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格雷离开军部的时候, 是带着如释重负的心情走的。
虽然奥尔菲对他的承诺并不满意，但他看出了格雷的为难，最终还是原谅了他。这样一来, 他与奥尔菲的隔阂问题也算是暂时解决了。
就在格雷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一处僻静的地区的时候, 突然感到头顶传来了一股毁灭性的气息。
下一刻，无数流星般的光束由天而降。
面对刹那间就迫近到眼前的白光, 格雷迅速伸出手, 在极短的时间内，用魔力构筑了一道防御屏障。
“轰轰轰轰轰轰！”
几乎是在防御屏障构筑完成的同时, 光束就将格雷的视野染成一片雪白。在铺天盖地的能量波的冲击下, 就甚至连防护罩都在不住地颤动, 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悲鸣。
这是战略级的广域杀伤性魔法！
当光亮与轰鸣声消失的时候，格雷赫然发现，除了自己脚下的土地外，其余的地面都被冲击波炸得凹凸不平, 四周升腾着白烟, 什么都看不清。
……什么都看不清？
格雷心中突生警兆, 拔出米斯特汀向着身后挥了下去。
“锵！”
他架住了一把长剑。如果格雷的反应稍微慢上一些，这把剑就要刺入他的心口了。
格雷顺着持剑的手看了过去，心下不由得一凉。
刺杀他的, 是一个身穿黑衣, 看不出性别和年龄的人物。
可惜他的伪装在格雷面前一点效果都没有。
里夏尔？你什么时候回的王都？你和艾涅斯特到底有多深的仇？这也太锲而不舍了！
无数问题盘旋在格雷的脑海里,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应该先处理哪一个。
这已经是他和里夏尔的第三次见面了。
第一次, 他试图杀掉自己。第二次，他救了自己。现在，里夏尔又带着滔天的杀意, 来取自己的性命。
虽然几次见面用的不是同一个马甲，但格雷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句命运弄人。
里夏尔一击不中，立刻向后跳去，试图和他拉开距离。
但格雷光是为了对抗他先前的魔法，就消耗了惊人的魔力，此刻哪敢放里夏尔离开？一旦给里夏尔放魔法的空隙，他就又要被满屏的流星雨轰得抱头乱跑了！
格雷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了里夏尔的面前。里夏尔也不敢怠慢，立刻挥剑迎击。
两把特殊材质的剑之间发出清脆的共鸣，随着杀气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里夏尔抽剑刺向格雷的胸口，在快被拦截的时候，又一个变招，以流丽的动作向着格雷的颈项砍去。格雷一个跳跃，在避开剑刃的同时，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自上而下地向里夏尔劈去。但是里夏尔将剑一横，用另一只手撑住剑身，完美地格挡住了攻击。
交织的剑刃溅出了四射的火花，让空气都带上了一股焦灼味。
在交锋中，荡起的狂风吹开了里夏尔的头发，露出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依旧充斥着刻骨仇恨的眼睛。
里夏尔本以为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平复了心情，获得了冷静。但当仇敌重新出现在眼前的瞬间，憎恨依旧像岩浆一般，从心底不断地喷涌而出。
那个有着端整外貌的恶魔，在里夏尔凶猛的攻势下，依然是那样的平静。似乎对他来说，自己完全不是威胁。
但这反而更加激发了里夏尔的愤怒。
在憎恨的驱使下，里夏尔的剑化作了一道迅光，洗练的连招令人目不暇接。
但这些其不意的攻击，却总是能被艾涅斯特及时挡下。
战况陷入了胶着。
这并不是里夏尔想看到的。
他现在只有十六岁，体力比不上成年人，在持久战时，这会成为巨大的劣势。
而且他在伏击艾涅斯特时用了一次广域杀伤性魔法，动静不小，说不定会引来不相干的人，还是速战速决为佳。
在一连串激烈的交锋后，里夏尔卖了个破绽。
下一刻，剑锋深深地陷入了里夏尔的肩膀。
鲜血瞬间溅出，但里夏尔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勾起了嘴角。他趁着米斯特汀
还没从自己的肉里拔出来，一把抓住了艾涅斯特持剑的手！
这样一来，他就躲不开自己的攻击了！
与艾涅斯特为敌后，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
用一点小伤，就能换取能将敌人重伤，甚至是杀死的机会，非常的划算！
但比里夏尔的剑更快的，是两人之间亮起的金色闪光。
瞬发魔法！
不等里夏尔有所反应，闪光就迸裂了。
视野恢复之后，里夏尔一脸阴沉地看向了远方。
瞬发魔法的威力非常低下，即使里夏尔零距离挨了一记魔法，也只是受到了轻伤。
但最关键的是，艾涅斯特借助爆炸时的反冲力，摆脱了里夏尔的必杀的一剑。
虽然是最为憎恨的敌人，但里夏尔还是不得不佩服艾涅斯特。就连他也没想到，艾涅斯特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出那样的决断。
受到肩膀受伤的影响，再比拼剑术的话，里夏尔必然会陷入劣势。
但是没有关系。
两人交战至今，第一次拉开了明确的距离。
——杀了你！
里夏尔无声地向着艾涅斯特呐喊。
像是呼应着他激昂的情绪一样，空气中的魔素躁动着，飞舞着，化作了无数细碎的光点，汇聚在他的脚下。
——“裁决”。
这是里夏尔所掌握的杀伤力最强的魔法。在咏唱结束之时，闪光的洪流会以不可抵挡之势，将攻击范围的敌人一扫而光。
只是，敌人同样没有错失这一良机。
在里夏尔开始咏唱的同时，远处的艾涅斯特的身上也闪烁起了雷光。
起初，金色的电弧只是在他的周边游走。但随着时间的经过，雷光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亮度也越来越耀眼。
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开了对魔法的控制。
“轰！”
闪电与白光将漆黑的夜空一分为二。
一边是汹涌的白色奔流，一边是肆虐的金色雷霆。两道能量波带着汹汹的气势，在半空中狭路相逢，狠狠地对撞
在了一起！
下一刻，以为能量交汇点为中心，掀起了层层的气浪，把附近的树都吹得伏倒在了地面上。一些细碎的瓦砾被卷入了光束的对垒中，在一个呼吸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相持的一分钟里，四周竟然被映照得犹如白昼。
“不相上下……”
一般来说，如果对撞的魔法威力相等的话，大概会在僵持几分钟后相互抵消。
但格雷却不敢再等下去了。
在debuff：消耗速度极限上升的作用下，他的魔力每一秒都在飞速地流逝。再过几分钟，他就无法再和里夏尔抗衡了。
那个时候，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了！
格雷当机立断转变了策略。他中止了自己的魔法，将剩下的所有魔力都转到了防御上，然后——冲进了白光之中。
他要直接解决里夏尔！
这是一个赌局，赌是他的防御魔法先撑不住，还是他能先一步达到终点！
在下了这个决断之后，格雷一下子感到了极大了压力。能量流的内部如同沙暴一般，四处都翻涌着杀伤力极强的魔力因子，甚至有的还突破了防护罩，在自己的身体上撕扯出了血花。
格雷发现，他既低估了\"裁决\"的威力，也高估了自己残余的魔力。
才走了一半的路，格雷就感到胸口隐隐作痛，喉咙里也似乎灌进了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卡得他极为难受。再这样下去，恐怕在冲到里夏尔那里之前，他就要被烧成灰烬了。
但格雷的速度并没有因此而放慢。
“咔嚓”。
前方传来了一道恐怖的声音。
离里夏尔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防护罩却已经坚持不住了。
——啊，玩脱了。
格雷冷静地想道。
这一次，勇者终于战胜了魔王吗？
但就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住格雷的那一刻，他身上的压力突然减轻了。
眼前那道仿佛能毁灭一切的白色长河不断地收束，最终化作了点点光点，消失不见了。
……
里夏
尔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他不敢赌。
那可是艾涅斯特，他会做没有胜算的事吗？如果被突破了能量流，那么还在释放魔法的他就变成了活靶子。
所以他临时中止了魔法，重新举起了剑。
“艾涅斯特！”
里夏尔迎着几乎要割伤脸颊的剑风，向着他毕生最强大的敌人冲了过去。
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
这一次交锋，恐怕会给这场战斗画下句号。
两人心系于剑，剑握于手，手从于眼。而眼里——除了对方的身影之外，再也别无他物。
在炫目的剑光交错之后——
这场死战终于决出了胜利者。
……
在无人的小巷里，里夏尔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鲜红的液体不住地从身上滴下，在地面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和早就做好准备的艾涅斯特相比，他临时才切换成了白刃战的状态，因此反应比艾涅斯特慢上了一拍。
虽然只是极其微弱的差距，却成了落下帷幕的决定性因素。
走着走着，里夏尔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他的伤势实在是太重，光是动一下手指，都会给身体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里夏尔却对此视若无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拳头捶打着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都这么努力了，却还是杀不了艾涅斯特？
他憎恨艾涅斯特的强大，但是更憎恨自己的无能。难道他一个人的话，什么事都办不到吗？
他知道捶打地面的行为毫无意义，但不这样做，就无法发泄心里的不甘。
在里夏尔的拳头磨出了血，身心俱疲的时候，突然迎面吹来了一阵温和的风。
仿佛有人轻柔地握住了他的手，抚平了他的伤痛。
这无疑是一种错觉。但却一下子激起了里夏尔的怀念之情。在微风拂过后，那些让他喘不过气的重压，难言的焦躁，竟然都得到了减轻。
他再次认识到，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日子，对自己的影响有多么
深。
但这份怀念，随即就转化为了没能保护住同伴的悔恨。
“对不起。弗雷，斯寇蒂，诺登斯，蕾拉，尼尔德……”
里夏尔喃喃地说着，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倒在了地上。
他闭上眼，感到自己又回到了那段刚踏上旅程的时光中。
重生之后，记忆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风化，反而越发的鲜明。在眼睑下，阳光是那样明媚，人们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仿佛那些残酷的事从未发生过。
“里夏尔，怎么了吗？”
“你要学会放松，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里夏尔，没事的，打起精神来！”
“走吧，里夏尔，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喂！再不跟上来，就把你丢下了哦。”
少年轻轻地笑了一声。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滴眼泪划过了脸颊。
也许在失去了他们的那一刻开始，名为“里夏尔”的人就永远地被留在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小天使们久等了！战斗场面杀我tat被这一章卡了半天
在小天使们的支持下终于入v了！
评论区对我的激励特别大，能坚持下来多亏了小天使们的评论。前段时间没能做到逐个回复是我的一大遗憾。以后会尽量避免这一情况。
今天太迟了，评论就明天再回复啦。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