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有一句话还请你相信。当时,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活下去的。”
卡诺恩是无辜的，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格雷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维因的“仇人”后。竟然会遭遇这样的反转。
“这算什么？你觉得我会这么简单地相信吗？”
他带着扭曲的笑容问卡诺恩。
格雷虽然开启了影帝模式，但其中也包含着真实的成分。
不管卡诺恩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 他都给维因实打实地带来了四年的炼狱。而他经历过的痛苦，让格雷无法说一句“是这样啊, 那就没办法了”，一笑置之。
而且, 他也无法断定卡诺恩说的话的真实性。
魔素转换而成的火焰越烧越盛, 很快就将两人包围起来。只待格雷一个念头，就能将卡诺恩烧成灰烬。
但在性命攸关的关头, 卡诺恩却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举动, 只是靠在墙壁上, 用悲哀的表情看着格雷。
在这无限近的距离，似乎不存在说谎的空间。而这位昔日好友的眼神中，也没有任何心虚的色彩。
直觉告诉格雷，卡诺恩说的是事实。
但如果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卡诺恩, 维因的这四年又应该向谁去讨回公道？
“维因, 我能再问你一件事吗？”
就在格雷陷入茫然之际, 卡诺恩终于有了颓然赴死之外的反应。
“问吧。”
格雷面无表情地说。卡诺恩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究竟会问什么问题？他可能会根据这个问题，决定之后对待卡诺恩的态度。
“……”
卡诺恩沉默了片刻, 吐出了一个令格雷意想不到的名字。
“你还记得……艾涅斯特吗？”
“艾涅斯特？”
格雷不由得愣住了。卡诺恩和艾涅斯特怎么会扯到一起去？他迅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给两个人设定的关系后, 回答道。
“我怎么可能忘记他？他和我恰恰相反, 现在可是前途无限的英雄啊。”
“你提起他, 是想讽刺我吗？”
“不。艾涅斯特他…
…”
卡诺恩露出了挣扎的神色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不太好。”
他想了很久，似乎有很多想说的, 但到了最后，只是压缩成了一句再简洁不过的话。
……
——你可能好奇我是怎么和艾涅斯特扯上关系的。事实上，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接点，他甚至都不认识我。
你被贝德带走后，我经常想，如果你没有发生退化现象，而是进入军队的话，是不是也能和艾涅斯特一样，建立功勋，成为受人景仰的英雄？
在这样的心态下，我开始关注艾涅斯特。
虽然在实验室时没有交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确实是足以被称为“英雄”的人物。
在战场上创下的奇迹自不用说，而他对魔法的巧妙的运用，也超越了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术士。
与此同时，他还是一个不存私欲，品格高洁的人物。
虽然没有对别人说起过，但在我心里，其实是有些敬佩艾涅斯特的。
由于我出身学院，又在宫中任职，所以信息来源渠道比更广一些。大概是三年前，我听到了一则消息，说学院召回了艾涅斯特，要对他进行身体检查。
很奇怪吧？实验封停后过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听过要召回谁的消息。
在这之前，我也没有听说艾涅斯特生了什么病，或是有身体不适的传闻。如果是担心他能力退化的话，这也是无法人为控制的现象，检查了也没什么用。除非学院在对退化现象的研究上，取得了我所不知道的进展。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只召回艾涅斯特一个人呢？
凑巧的是，我的父亲也在负责这次“身体检查”的团队中。但是不管我怎么打探，他都闭口不谈。
他这样的态度，让我越发地感到怀疑。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偷看了那次检查的资料。
在资料中，隐藏着可怕的真相。
那根本不是所谓的身体检查，而是遵从陛下的命令，为了杀死艾涅斯特而进行的一场手术！
“为了杀死艾涅斯特，而进行的一场手术？”
维因重复了一遍卡诺恩的话，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是的。说得再直接点的话，艾涅斯特已经……活不长了。”
下一刻，卡诺恩就被维因拽着衣领提了起来。
“不可能。”
他对上的，是一双充斥着寒意的眼睛。
“艾涅斯特可是王国的英雄，布瑞斯有什么理由要杀他？这是你不想被我杀掉，临时编出来的谎话吧！”
维因用他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卡诺恩，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
但卡诺恩依然直视着他，用无比坚决的语气说道。
“我没有骗你！”
“我也希望这是谎话！这样的话，我还能对陛下、对父亲、对学院心存一丝幻想！”
他看着无法接受这件事的维因，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但这一切都是真的——布瑞斯陛下指示父亲他们在手术中动手脚，加强艾涅斯特对魔素的排斥反应！一旦他进入退化期，身体就会一点点地衰弱下去，最后不等到彻底失去能力，就会死亡！”
卡诺恩一口气说完，竟感到有些如释重负。
这是他几年来，第一次对别人说出埋藏于心中的秘密。
“不可能。不可能……”
维因的神色变得茫然，嘴唇也有些颤抖：“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我之前——”
在话说完之前，他突然闭口不谈了。这是自重逢后，卡诺恩第一次看到维因露出的脆弱的一面。
说实话，他没有想到维因会有这样的反应。在他的记忆中，维因和艾涅斯特的关系并不好。为什么在听到这件事后，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维因咬了咬牙，试图掩饰住自己动摇，又厉声问卡诺恩：“布瑞斯他疯了吗？害死艾涅斯特对他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但是能规避坏处。”
卡诺恩木然地说。
“我想了很久，大概能还原出陛下的想法。
如果是其他的改造人的话，就算退化了，也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可艾涅
斯特的强大实在太深入人心了，已经成为了罗兰迪亚战无不胜的象征，一旦跌下神坛，既不好解释缘由，也容易打击士气。而且如果在后期出现精神异常的症状，就更不好收场了……”
说到这里，卡诺恩想起了因为陷入了精神异常，将实验室搅得一团乱，以至于险些被处决的朋友，神色变得更加的暗淡。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艾涅斯特成为英年早逝的悲剧性的英雄，在民众的惋惜中走完完美的一生。”
维因虽然没有说话，但卡诺恩知道他已经相信了几分。因为他的猜想，确实符合那位国王的利益。
“你和布瑞斯的想法产生共鸣了吗？”
“不。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理解这样想法！”
卡诺恩的情绪因为这句话，变得激昂起来。
“陛下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那可是艾涅斯特啊，是这些年来为罗兰迪亚立下无数功勋的艾涅斯特啊！”
“在第一次看到这份资料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相信的东西全都崩塌了。后来再回到宫里值勤的时候，陛下的态度仍然是那么的温和，可我看着那副面孔，只觉得不寒而栗……”
卡诺恩痛苦地闭上眼睛。
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看不到维因的表情，但揪着他衣领的手的力度逐渐减轻了。
“我想不明白——艾涅斯特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
“维因，还记得你曾经教我的暗号吗？”卡诺恩睁开眼睛，慢慢说道。
两人交好后，维因曾经告诉了卡诺恩一套暗号。这是他们为了在研究员面前保留下一点隐私而设计出来的，只有少数年龄大的改造人才知道解读的方法。
“我以暗号的形式，给艾涅斯特写了一封匿名信，在信中揭露了一切。如果他有解读出来，那现在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
维因一言不发地听着卡诺恩的自白。火光倒映在他黑色的眼睛里，不断地变化着形态，显得非常地不安定。
“我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一个弄不好，就会倾
覆局势，给罗兰迪亚带来动荡。但我不想让艾涅斯特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这不是英雄应有的结局……”
卡诺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散在了风中。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维因神情晦涩地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那艾涅斯特为什么不反抗？”
“那是因为……”卡诺恩低下头，带着灰暗的表情说道。
“他被剥夺了反抗的资格。”
布瑞斯的计划是完美的。
“为了让艾涅斯特死去的过程显得自然，陛下命令父亲他们留下了延缓排斥反应的魔法。但这是可以解除的。只需要一道咒文，艾涅斯特的身体就会直接崩溃，连最后那段平稳的时间都走不完。”
卡诺恩听到了头顶传来了吸气的声音。
说完了最后的真相后，两人半天都没有说话。维因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消息，而卡诺恩也要整理一下心情，才能继续说下去。
“这几年，我一直在寻找破解那道咒文的方法。”
“这是我作为少数的知道真相的人，不得不做的事。”
……
格雷的大脑有些死机。
卡诺恩勉强可以算作二代的角色，所以格雷下意识地排除了他和一代的事件有关联的可能性。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从卡诺恩的口中听到艾涅斯特报社事件的真相！
他一度怀疑卡诺恩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也参与了所谓的“身体检查”，而自称要救艾涅斯特，只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撒的谎。
但是卡诺恩口中提到的匿名信事件，大大增加了这件事的可信度。
艾涅斯特确实是靠一封以暗号写成的信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而且他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能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艾涅斯特外，也只有寄出信的人了。
可是卡诺恩既然扮演了这么重要的角色，为什么从未登场过，也从未被人提起过呢？
难道……
一个头戴王冠，神色有些阴鸷的老年人形象在格雷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难道……
格雷看向卡诺恩，突然心里有些发冷。
卡诺恩说他在寻找破解咒文的方法，但是要怎么找？
事关布瑞斯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肯定是被封禁起来的绝密事项，不是没有参与此事的卡诺恩能接触到的范围。而他如果冒险打探的话，自然也存在被发现的可能性。
那么，如果这件事被布瑞斯知道的话，卡诺恩会迎来什么样的下场？
脑海中浮现的种种可能性，让格雷不禁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难道……你早在二代之前，就已经无声无息地退场了吗？
所以，即使维因再怎么憎恨你，也无法找到你了吗？
……
“对不起……对不起，维因。我对你做出的事，即使用生命来赎罪也不为过。
但是我还不能死。最起码，在找到破解咒文的方法前，我还不能死。”
卡诺恩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在知道了维因这些年的遭遇后，胸口的罪恶感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光是忍住眼泪，就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维因会怎么看待自己呢？看待这个当初抛弃了他，把他送进恶魔的手中，现在又厚着脸皮祈求他放过自己的，所谓的“朋友”？
一定是无比地憎恨他吧。一定是想要将他大卸八块吧。
卡诺恩低下头，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判决。
“……原来是这样啊。”
卡诺恩猛地抬起头。
虽然维因说话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但他的声音却让卡诺恩有种心头发毛的感觉。仿佛在竭力地隐藏着一种无比激烈的感情。
与维因的语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握得无比用力的，连关节处都发白的拳头。
……维因？
在卡诺恩出声之前，包围着两人的火焰突然熄灭了。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回王都，是来杀你的。”
“……嗯。”
“不过……”
维因笑了一下。
“就在刚才，我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意义了。
放着真凶逃走，却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只
是为了杀一个连自己做了什么事都不清楚的蠢货，这实在是太滑稽了。”
浮现在他脸上的，是对卡诺恩的、以及对于自身的讥讽。
“诶？”
卡诺恩听出了他的话暗藏的含义，顿时愣住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维因竟然这么简单地放过了自己。
“不过，托你的福，我终于找到了来迪斯卡兰的价值。”
维因收敛了微笑，神色变得阴冷起来。他的拳头握得还是那样的用力，让卡诺恩怀疑下一刻就会从指缝滴下血来。
“就因为一道咒文，让实验室最优秀的作品无法违抗那个废物国王？这真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卡诺恩分辨不出，这句话到底是对艾涅斯特的嘲讽，还是对布瑞斯的愤怒。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维因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再纯粹不过的——杀意。
“既然如此……‘英雄’做不到的事，由我来替他做。”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怎么每次更新都是这句话qwq）
这几天因为工作繁忙，没能及时更新
这章写得不在状态，如果有时间，可能会再做修改感谢在2020-08-26 20:15:13~2020-08-31 22:4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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