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颗足球
曾经有一段时间，还处于少女时代的初蝶迷上了韩剧。
来自星星的你，城市猎人，百年的新娘这些狗血又浪漫的桥段，男女主之间一次又一次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线都让她一度很痴迷。每每沉浸其中她就不自觉会想，现实中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也就只有偶像剧编剧，才会在虚拟世界中编造出一个完美又圆满的童话。
可是这种似乎难以置信的凑巧此刻却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初蝶转头看向面前这个带着口罩，对着她稍稍抬高了点鸭舌帽的男人。他露出来的眼睛漂亮的很独特，比平常人稍浅的琥珀色瞳孔正专注的注视着自己，眼底似乎也传达出了一种类似于惊喜的情绪。
初蝶嘴巴刚不自觉张大一些，对方很快竖起食指放在唇前比划了一下，初蝶意会，看了看周围离得都很远的人，“嗯好巧。”
这几天三番两次的接触，初蝶不知道两人现在算不算是互相认识的关系，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尤其是今天还强迫认清自己对陆闻野的感情之后，当正主突然出现站在她面前，还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了。
眼前的女孩故作自然，但手指抠着裤缝的小动作轻而易举地就暴露出了她的紧张与不自在。陆闻野不知道怎么就联想到曾经陆闻蝶沉迷看言情小说时经常做捧西子状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据说当你在生命中第一次遇到自己的真爱之后，上帝就会在接下来特定的一段时间当中不停地为你们制造偶遇和机会。”
陆闻野当然从不相信这种情情爱爱，像是忽悠青春期小女孩们的话。但此刻两人面对面站着，刚刚那个短暂的对视，却让他不由地又想到了跟在后面的最后一句，“如果你不把握机会，时光是再也不会倒流的。”
“你”
几秒钟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初蝶终于体会了一把度秒如日，度日如年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是真的不太好受，可“你”了半天，她也没憋出来下一句要怎么接。
看陆闻野的模样应该是不希望周围的球迷朋友们发现他，估计也就是好奇为自己办的展览是个什么样子，不会停留太久。
陆闻野觉得面前这个空姐真的挺可爱的。
昨天皮尔森跟他说了之后，他一度惊讶，表示绝对没有逗弄新队友的意思而是真的看到女孩穿的是七号球衣。皮尔森自然没必要说谎，所以她手机里存有自己的照片肯定是真的，但是她的反应和旁边朋友的反应对比太过明显，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自己的球迷。
要不就是她太能掩饰自己的激动，要不就是对他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谎言。
今天没有训练计划，他知道曼联为了欢迎他给他策划了一场特展，但是他又不希望引起骚动，这才全副武装只想着看一眼就走。
第一次脚踝严重受伤的经历是他步入职业生涯之后面临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挑战，辉煌与荣耀般的胜利对他来说有时候其实并不那么重要，甚至自负一点说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但是那次克服伤病，继续战斗对他来说却是里程碑式的成长。
足球竞技世界的规则很残酷。你强，他人爱你追捧你；你弱，永远不会有人同情你。陆闻野从来都明白，这个竞技场只会拥戴强者，就像球迷们会放过多的注意力在冠军杯与奖杯上，却甚少有人会站在他曾经的低谷时期的照片面前。
但初蝶是个特例。
她孤身一人来，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薄风衣，她表情淡然也不像其他球迷疯狂地拿手机照相或录像。她像是真的在参观什么艺术馆一样，在每一个玻璃橱窗面前短暂停留，直到最后站定在这张照片之后再也没有移动过脚步。
而陆闻野也是在这个瞬间，才决定上前和她打招呼的。向来对女生没什么兴趣，满脑子全被足球占据的脑子，此刻突然生出了些疑问，昭然若揭是对面前女孩的好奇。
虽然平日里鲜少和女生接触，但却不代表陆闻野是个没有情商的人。他害怕尬聊会使面前人感到尴尬，于是将视线移动到墙壁上的照片上，装作随意地开口闲聊，“大概是三年前吧，欧冠预选赛的时候。那届比赛也是我第一次参加的大赛，紧张、激动、满腔热血都想展现出来。对手是国际米兰，实力很强，当时我们处于落后，急的不行，争头球的时候与对方球员撞到一起去了，落地的时候没站稳，把脚踝扭了。”
初蝶僵持的肩膀也微微松弛了些，压抑着逐渐加快的心跳速度，声音也尽量平稳地和他对话，“看起来很严重，当时肯定很疼吧。你的脚踝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
话刚从嘴边溜出去，初蝶就懊恼了。昨天才看了他的比赛，发挥堪称神勇，自己这又是问了什么蠢问题。
陆闻野也怔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答案顿时接不上她问出来的问题。开始以为初蝶肯定会顺着去问那场比赛的结果到底是什么，赢了没有，却万万没想到，女孩只是微拧着眉头，问他脚踝的情况。
就像纯粹的想表达一下自己对他的关心无关比赛，只是对他本人。
再开口却不经意沾染上了些安慰的意味，“其实当时扭伤是小事，后来又产生了冲撞才严重了些，不过休整几周就好了。”
陆闻野说的云淡风轻，可初蝶又仔细看了眼照片下方的标题，只觉得事情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简单。职业运动员最害怕病痛缠身，陆闻野那次应该也是吃了很多苦头才能继续驰骋赛场。
男人又压低了帽檐，他问初蝶：“要不要再随便看看。”
“嗯，好啊。”
初蝶将没有拒绝归结为自己找不到合适的拒绝理由，轻点了点头。看见男人率先抬脚往前走，初蝶将滑下的包肩带往上提了点，跟上他的脚步。只是刻意保持着距离，并没有选择跟他并肩。
场馆是个封闭空间，从入口顺着走完一整圈就是出口。
场内所有的展示都是陆闻野的过往经历介绍与他获得的一些荣誉。陆闻野一双长腿，脚步却放的很慢，时不时会回头跟初蝶补充介绍一下，估计也是在照顾初蝶的感受。
但跟在身后的初蝶却心神不宁没有丝毫心思去仔细看每一个展品，颇有些走马观花的意味。不是她不想，而是正主就在眼前，她总不可能叫停下来吧。
就这样一直走到离出口最近的最后一处展品，陆闻野边走边回头和初蝶说道：“那个欧洲青年杯，是我从中国回去加入第一个俱乐部之后得的第一个奖。”
初蝶心不在焉地转头看过去，边点点头，看似在仔细欣赏，其实内心千转百回。她在想结束了这趟奇妙的共同观展后，她要怎么才能自然又不尴尬地和陆闻野道别，跟陆闻野待在一起时她连脚步都迈的很机械。
大概球迷们临到出口也觉得意犹未尽，最后一处展品前围的人挺多的，零碎加起来有快上十个。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和初蝶讲完话回头的陆闻野和面前另一名球迷不小心面对面撞到了一起。那名男球迷人高马大，他往前走，抬着胳膊想举起手机照相，他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也没看眼前的状况。两个人离的很近，没想到抬起的一刹那直接把陆闻野头上的帽子掀翻在地上。
男球迷下意识说“sorry”，待陆闻野眼疾手快接住掉下来的帽子，两个人不经意间地一个对视。陆闻野看到男球迷瞪大了的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四射火花，赶在男球迷脱口而出前，拽紧了初蝶的手骨腕就开始往前跑。
“vincent？？！！”
耳边是过堂穿风，捏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温热而有力。
身后传来一些球迷喜出望外的惊呼，初蝶没有回头，奔跑之中抽出了些间隙去看带着强劲力道拉着自己的人。初蝶盯着他被风吹起来的纯黑色短发，生出一种极不真实感。
前天在电视里的人，昨天离着一个球场一尺栏杆距离的人，此时此刻，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像个少年般带着她奔跑。
场馆出口是个小广场，穿过广场是个拥有很多漂亮建筑和花簇的自然花园。
陆闻野明显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两人跑过不大的广场。进入花园之后，陆闻野看了眼身后还离有一些距离的某些个狂热球迷，慢了脚步，带着初蝶拐进了一条铺满各色鹅卵石的小路，顺着路走到一小片红罂粟花前才停下来。
身为一名足球运动员，每场比赛下来的跑动距离可以和长跑运动员相比，这点运动量自然不在话下。陆闻野松了口气，有些讶异地看向在旁边只是微微喘气的初蝶，“抱歉，刚刚那种情况下我只能这么做。你平常经常运动吗，感觉你耐力也不错。”
初蝶没着急回答，只是抿着唇看着陆闻野还拉着自己手腕的手上。
陆闻野也反应过来，又说了一句“抱歉”随即松开了手，像是掩饰窘态般又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手腕的热度随着空气的接触慢慢消散下去，初蝶也不自觉将手背到身后。肢体相接触的地方麻酥酥的，刚刚的感觉犹如过电般麻痹了她的手部神经。
“我经常会跑步。”这回初蝶倒是做了先开口的那个人，像是鼓足了勇气般，她直视着陆闻野的眼睛，“原来很胖，跑个八百米都会喘的很厉害，后面为了减肥，所以强迫自己天天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