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颗足球（加更）
车子缓缓启动，朝出口栅栏处开去。
初蝶被夜里车子行驶带起来的风刮地脸有点疼，稍稍往回退了些。
通过风后车内的味道散了些，不会再充斥着浓重的香水味。
交过费，正等待出口升起停车杆的间隙，陆闻野调出车内显示屏上的定位系统，转过头去看旁边依旧看着窗外的女孩：“你住在哪个地方。”
短暂的沉默。
初蝶是知道自己和陆闻野住在一个酒店的，可是陆闻野不知道。如果她说出酒店名，那就意味着两个人又要一起坐车到停车场再共乘一个电梯。
原本今晚在公园的时候，初蝶已经能很放松地跟陆闻野相处，甚至说打从心底是享受和乐意的。可是刚刚进入车内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今天的时间都是偷来的。这场梦，并不是一场美梦，大概是裹着糖衣的噩梦罢了。
停车栏升起，陆闻野顺着道路将车开出停车场。前面就是一个分叉路口，还没听到初蝶的回头，陆闻野看了眼空旷的路面和后视镜，抽空又侧头快速看了她一眼，“是忘了吗？”
初蝶捏着自己的挎包，终究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又何苦要思衬那么多呢，明明他们俩清清白白。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在面对暗恋多年的男生时，站在道德的底线边缘于心有愧罢了。
尽力将姿态放得自然，初蝶开口：“我就住在休斯酒店那边。”
陆闻野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正准备在屏幕上输入地址。听闻初蝶的回答，那只骨指分明的手顿了一下，不过半秒又快速地关掉了定位系统。
他换了只手握方向盘，左手胳膊肘微屈架在完全降下去的车窗边沿，脸上似笑非笑，“缘份可以这么巧吗。”
初蝶腹诽，但还是佯装惊讶的样子轻轻问了句，“难道你也住在那吗。”
陆闻野笑，点点头，“那你开始还想拒绝我送你，酒店离这开车都要四十多分钟。”
初蝶也不好意思笑笑没再作声，继续将视线投放在窗外的夜景上。
她当然知道这里离住的地方有多远，毕竟她今天上午可是地铁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足球博物馆，而她后面活动的范围都在这一块。
但总不可能直接说是不想跟他相处吧。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行驶了大概有五六分钟。陆闻野大概也是察觉出女孩确实不想再交流沟通，便专心开着车没再搭话，毕竟在平日里他也不是一个擅长挑起话题的人。
初蝶就更不用说了。
车内空间仄闭，她始终将头侧着，留给旁边人个后脑勺。虽然明明知道作为司机，陆闻野肯定专心在开车，可是她刚刚无意间瞥见后视镜中有些晕妆的自己，莫名就不想让陆闻野看到。
总归是想在陆闻野面前保持最完美的形象。
可是不尽人意，这几天她好像都没有能给陆闻野留下什么好的印象，反而还是陆闻野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了她。
能做到平稳呼吸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初蝶就连手机都不敢拿出来玩，生怕什么动作或行为引起陆闻野的注意看过来。
车载音响播放着歌，这才不会让车内的氛围过于尴尬。都是现下流行的一些欧美歌曲，偶尔还有几首中文歌或韩文歌。
播放器播完前一首歌自动跳到下一首。
初蝶听到熟悉的前奏，心也被攥住紧跟着一跳——这是首小/黄/歌。
曾经无意间因为这首歌的旋律好听加了收藏，后面有天点开评论又好奇去看了看歌词才知道这首歌的歌词有多么不可描述。
陆闻野从小就说英文，听懂一首英文歌的歌词大概就像自己第一次听某首中文歌就能听清其中的中文意思一样。
初蝶没忍住去看了下陆闻野。
对方大概率是没听过这首歌，或许是觉得前奏好听，左手的食指还跟着节奏在车窗边沿轻点着。
初蝶微不可闻地轻皱了下鼻头，神经又开始紧绷。她在想等歌词出来之后要怎么保持自然冷静比较好，毕竟此时此刻的氛围对她来说真的要尴尬爆炸了。
歌词隐晦又劲爆，跟欢快又轻松的节奏传递出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恰逢到十字路口的红灯，陆闻野踩下了刹车。应该是听出了歌词的内容，他略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左手，改为两只手一起握着方向盘。
虽然国际足球圈里男女关系混乱早是人尽皆知，但陆闻野是个例外。他鲜少有和除了自己妹妹以外的同龄女孩单独相处过，更别说像无良报道里那样整日纵情声色了。
事实上，他将他的所有时间与精力几乎都给了足球。
而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忽然感觉有些棘手。
耳边的音乐还在播放，甚至随着副歌的到来，歌词内容也到了最晦涩的程度。
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陆闻野想的是女孩能不能听得懂歌词，而初蝶则是发觉因为紧张自己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点发麻了。
过了二十几秒的红灯，陆闻野莫名觉得喉咙又些发痒，清了一声嗓子，又继续发动车子。
发动机声音很小，但混着背景音乐能盖住自己移动时与安全带和皮质座椅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初蝶小幅度地交替抬起脚舒缓腿部的血液，等待麻酥酥的感觉散去。
再落脚时，与上车的地方不一样，初蝶触觉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个东西应该是个圆柱体，自己碰到之后，还往别处滚了两圈。
初蝶没多想，第一反应是去检查了眼自己拉上了拉链的小包，随即猜想这应该是陆闻野不小心落在地上的。
音乐还在继续，初蝶索性装作自己根本听不懂歌词意思，便想用行动来掩饰自己的紧张与自然。
她轻扯开了点安全带，俯着身子用手在下面摸索着。触碰上那个东西的瞬间，出于女性对化妆用品的敏感度，她不用看都能知道那是只口红。
不自觉攥紧了一瞬又立马松开，初蝶内心闪过一丝晦涩的情绪，咬着下唇，径直打开了面前的储物格，将手中的口红放了进去。
听到声响，陆闻野不解地望过来。
“你之前掉的东西，我帮你放回去了。”初蝶误以为对方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私自乱动车内的东西，想想也觉得自己着实是唐突，又后知后觉补了句“不好意思。”
陆闻野原本是想问初蝶是不是需要餐巾纸之类的东西没找到，刚想说车内的餐巾纸在后座椅背的夹层里，却听到初蝶说是帮忙把自己掉的东西放回去了。
这辆车的主人是劳伦斯，除了今天他也从没有开过这辆车，今天是为了从会场离开时躲记者用的。
他不可能会掉东西在车里，大概初蝶是捡到了劳伦斯迷糊遗落的什么东西吧。
陆闻野没打算解释，毕竟要解释起来，那就暴露了他是刻意来了这。
他承认确实对面前这个女孩有对别人不一样的特殊感觉，但他还难以确定。而在确定之前，他实在不想生出额外的事端。
车内的歌单应该是随意调的，那首歌过后都是些抒情的歌曲。两人结束刚刚的对话后又继续保持着沉默的氛围。
中途陆闻野的手机响起来过一次，不过他应该是没戴蓝牙耳机所以没接。
铃声响个不停的时候初蝶想过要不要帮他按下接通之后外放或者帮他拿到耳朵边，但斟酌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语音外放逾越了隐私的边界，而拿着手机贴近他的耳朵又会显得过于亲密。
不是晚高峰，路上的车子不算多。没有堵车也没有等太多的红绿灯，初蝶透过玻璃隐约已经看见了入住酒店的大标识。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缓缓落地，初蝶只能祈祷了可别跟陆闻野的女朋友凑巧迎面撞上就好。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视线由明亮转为黑暗。
初蝶不由地想起刚刚她捡起那只口红时，随意看了眼，口红外壳底部的色号是个亚洲女生很少会用的裸色调口红。
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封闭的空间。
下车后发现车位旁边的那个地下停车场电梯入口正在检修，旁边是上楼的安全通道。停车场很大，下一个电梯不太好找，陆闻野提议走到一楼再去坐电梯，初蝶也赞同。
楼道只有小小盏声控灯，昏黄低暗的光线很微弱，只能勉强照亮几个阶梯。
陆闻野侧身示意初蝶走在前面，他跟在身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稍稍举高了点给初蝶照着，以防她看不清摔跤。
两个人穿过大厅去坐升降梯。
酒店有两排电梯，一共有六个分单双层。初蝶所在的七楼和陆闻野所在的二十七楼都需要坐单数层的电梯。
初蝶走上前将左排每一个电梯都按下向上键，平日里对于等待从没有很焦急的她第一次觉得等待电梯是个很漫长的事情。
最快的一座电梯到达，恰恰好是前天初蝶在便利店买完东西后乘坐的那个。
也就是在那座电梯里，初蝶碰上了陆闻野和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