺帝骂个半天。

    “是了,阉党再权势滔天,这天下终究是不姓高的,能收拾他们的,不过陛下而已。”谢幸安沉思道,“更何况讨一个人的欢心,总要容易多了,你说是不是?”

    “啊,是啊。”阿默琢磨了半晌总算听出来了,公子这是想跟陛下交好了。虽说不算什么坏事,但京中这几日也有传言说,公子能得这个探花,多半只是因殿试时被陛下瞧见了长得好看。

    一个男子好看得成了笑话,总不能算是幸事吧?

    承顺帝荒唐得早就人尽皆知,但公子他当真不在乎这些流言纷纷么?

    阿默才被卖来京城不久,他哪知道谢幸安的过往?

    一个从十岁开始就受尽了嘲讽和欺凌的小可怜,听的话里十有九句半都是难听至极的辱骂,还想跟他讲什么狗屁的人言可畏?

    当初他连失父母、举家被抄、两具尸首都无从安葬时,世人笑他是懦夫之子,砸给他的全是臭鸡蛋和烂白菜叶子。高善为了取乐把他弄进府,弄一堆银子扔到狼狗窝里,说他只要能活着出来就赏给他。

    等到他几乎没了半条命,浑身是伤地得了安葬爹娘的银两后,谁知道被何二小姐看见从高太监的府里踉踉跄跄地走出来。这个自幼乖张的小姑娘不分青红皂白,随之大肆宣扬他谢幸安有多恶心,居然给太监做了一夜的娈童。

    他谢幸安就这么被冤屈成了别人嘴里的谢家之耻,京城之耻,甚至整个北辰之耻。

    世人都是爱听笑话凑热闹的,没一个会听他解释。

    跟他讲人言,多可笑啊。这七年里,几乎每日都有人对他说,“小杂种,你怎么不去死,去地下跟你爹娘团聚,你怎么还活着啊?”

    那些恶毒至极的言语一刀一刀地划开皮肉,直扎到他的心里。

    但他终是活了下来,且再无惧人言。

    谢幸安早就暗暗发誓,这辈子或短或长都不妨,他只要无论用什么手段,定会让那些阉党一个个死在他前头,为他爹娘和正义之士们复仇,还世间一个清白忠正。

    且他面君之后也隐隐觉得,承顺帝,或许还有救,也似乎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昏聩糊涂。

    “对了,阿默,你去知会张公子一声。”谢幸安想起来这些难堪的往事有些滞闷,又念着也快到了跟张迟锦约定的日子,,“我一个月前曾答应过跟他去打猎,问他明日还得不得空。”

    “他若说话不算数,我就自己去了。”

    谁知道张迟锦这个不靠谱的,是不是又厚着脸皮跑到寿康侯府吃闭门羹去了。

    何矜近日总觉得何婵不大对劲。

    比如总时不时地盯着她的院门口,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何矜只挑着眉,不屑地对夏荷道:“啧,谁知道她在嘟囔什么?总不能是诅咒我吧?我招她惹她了?她脑子有病,别搭理她。”

    这边何婵正用力踹了一脚墙,指着何矜对身边的小丫鬟叫嚷道:“你们说,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在自家小姐的盛怒面前,丫鬟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装瞎:“当然……是您更好看的。”

    何婵面露怨怼,继续她的死亡发问:“那为何无人对我一见钟情?无人跟我提亲?无人说我是红颜祸水?”

    这……这谁能知道?

    总不能骗她说天下男人都瞎吧?

    小丫鬟们心里都清楚,三小姐这明显是让张迟锦给刺激到了。

    自从这位公子哥来过一次,知道了何矜没定夫家之后,就和在他们府门外搭了窝一样,赶都赶不走,别管何矜拒了他多少次,他吃了多少闭门羹,人家过几日又重整旗鼓、灿烂依旧。

    何婵对这个瞎得能把她当成丫鬟的狗男人一向无甚好感,因此总爱时不时挖苦他几句,反而被他回怼:“我来找小矜儿的,关你什么事?她见不见我的,又关你什么事?”

    “有能耐你也让人死皮赖脸地来求娶你啊?”

    何婵怒气冲冲地拔下来她院里开得最美得一朵花扔到地上,又喘着粗气狠狠踩了几脚:“嘚瑟,让她再嘚瑟,等没了这张脸就好了,看她还怎么嘚瑟!”

    “阿姐,阿姐。”何冕直接自动忽略了亲妹妹何婵,只顾兴致勃勃地冲到了何矜院里,穿着一身骑装对她说着,“阿姐,你瞧,这是前几日用你给的银子买的,好看吗?”

    何矜半开玩笑道:“我的银子,自然是好看的。”

    说实话,因为是双生子,何冕与何婵的长得的确有几分相似,但或许是相由心生,何矜明显觉得何冕要顺眼得多。

    这少年虽比不上谢幸安那样的出尘绝世,但他热情又开朗很爱笑,浑身上下都是朝气蓬勃的,放在现代的班级里,也能算得上个团宠的。

    “阿姐,我掐指一算,明日是黄道吉日,我带阿姐去打猎吧。”

    什么掐指一算啊?你见过用右手的掐指一算?你见过五个指头都掰扯不清的掐指一算?

    何矜当然没见过,但为了配合何冕演戏,她狠狠地信了:“阿弟都会占算了,可真厉害!”

    “那当然。”虽然是继姐,但能得美人夸赞,谁不喜欢,何冕的尾巴直接翘上了天,“那阿姐是答应跟我一起去打猎了?”

    何矜当即不假思索道:“去,当然要去。”

    “好,到时一定让阿姐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何矜虽表面满口答应,实则当晚收拾用物时早偷偷让夏荷多塞进去了两包点心。

    “我说实话,真的。”何矜把嘴抿成一条线,摇着头满脸无可奈何道,“我真怕照阿弟这技艺,这次连只野鸡都打不到,到时一块饿肚子。我是无妨,但阿弟还在长身体,可着实不好。”

    春桃翻出来件压箱底的衣裳,抖了抖灰时整得何矜都呛了好几口,皱眉问:“嚯,什么玩意这是?”

    “您明日不是要跟少爷去打猎吗?这是奴婢给您找出来的骑装啊,您不穿吗?”

    “我也要穿这玩意?”何矜顿时想起来,她似乎忘了打听何二小姐的骑马和射猎功夫怎么样了。

    反正她本人是个废柴,和一切运动项目都绝缘,体育老师还是因为实在不想再看见她了,才勉强给个及格的。

    “您不穿吗?这还是去岁秋天,您答应跟少爷去打猎时买下的呢,不过因事耽误了,这才压箱底的。”

    “行吧。”何矜又喃喃道,“那我的马和箭矢……”

    “二小姐您又忘了。”夏荷提醒道,“您自幼就不会骑射的啊,买件骑装只为了行动便宜。您自己还说,和少爷去只为凑热闹,不会亲自上手,毕竟这种事粗俗又血腥的……”

    嗯,何矜放了心,看来何二小姐和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之处的。

    “这件骑装啊,还是您在成衣铺里看中了,从武清伯家的小姐手里抢来的呢。”明显夏荷根春桃也不喜欢杜雪合,顺势一起嘲讽道,“记得当时有个刚来的伙计还不认人,直夸您的肤色容貌更衬这件骑装,把杜小姐的脸都气绿了呢。”

    能让杜雪合吃瘪,她瞬间感到舒坦极了,顿时感到这件朱红的骑装艳丽得恰到好处,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摸了摸领口。

    阿默去张尚书府回来后,拿来一封小小的信件递到谢幸安手里:“公子,这是张公子特意交代了,让您亲自打开的。”

    谢幸安微带怀疑地仔细拆开,一看完上头的字就忍不住左脚抽搐了几下。

    “当然是要陪你去了,我的小安安,明日见。”

    他就知道,多问张迟锦这一句就是贱,地上的鸡皮疙瘩都捡不起来了。

    “公子明日要外出打猎?”蓉娘听见话头赶紧凑过来,不动声色地把阿默挤到一边,献殷勤道,“那奴婢去给公子收拾用物。”

    阿默别扭地白了她一眼。

    “嗯?什么味儿这是?”谢幸安脱下外裳交给阿默后,踱到卧房里嗅了好几下又退了出来,“怎么怪怪的?”

    “公子闻不习惯?”蓉娘迈着细步随即跟了出来,“奴婢见您的卧房太过清冷无味,特意焚的檀香。您不喜欢?”

    谢幸安这些年生计艰难,吃穿都是草草了事,哪来的余钱去弄这些东西?

    “还不错。”他闷着头刚要踏进门槛又撤了出来,道:“就是下次别再焚了。”

    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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