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骤雨歇（二）
“老大，若是有人问你最弱小的是什么，你怎么回答？不许沉默嗷，这个是要记录上去的，我们可以得到一笔不错的资金哦。”
“……小孩、老人……”
“喔，老大居然回答了一个正常的答案，果然还……”
“还有男人和女人。”
“……你咋都选了？”
潇潇打着瞌睡，没在理会旁边的人乱叫。
对她而言，这是早已去证明了的命题，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女人还是男人，都弱小。
只要有炮火落下，那一瞬间炸开的热浪就是一场压抑的死亡。再强大的人也无法幸免，不管是化作灰烬，或者是成为残骸。
皆平等。
这个国家的秩序特别混乱，很早以前就有各种势力要开战的风声。外来的无辜人士不清楚，而原住民则难以抵抗。
混战爆发后，来到这个国家的人，除去一些失踪的，大多数都死在了那里。
当时来到此处的潇潇，是被一个人捡走的。
似乎是来看看热闹，然后发现废墟里边还有个活人，一时玩心上头，就捡了回去。
那是个长相非常漂亮的人，五官颇为深邃，一双凤眼很会勾人，十足具有侵略感。但无论是发色还是肤色，都不像是这个国家的人。
潇潇醒来以后，就见着这个人拍板定案：“你以后就叫marcia！我要把你培养成最强的雇佣兵！”
“……叫潇潇。”
“醒了？不行，叫marcia！”
“叫潇潇。”
“marcia！”
“潇潇。”
“……”
两个人开始无声的僵持，大眼瞪着小眼，好像有一方输了气势就会痛失命名权。
后来，也没分出胜负。潇潇依旧用着自己的名字，而那个奇怪的人则用marcia来称呼潇潇。他是潇潇的师父，是与潇潇来自同一个国度，却再也回不去的人。
这师父还是个私人雇佣兵，说得难听些，就是黑户。因为正经的雇佣兵都有着国籍，只有放弃了国家的身份，没有任何权益的人最终才会选择这个的定位。
但是这个私人雇佣兵的组织又有点不一样，它身处m国的一个地方，只有一定名望与金钱的人才会知道的地方。
潇潇就开始在这个组织里生活，虽然她的师父是个烦人鬼，但一到教导人的时候就会非常严厉，潇潇在当时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孩子，若被这个烦人鬼师父嘲讽，她就会学得更狠。
她很聪明，十六岁就学有所成，如师父所想的那样成为了marcia。
同样，也只有她知道自己要在无数的夜晚里一边对木桩练身手，一边还要听烦人鬼师父泡妹子，几乎不带重样。
她的那个师父也有其他的徒弟。准确点，潇潇的师兄师姐们也像师父那样，长着一张侵略性的脸蛋，处处留情。
泡情人就泡情人，带上小孩去看是什么意思？
潇潇总是在戳完木桩结束后，很冷漠地去拿一杯牛奶喝，然后看着他们各种搭讪，只感无趣至极。
在出师的那一天，师父将一个单子交予给她，以上司的身份如此命令。
“把我杀了，下属。”
潇潇手上的第一条人命，就是她师父的。
成为了私人雇佣兵，又有师父的名头在前，潇潇的生意其实还不错。无论是去杀人还是去保护人，甚至潇潇还会去学习一点侍从的能力，让那些挑剔的雇主闭上嘴。
专业人士，一度成了她的名词。
不过，做到这样其实并不简单，潇潇完成这些任务的代价，就是会受伤。杀人可能是去面对另外的雇佣兵小组，保护人也得关注雇主或者目标对象的情况。
甚至有一次为了救下被狙击的雇主，她几乎与死亡擦肩而过，后来还因此损失掉了一定的视力。
也正是这个伤，加之她在私人雇佣兵里逐渐上涨的名头。
潇潇开始被人追杀。
她还能记得好几个熟悉的脸，要不是选择逃脱的地形让他们抛下了枪械以冷兵器对战，也许这时候的潇潇，坟头草已经可以除一除了。
但那也依旧是场恶战，潇潇很清楚对方都是什么实力，比得就是谁更有能耐在最后活下来。
……
当刀砍进肉里的感觉已经是麻木的时候，让潇潇有着些许迟钝。长久的作战，损伤的一定视力，她虽可以倚靠积累起来的作战经验，但是难以再有巅峰时期的肆意。
她尽量去缓和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的一举一动始终保证在能控制的情况。
只剩下一个摸不透的人了。
潇潇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脱力，一把刀就如光影一样地袭向潇潇的背后。
兵器相接的声音，便是在场的两者都出现了血痕。
有人在潇潇的身后劈出了一道伤口，而用承受这个伤害来把人找到的潇潇，则取下了对方的头颅。
她活下来了。
背部剧烈的疼痛和血液流下的感觉让她急速的失去体力，潇潇闭上眼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有些想念过去。
那片诡异的镜面区域里，身处中心的潇潇终于又可以行动了。
在她清醒的时刻，镜面也走出来一个人，白色劲装，干练的束发，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与潇潇一模一样。
连先手去挥刀击向潇潇也同潇潇会做的可能性一致。
多少是有本能存在，虽然潇潇被镜中人先一步袭击，自己又有系统的恶意操作而失去了一定的作战能力，但她依旧接下了那一刀。
两把刀纠缠在一起时发出刺耳的声响，两边的攻势从开始就没有弱过，她们之间的思想甚至是共通的，潇潇反手使刀的时候，镜中人就会像感应到了一样将刀朝反方向挥去。
凛冽迅猛的刀气偶尔掠过镜面，竟让这些由魂幡所造的镜子出现了几处裂痕。
还在找间隙的潇潇再次诡异的陷入停顿。
这便轮到镜中人抓住机会，她将空出的手朝潇潇胸口上就是一掌拍下，白色身影宛如断线风筝般撞上了身后的镜子。
潇潇被震得咳嗽，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像是发现到了什么，慢慢起身迎战。
镜中人再次提着刀，眨眼间消失于潇潇的面前。
同样的穿着与外貌，镜中人像影子一样悄然出现在潇潇身后，她的刀几乎在下一秒就能横在潇潇的后颈上，然而，另一把刀已经出现在镜中人的腰侧。
拦腰一斩。
镜中人就被划破而融进了地上的镜子里。
“你复制了一个过去的我。”
却不知道我现在所有的状态。
“你似乎想让我彻底得陷入回忆里。”
却没想到我回神的时间会越来越快。
“你是不是从未算过，我会如何成长？”
让我这般强大的，应该是那个漂泊的缝隙。
“你把我带到东西大陆，是想隐瞒自己的事吗？”
还把穿越的名头按到缝隙身上，看来失职相当不小。
似乎是潇潇的发言让系统开始乱了阵脚，镜面从刚才的温吞变得锐利了起来，由潇潇击碎的镜中人再次出现。
镜中人的攻势也跟刚才一样，都是潇潇可以知道的范围，但是诡异的镜面有着些许不同，潇潇皱起眉，似乎是试探性的扬刀刮去镜中人的一处发梢，她的头发也跟着镜中人一样落了下来。
潇潇迟疑了两秒，镜中人的刀就险些砍去她的手臂，袖子因而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镜中人也同样出现了这一角缺失。
正是这个时候，镜子闪了闪。
看到镜面浮现的东西，潇潇开始有意地引导镜中人追向一处，她难得主动去拉开距离，等着镜中人如自己设想的方向过来时，潇潇换左手使刀，直接划伤自己的右手。
镜中人出现了伤口，右手甚至没法将刀拿稳。刀滚落在地，而另一把刀换成了刀背，重重地锤在左肩上。镜中人竟然就给摁进了镜面内。
潇潇没有在镜中人消失后收手，她似乎在紧追，刀背依旧随着她的力度落在镜面上，四周的镜子以这个伤害为中心，像是画面被打碎一般的骤然炸开。
被镜面遮挡的暴雨瞬间冲进了这个区域。
此时的潇潇，面对镜中人时的右手伤、刀背锤在肩而浸上的血、又或者是击碎这片镜面时承受的碎裂。
白色的衣服已经挂上了彩，却再也没有人能去阻止她。
系统陷入了混乱，它发现自己的程序出现一连串的警告。着手处理的时候，程序显示的任务那一栏已经变成了【失败】的字眼。
另一边的潇潇借力跃上半空，于暴雨中伸手取下了魂幡，她就得到了另一个系统的声音。
【欢迎你来到东西大陆，我是留给异乡人的传话道具71。】
虚妄子还在被镜中的自己反复鞭打，没想到这个场景会自己去碎裂。他抓紧机会逃了出来，甚至还能观赏到大雨模糊的夜晚中，有红白色的影子迎着风雨向上跳去，就这样取走了自己的魂幡。
再然后，虚妄子感到背脊一凉，就注意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仿佛被什么禁锢住了。
而刚才的那个红白色影子从空中坠落下来，眨眼一瞬，掉进了穿着蓑衣斗笠的人怀里。
似乎为了加点效果，风雨肆虐的天空再次响起阵阵雷鸣。站在虚妄子面前的人，看不清表情如何，只有电光忽闪，照出了他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