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梅特里希从来没有如此懊悔过自己的选择。
几个小时前，他和好友泽洛斯商量着去艾萨克城废弃的老城区探险。当他们发现那里一座空房子里竟然有人时，两人抑制不住好奇心，爬上了屋顶，想一探究竟。
结果还没看一会，他们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里面的人只是在商讨着一些事情，而且使用的还是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这对两个孩子来说未免有些无聊，于是他们很快就准备撤了。
但在爬下去的过程中，梅特里希不小心惊动了屋里的人。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完全让他措手不及。在几声愤怒的叫嚷后，立刻有人赶了过来，对他们展开追捕。
到了这份上，即使梅特里希和泽洛斯的年龄还小，也猜到了刚才八成是不想被别人听到的内容。而他们一旦被抓住，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最开始，他们利用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很快就甩掉了追捕者。但在整块区域都被封锁后，被发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里好像留下了一个脚印！把人都叫过来，顺着这个方向找！”
两个孩子听到这句话，身体不由得大幅度地抖了一下。从声音的大小来判断，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梅特里希绝望地蜷起身子。怎么办，就这么束手就擒吗？
但与此同时，他大脑的某个部分却在冷静地展开思考。
不对劲。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要问他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梅特里希又回想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把人都叫过来，顺着这个方向找！”
“把人都叫过来”——不分兵？
为什么？他和泽洛斯也有可能分开跑啊？
一道灵光突然划过他的脑海。
虽然他们被追了半天，但双方还没有一次真正地撞上过。也就是说，追捕者可能还不知道他和泽洛斯的具体情况。
在这个前提下再去回想那些人的话，就不像是以寻找复数的对象为前提，而像是在找……单单一人？
一个人？
他们以为偷听的人只有一个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梅特里希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测。但如果猜中了的话，或许可以利用这个认知差异，让他们中的一个人得救……
梅特里希悄悄地从杂物堆里探出身，看着外面暂时还没有人的街道，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他酝酿了一下，对伙伴喊道：“泽洛斯，你听我说……”
但他回过头时，却发现伙伴的状态不太对劲。他没有接梅特里希的话，只是表情凝重地在想着什么。
梅特里希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没过几秒钟，泽洛斯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在这里藏好，我出去看一下情况。”
“不行！”梅特里希立刻紧紧抓住泽洛斯的胳膊。这是把他当傻瓜吗？那些人都没走，看什么情况？
明摆着是要去自投罗网！
他看出了好友打的是什么主意，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但是泽洛斯比他大上一岁，身高、力气都不是他能比得上的。还没抗衡一会，他就让泽洛斯挣脱了束缚。
梅特里希哪里肯放人，紧跟着就要追上去。
就在这时，平时一直嘻嘻哈哈的好友竟突然沉下脸来，露出梅特里希从未见过的严厉的神色。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要追上来的话，我会恨你的。”
趁着梅特里希愣住的那一刹那，泽洛斯转身冲了出去。
……
泽洛斯没跑多远，就撞上了搜寻他们的人。
那是一群气质冷峻，身材健壮的黑衣男子。看到泽洛斯后，他们似乎表现得像松了口气一样。
“你终于出来了，小子。”黑衣人冷笑着朝泽洛斯靠近，“倒是让我们好找。”
在对上他们眼神的时候，泽洛斯就知道自己完了。在社会底层跌打滚爬的孩子一向善于察言观色，他能看出，这些追捕者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人。
就像是验证他的猜测一样，为首的黑衣人将手伸向了他的剑：“孩子，下辈子记住，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再见了，梅特里希，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
“不好意思，能请你们滚远点吗，喽啰。”
“谁？出来！”
领头的黑衣人喝道。
自后方的阴影处，有个人不急不慢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相貌端整的年轻人。
他看上去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脸色苍白，身材瘦弱，不具备丝毫的力量感。
但众人并不敢因此小瞧他。在听到声音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
看到他们如临大敌的神色，年轻人仿佛被娱乐到了一样，扬起了嘴角。这个笑容不仅没有任何的温度，还带着难以形容的恶意。再加上他漆黑的眼睛和苍白的皮肤，整个人隐隐流露出一种非人的魔性，让人很难再将视线移开。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散发出的气势竟压制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事实上，格雷同样被吓到了。
好险！
就差那么一点点！
看这局势，这站位，怕是再晚来一会，此地就空无一人了。
有里夏尔的例子在前，他还一度猜测梅特里希会不会也重生了，不过现在看显然是自己想多了。
格雷看了看面前一副戒备神色的黑衣人，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浮在空中的文字。
“当前ooc值：27。”
“维因”是标准的boss人设，即使放弃了报社的目标，也不会变得乐于助人。所以他这次出场，测量仪一口气加了20点的ooc值。
但明知这样的风险，格雷也还是想救下泽洛斯。
这源自他在玩《格兰西亚2》时留下的一个遗憾。
创造出二代boss的罪魁祸首，贝德带领研究团队从罗兰迪亚王国出逃，进入了迪尔克海姆帝国后，面临了许多新的麻烦。
帝国不允许进行人体实验，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研究。可研究是需要经费的，人员的吃穿住全都要花钱，场地和实验器材没钱也变不出来。但实验见不得光，就意味着得不到明面上的资金支持。
解决这些问题的，是来自帝国某个势力的秘密赞助。
研究步入正轨的时候，双方为了更进一步的交流和合作，在艾萨克城的一处废弃区域进行了商议。
那里紧靠着怪物出没的森林，在正常情况是下不会有人的。但是出身贫民窟的两个孤儿，二代主角梅特里希和他的好友泽洛斯却碰巧来到了这个地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偷听到了双方的谈话。
两个孩子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行为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危险。发现有人在附近后，与会者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个区域封锁起来，杀人灭口。走投无路之际，泽洛斯发现敌人以为他们只有一个人，于是自投罗网，保下了梅特里希。
逃出城镇的梅特里希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一位贵族收养，得以进入帝都的骑士学校就读。而二代的前期主线就是主角毕业后，一边解决作为骑士遇上的各种问题，一边寻找掳走他好友的神秘势力的线索。
另一边，泽洛斯则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他被抓住后倒是免于被处死，但那是因为研究员对他感兴趣，想拿他来做实验的缘故。他没有维因那样的好运，在一次次毫无人性的改造中，变异成了面目丑陋、不具备理智的怪物。
剧情推进到中期后，梅特里希和他的同伴对上贝德的团队，研究者放出了一头丑恶的怪物与他们拼杀。
怪物的真实身份自然不用多说。
曾经的好友见面却不相识，只得以生死相搏。最后泽洛斯重伤落败，在弥留之际，他奇迹般地恢复了一点理性，得以和梅特里希相认。
从结果上来看，也许不相认，对梅特里希来说会更好一点。
泽洛斯死后，梅特里希彻底崩溃了。五年来，寻找泽洛斯的下落一直是他的目标和精神支柱。为了不忘记好友，他甚至强迫自己改变了内向的性格，学着像泽洛斯那样说话、交际、生活。而努力的结果就是，他亲手把泽洛斯送上了死路。
在好友的尸体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后，梅特里希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一同自闭的还有屏幕前的玩家。其实格雷在怪物出来的时候，就多少猜到了真相，受到的冲击不是特别大，但前面铺垫了那么长的找泽洛斯的剧情，还适当地穿插了一些曾经的回忆，在玩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和主角共情了。
再联想到初代的里夏尔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格雷不由得怀疑，编剧是不是对有“主角好友”这一身份的人怀有深深的恶意。
种种因素加起来，让他渴望改变这个悲剧。
格雷微微地眯起眼睛，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的话。
“我叫你们滚远点，没听见吗？”
几名黑衣人的背后有冷汗悄然流下。沐浴在青年的杀气中，会有一种被锐利的刀刃割伤的错觉。
“恕难从命。”
他们心里也有些无奈，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老有人往废弃的城区里钻？先是好奇心旺盛的孩子，现在又来了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青年。
不过，这次会谈是机密中的机密，不管这个人是碰巧路过还是原先就在这里，都只能当作危险分子，连同先前的孩子一同杀了。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默契地抽出剑来，和青年形成对峙之势。
这些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位是个刚刚脱困，既没有装备也没有武器，身上还挂着一堆debuff的实验小白鼠。
他没有原作维因那样作弊的体质，需要花时间去准备魔法，魔力也不充裕。
换句话说，一不小心就会翻船。
不过格雷表现得丝毫不惧。他在这一年中学到的最重要的经验，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持两米八的气场。而且……
“喝啊！”
终于，有两个人沉不住气，提起剑向格雷冲了过来。
而且他再怎么说也是最终boss，怎么会败给区区几个杂兵！
格雷在被砍到的前一秒一偏身子让了过去，趁这个人没站稳，抓住他手臂用力一拽，把他推得一个踉跄，夺走手中的剑，抬起腿照着胸前的空档就是一脚，把他狠狠地踹了出去。然后猛地转身，握着夺来的剑朝另一个人迎面砍下。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的时间极短，而且过于流畅，以至于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地上就躺了两个同伴，不由得愣在当场。
“你们就这种水平吗？”
格雷冷冷地笑了一下，翻转手臂，随意地将剑向后掷去。
剑光一闪而过，没入先前被踢飞的人的胸口。他连一声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又倒了下去。
剩下的人见状，露出了更加忌惮的神色，虽然还在围着他周旋，但暂时不敢再贸然冲上来了。
“ooc值+2，当前ooc值：29。”
格雷：……您这是对我耍的帅不满意吗？
不过这只是吐槽，他大概猜到了ooc值增加的原因。
——因为“他”不会剑术。
维因只学习过魔法，刚才却使出了艾涅斯特掌握的近身搏击术和剑技。从他人的视角来看，就是一个没受过训练的人一夜之间成为了高手，没有任何的铺垫和逻辑可言。
虽然“+2”也不算多，但这还只是刚才他放倒了两个人的结果。如果砍个人甚至完成一个动作就要判定一次的话，那叠加后的数字就会很恐怖了。
虽说测量仪到了100才会自爆，但人设崩得厉害的时候，ooc值能瞬间暴涨20点，不想一个大意当场去世，就必须将数值保持在80之内。再考虑到他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必须给自己留下一定余地，不能超过60。
只能再增长30点ooc值，也就是只能和他们缠斗三分钟的时间……不，也许还更短。
格雷默默计算了一下剩下的时间。虽然他电光石火间就解决了两个杂兵，震慑住了其他人，但没有锻炼过的身体还是太过孱弱，很难跟得上意识的指挥。他之所以掷出了剑，是因为抢来的武器太重，再用下去容易脱手。
要真的脱手了，那他费心表现出来的强者形象也就付诸流水了。
格雷在心里叹了口气，隐蔽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僵持终究没能持续太久。过了一会，对方就又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
面对接连而来的追击，格雷以手撑地避了过去，顺便一脚踢麻了其中一个人的手腕。
“ooc值+2，当前ooc值：31。”
一把剑无声无息从格雷背后刺来。格雷猛地抓住另一个对手，调换方位，让他成为自己的临时盾牌。
“ooc值+1，当前ooc值：32。”
格雷接住滑落的剑，“锵”的一声格挡住了自上方而来的劈砍。
“ooc值+1，当前ooc值：33。”
“ooc值+2，当前ooc值……”
“ooc值+1……”
“ooc值+……”
“ooc值达到50，负面状态已开启。”
字体的颜色从蓝色变成带有警示意味的橙色，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向红色转变的趋势。
“ooc值+……”
“ooc……”
“ooc值+1，当前ooc值：60。”
格雷呼出了一口气，无奈地停下了动作。
他此时正同时被七八把剑指着，稍微动一下就会被捅成刺猬。
黑衣人毕竟人数占优，只要不在乎伤亡，就能控制住局势。此时只待领头者挥下手，就一拥而上，解决掉这名身份成谜的青年。
但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格雷却偏头笑了一下，依然是那副充满了恶意的表情。
领头者心中警兆顿生。
“全员，退后——！”
“来不及了。”格雷不带感情地说道。
下一刻，以他自己为中心，半径五米的范围内，骤然燃起了深红色的烈焰！
这是维因的专属“终结技”——“血色镇魂曲”。在原作里，它是持续十五秒之久，几乎覆盖全屏的攻击，如果玩家没有在技能释放前闪躲到正确位置上，hp就会快速清零。
格雷从到场就开始准备这个魔法，直到刚才那一刻才勉强能释放出来，威力大概也只有原版的十分之一。
但即使弱化了，那也是最终boss的终结技，依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抗衡的。
“呜啊啊啊啊啊啊——！”
被卷入其中的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痛、痛、痛！
在疼痛面前，他们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这些火焰其实并不具备真正的热量，但钻入身体后，却像是从天灵盖燃烧到脚底一般，每一处皮肤，每一处细胞都受到了烈焰的煎烤。
作为久经训练的战士，他们自认为对疼痛的耐受力非常强，但面对这仿佛能灼烧灵魂的烈焰时，却一个个毫无形象地惨嚎出来。
身处火焰之中，就仿佛置身于炼狱，每一秒钟都承受了无尽的煎熬。
但这还不是结束！
在他们体内肆虐的一丛丛的火焰像是被引爆了一样，先是向内收缩，随后猛地炸裂开来！
数不清的鲜血从肩膀上、胸口上、大腿上，从一处处清晰可见的裂口中喷溅出来，瞬间就让他们的身体血肉模糊。
红色、红色、红色……
视线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染上了刺目的鲜红。
领头的人怔怔地看着这惨烈的景象，握着剑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他因为站得比较远，刚好处在青年的攻击范围外，但此时却产生不了抵抗的心思。
至今为止的生涯中，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术士，但从来没见过这样恐怖的魔法。这简直颠覆了他对魔法的认知。
火焰交差着蔓延开来，好似绘出了血红色的十字架。青年站在十字架的中心，火光映在他的眼睛里，看上去就像是其中也在燃烧着熊熊烈焰一样。
“他、他是恶魔啊！”
不知道是谁叫了这么一声，好几个外围的人都丧失了战斗意志，转身就跑。
但是血光也跟着暴涨，范围扩大，瞬间就吞噬了领域内的一切生命！
当光影散尽之后，只剩下了一地的哀嚎。
格雷踩着粘稠的鲜血，走到之前领头的人的面前蹲下，揪着领口将他提起来，以便和自己平视。
那是一个精悍健壮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伤疤，看上去颇有煞气。但此时，他却像看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物一样，表情因惊恐而扭曲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到对方的眼神，格雷也稍微反省了一下。他也没想到游戏的演出效果搬到现实里会这么血腥，可能要给他们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了。
不过伤势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格雷尽量避开了要害，给他们留了一口气。他毕竟不是真正的boss，对杀人还保留着一点抵触心理。
只是，格雷也不能轻易地放过他们。维因或者梅特里希和泽洛斯的身份暴露，都会引来无穷的麻烦。
虽然研究者未必不会将维因出逃与这件事联系在一块，但猜测总归是猜测，只要他们不敢确定，格雷的安全就多了一份保障。
在这个时候，混乱术就派上用场了。
“混乱术”顾名思义，会使目标人物进入失了智一般的状态。因为是精神层面的攻击，不可避免地会对对象的精神造成损害，即使恢复了神智，中招前后的记忆也会变得模糊不清。
虽然听上去挺好用的，但实际上修习它的人并不多，原因在于精神类魔法的成功率过于感人。想要提高成功率，一是使用者要对魔素有极强的操控能力，二是目标人物要陷入无法抵抗魔法的虚弱状态。
但问题是如果对手都躺了，还需要这样多此一举吗？
更鸡肋的是，如果目标人物实力越强，针对此类魔法的抗性也会越高，可以说越往后越派不上用场。
不过对格雷来说，这个魔法却非常实用。
它造成失忆的副效果实在太理想了，让自己免去了杀人灭口的困扰。而且维因是改造人，对象则是放游戏里等级不会超过10的杂兵，成功率自然是100。
他将手扣在黑衣人的头顶上，手掌亮起了魔法特有的幽幽的荧光。过了一会，估计对方已经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想不起来后，格雷才放开他，走向下一个目标。
出于保险起见，他下的手重了一点，不能保证对象什么时候能清醒，也不知道会留下什么样的后遗症。不过这总比丢了命要好。
就在格雷一个一个地“补刀”的时候，泽洛斯正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这是在做什么？吸收灵魂或是生命力吗？
他有些麻木地想。
这个人一定是恶魔。只有恶魔才会用那么残忍的魔法。就连那些可怕的大人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有错。
他本应该在双方打起来的时候趁机逃跑的，但目击到那可怖的景象、蔓延了一地的鲜血后，他浑身僵硬，迈不开腿。
一想到恶魔解决了这些黑衣人后，就可能将目标转向自己，他就有种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心境。
还好，梅特里希藏了起来，恶魔应该不会发现……
泽洛斯心里想着，感觉到了一丝安慰，回头朝好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的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梅特里希竟然从躲藏的地方跑出来了！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骂人还是该跳脚，最后只得喊了一句：“这个人很危险，你赶快跑！”
“那你呢？”梅特里希气喘吁吁地问。
“我……”泽洛斯犹豫了一下，“我来拖住他，你就别管我了！”
两个人都跑的话，肯定会被恶魔追上的。泽洛斯疯狂地给梅特里希递眼神，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是一贯听话的梅特里希这次却异常地固执：“我不走。”
泽洛斯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算我求你了！快跑吧！”
“丢下你我会后悔的！”
“你不跑会让我后悔的！走啊！”
“要走一起走！”
当他们从争执中回过神来时，发现恶魔已经解决完所有的人，向他们走来了。
现在再逃跑也来不及了。泽洛斯只能把梅特里希紧紧护在身后，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最终，恶魔在离他们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想活命吗？想就跟我来。”
……
罗兰迪亚王国首都，艾涅斯特官邸。
艾涅斯特的副官奥尔菲和门前的卫兵打了声招呼，心累地往里面走去。
上司前段时间遇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警卫队都被调动起来搜捕刺客，他也负责了其中的一些协调工作。事关艾涅斯特的安危，奥尔菲自然尽心尽力，但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却连刺客的影子都没见到，他也很有挫败感。
现在只好再找艾涅斯特沟通一下，看看当初有没有被疏忽了的细节。
他和艾涅斯特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后者崭露头角的时候年龄还不大，奥尔菲又年长艾涅斯特几岁，和他相处时就有那么一点照顾弟弟的意思。再加上奥尔菲性情宽厚，各方面能力都不错，艾涅斯特也相当地信任他。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情况下，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就像普通的朋友一般随意。
奥尔菲上了楼梯，推开书房的门，看见他年轻的上司正站在书桌旁，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看得有些出神。
奥尔菲向他走近，发现相框里装的是一张两个少年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是黑头发，身上穿着同样的制服，看上去十来岁的样子。
凭着多年的相处，奥尔菲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人是艾涅斯特，不过照片上的他比现在稚嫩太多了，气质也比较温和。另一个人则因为角度和反光的关系，看不清楚长什么样。
很显然，这是艾涅斯特小时候的照片。
奥尔菲他不禁有些诧异。他几乎没听过上司谈起他进入军队之前的事，似乎过去对他来说并不值得怀念；也没见过他像这样，看什么东西入了神。
从装进相框保存的举动来看，艾涅斯特还似乎挺珍视这张照片的。
“很少看见你和别人合影呢。”奥尔菲好奇地问，“照片上的是你以前的朋友吗？”
“朋友？”艾涅斯特摇摇头，将相框朝下扣在桌上。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