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石茹菇
钟家身为六大家族之一，它的名望比其他家族要高一些。东西大陆以武为尊，可钟家闻名的地方，却是医术。
可以说，几乎是在各大家族、在各个地界处的大夫们，皆来自于钟家。
一旦有什么这些大夫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他们都会让求医者去钟家看看。只有钟家，将所有的医术统合并发展了起来。
而说到这个钟家，有一人不得不提。
钟意欢，钟家现家主。
家传绝学飞花夺叶针修炼得出神入化，既能医病患，又能伤宵小。而钟家是以继承制为主，当钟意欢刚满十六的时候，她便继承了家主的位置，也是钟家历史上最年轻的家主。
这诸多属性一旦叠加起来，人就会非常出名。
其中体现在，问非本地的潇潇这个钟家主是谁，她都能以没有变化的表情无声地回答你——话本里有十八个小白脸的那个。
似乎除了一些基本的书以外，晏清绝好像还给了潇潇奇怪的话本看。
家族之间的拜访一样是需要递交帖子，相约见面的。所以来到钟家地界时，晏清绝没有直接去钟家上门拜访也是出于礼节。
而当他们终于走进了钟家大门里，潇潇只看见带着面具的钟家主。
钟家的家主们有个奇怪的传统，当有客人拜访时，他们必须带着面具才能接待客人。若想见见钟家主的真容，只能在钟家主出门的时候看见。
“晏家独子不远万里来我钟家，莫非是你的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
“清绝此来，是为了求解一种蛊。”
钟家主所带着的面具，让潇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觉得说是面具，不如说形状非常像‘医生的口罩’。
听见晏清绝回答的内容，钟家主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饶有兴趣：“蛊而不是虫蛊……有东西或者人能让我见见么？”
“子阳，带钟家主去见一见狄狮，她对蛊毒一事向来有所涉猎，也许会有其他的方法。”
“是，少主。”
“你不跟着来？”钟家主抓到了重点。
“除了寻求解惑，也是来见见故人。”
钟家主了然的点点头：“钟姨若是知道你这般挂念她，一定会很开心。她现在还在回兰院里，我就不拉着你了。不过你要小心些，芝月那个小丫头最近经常来找钟姨，你们可能要碰上面。”
晏清绝作揖还礼：“清绝就先在此谢过钟家主。”
他们就此分开。
在前往回兰院的路上，晏清绝跟潇潇说起了钟姨。她是钟家人，全名叫钟阑珊，却在晏清绝有记忆起时一直在晏家。
她是晏父，晏夫人的至交好友，也是教导着晏清绝礼仪、能力、学识的长辈之一，说是半个师父都不为过。
而这样特殊的情况持续到了五年前，她突然离开了晏家。
潇潇一直在看着晏清绝，她能发现晏清绝谈起这位钟姨时带有几分孺慕之情，可除此之外……是少有的犹豫在眉间。
这件事给潇潇记了下来，而晏清绝刚想讲起被钟家主提醒的‘芝月’时，从回兰院的方向就走出来一位男子。
他如书生一样的用布扎紧盘发，却是穿着一身玄色长衫，气质上显得让人难以接近。
只见此人轻轻瞥了一眼晏清绝，似乎像是认识的，却没有打招呼。他们最终擦肩而过，仿佛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毒公子，钟季。”
晏清绝轻声地介绍了一下，潇潇便回头瞅了一眼。
她断言道：“少主想收他为己用。”
“是。钟家虽以医术闻名，但论武学，论善毒，也是不容小觑。”晏清绝捎带着一点玩笑：“比狄子阳好搞定。”
从潇潇邀请晏清绝以指临伤的事件结束后，晏清绝通过深思熟虑，成功找到了一个定位，这让他可以更放松的面对潇潇。
晏清绝大胆的猜测了一下潇潇的世界男大女防并不严重，也考虑了一下潇潇把自己当弟弟看才能这般随意，又或者是……潇潇觉得这样有趣罢了。
而第三个答案，似乎有些让人失落，还会多出一些他理不清的心思。
于是最后，晏清绝选择了一个较折中的相处方式。
习武之人大多豪爽，常常跟看对眼的人结拜为兄弟。
也许当兄弟，他就能接受潇潇奇怪的亲近方式了。
不过，类似于那晚的举动，当然还是能拒绝最好，晏清绝不确定地想。
他们还未从钟季的话题里转移，回兰院又走出了一个人。
似乎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穿着华贵，气质则有着属于世家小姐那有些过甚的傲慢。当她第一眼看见了晏清绝，表情瞬间就轻蔑了起来。
“晏清绝？你不会还不死心吧？本小姐可不会嫁给一个病秧子！”
潇潇礼貌性地摸到了刀鞘，这还没拔，先被旁边的人伸手打断。晏清绝不着痕迹的按住潇潇给对面先来一刀的冲动，似乎没有将面前少女那带刺的话给恼到。
“钟芝月小姐，清绝只是有事找钟姨叙旧，于此不过偶尔相遇罢了。”晏清绝先说清了来意，在钟芝月继续咄咄逼人前，再补了一句。
“而所谓的婚事，不过是长辈间的无心之言，未经媒人撮合，更无互换庚帖。”
这样尴尬的情况，在六大家族里很少出现。各个家族都有自己的领地，通过联姻来加强地位的手段非常之少，这婚约，也只是钟芝月的父母跟晏父饮酒上头时开得玩笑话。
当然，对钟芝月的父母而言，如果真的撮合成功了那便最好。
晏清绝是少年天才，哪怕命不久矣，也足够让他们给女儿未来的道路准备足够的东西。可他们小瞧了少女怀春，也忽略了东西大陆所追求的终身夫妻。
钟芝月当年闹得十分大，皆是拉下了两家的脸面。
晏清绝其实也挺不好受的，本来好好的准备学习当家主，从而天降个未婚妻，还要被闹退婚，闹也就罢了，还在他的软肋上来回践踏。也多亏钟姨礼仪教得好，他才没有在当时启动阵法把钟芝月丢出去。
这种婚事，简直就是个闹剧。
“芝月，你还在外面？是谁来了吗？”
钟芝月本还想着抽出腰间的鞭子，但她是身后及时传来了一位女人的声音。她只能忿忿地收回手：“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家主！”
潇潇见钟芝月匆匆走远，又低下头看了一眼被晏清绝摁住的手。
冷不丁的，她说了一句：“太弱。”
“……？”晏清绝适时得收起手。思索再三，他又给潇潇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钟芝月：“她喜欢表兄。当年退婚时她闹得大，被表兄看见了，后来看见我她都会很生气。”
什么眼光。
在潇潇没有表情的脸上，眉头终于努力得往下移动了一丝。
钟阑珊这些年一直在回兰院，有些时候晏清绝会顺路去拜访一二。他时常能看见一个普通的院子里守着一些护卫，而比起保护，他们更像是在监视人。
“是小独来了么？”
钟阑珊是一位气质优雅温和的女性，虽然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却让人第一眼见到就觉得该是位很美的女人。
晏父是个生性跳脱的，除去当家主时的稳重，基本上很会搞事。若说思想上，父子俩是一块的。那晏清绝一向温润的气质风格，也许就是来自于这位女性。
钟阑珊很熟稔得招呼着晏清绝，她还泡着茶，让在旁的潇潇尝尝味，潇潇不着痕迹的测了测这茶是否安全，再慢慢喝了一口。
这个味道跟晏清绝为她泡的有着些许相似。
钟阑珊影响着晏清绝许多的地方，她不是晏清绝的母亲，却胜似母亲。
在晏清绝跟钟阑珊的交谈内容中，有来自于他在外边发生的事，有在生辰宴会上令人亮眼的场景，也有着一位跟着晏家独子各种跑的侍卫。
谈论的内容，似乎是因为这位钟姨不怎么出门的关系。
“哎呀，小侍卫，不要去碰这个蘑菇，误食了它会生病的。”
钟阑珊注意了过来，先声提醒了一下，潇潇看了看手中这个长得像石头糖的东西，默然。她将这个蘑菇放了回去，却不着痕迹的顺走了另一块。
“那个是石茹菇，孩童吃下了会发热，从而卧床不起，严重可会出现顽症。”
“小独说得很对，你学习的东西又多了医书吗？一定会学得很好的。”
晏清绝轻轻地摇头：“钟姨谬赞了，清绝不过是久病成医，也只是为了择人而一时兴起罢了。”
钟阑珊叹了口气，她有些心疼得摸摸晏清绝的额间。
曾经在晏清绝被诞下的时候，就有大把珍贵的药材吊着命，钟家还有位神医直接被晏父给请来把脉。晏清绝活不过而立，也是这位神医所给的结论。
一时相顾无言。
在离开了回兰院以后，晏清绝看着潇潇顺出来的石茹菇，拿到了手上。
他突然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
“有些人，是真情实意的对你。却也曾，切切实实的伤害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