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章 掉落在脚边的刀
“哗~”
一桶凉水下去,将地上早就已经昏厥的人淋的个湿透。凉水顺着被鞭子抽打的血迹斑斑的衣衫上与血融合变成血水流至地上,再一同化开向四周延续。流到候在一旁侍女,家丁的鞋子上,形成淡淡粉色的水圈。
邱尚夏全身被冰冷,疼痛一遍遍的洗礼身体的各种触觉,本能的卷缩在一起。在意识和视线慢慢聚焦的时候看见一双白色绣紫檀花的鞋子站在被血液和泥土混洗的水纹中。
下一秒
依然湿漉漉的头发被一只粗糙有力的手死死抓住提起,这样的力度让原本有些清醒的邱尚夏瞬间又被疼痛紧紧包围
“我最后再有耐心的问你一遍,这 面纱是谁给你的?”邱尚可扬起手中被风吹的轻轻摆动的面纱,上面绣着的是一株蓝白色的水仙花。隐隐约约的显露出来,成了进入邱尚夏眼中唯一清丽的颜色
地上的人被人 狠狠的抓住湿漉漉的头发,收紧的头皮将五官完全显露出来,头发上的水珠顺着滴落在脸颊上明目张胆的疤痕上,由于刚刚的鞭打让脸颊苍白且虚弱,却越发现的那蜿蜒流转的疤痕越发猩红醒目。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不,不知道… 我,我捡的”邱尚夏忍着吃痛的触感,一字一句的说道
从邱尚可回来起便找来了邱尚夏问她昨天带回来的面纱是谁的。起先邱尚夏没有承认,直到后面府上的老妈子在她睡的床垫底下找到了那被叠好的面纱。邱尚可便不客气的叫来几个家丁对她各种鞭打问她面纱从哪里来的。
虽然邱尚夏不是很清楚为什么邱尚可是怎么知道这面纱的,又是为什么要如此急切的想知道面纱的主人,但是以她对邱尚可的了解,定是没什么好事。
昨天是因为自己看见王爷后,下意识的躲了躲。苏茉才将这面纱赠与自己,那一刻,就久违的温度。很多人 在看见自己这块疤痕的时候大部分是同情,嫌弃,甚至是憎恶。唯独只有苏茉,她是平等的看着我,她会考虑到我的自尊。这是她活了十几年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这人世间的一份子。所以,她绝的不会告诉邱尚可,无论她出于何种目的 。
哪怕是被她打死,或者说,她早就该死,死在给自己毁容的晚上。
只怪自己没有勇气。
这才让自己如此生死不如的活着,羞辱着苟延残喘
“邱尚夏!”邱尚可冷笑一声将面纱扔在地上
一瞬间
洁白的面纱,被地上淡粉色的血水吞噬,混为一体
邱尚夏见状,挣扎的想去拾起它,却被那白色绣紫檀花的鞋子死死踩住了手。顷刻间头上,手上,身上的疼痛感一下子又涌入脑袋,让人窒息晕厥
“该不会你觉得你同我只差一个字,就觉得自己真是这邱府的三小姐吧!”轻蔑的声音从头顶上蔓延开来“你娘是什么人 ?她都不配我提!那样的贱人还奢望与我娘抢地位!而你!不过是我爹娘可怜你,你却自毁容颜。啧啧啧 ”说到这,蹲下身子,脚上的力度更加的加重,被邱尚可死死捏住的下巴,越发的痛。若不是硬撑着,她下一秒恐怕就晕过去了
邱尚可看着手中紧紧捏着的脸,满眼的嫌弃“若不是你身上也流着爹爹的血,你以为你这个鬼样子也配和我站在一起!!如今我给你一个机会,我还能让你好过一些。可是你偏偏不让我满意,我!很!不!开!心!”
“呵呵呵~”邱尚夏突然笑起来,面目狰狞。声音虚弱沙哑却满是悲凉“呸?!你知不知道,最让我恶心的不是你,而是我身上流着这邱家的血。邱尚可。你今日若能杀了我最好,不然~你越想知道的事,我偏偏不随你所愿!”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的反抗
以往,无论邱尚可如何的折磨,邱尚夏都是默默忍受着,逆来顺从的,因为她一直在想,会好的,只要自己忍过去了,就会好的,终于有一天她会有一个机会的,她能逃出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即使她已经毁容,即使她孤身一人。她也觉得没关系,因为她是自由的,她是属于自己的!直到刚刚邱尚可的话才让她明白
是啊。她身上流着的邱家的血
这是怎么 都不能改变 磨灭的事实
这样的血液流淌在她的身体里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时刻提醒自己
只要邱家不肯放过自己,只要邱尚可不肯放过自己,只要金氏不肯放过自己。
天涯海角,陌路黄泉,哪里又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呢
疼痛感随着自己的反抗一点一点的消失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苦委屈了自己呢
大概没想到邱尚夏会如此反驳自己,捏着脸的手竟然有一丝颤抖,身边候着的家丁们也是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记忆中的邱三小姐,向来是都是好捏的软柿子,对于夫人和小姐的折磨和唾骂一直都是默默忍受。而邱小姐在他们的印象里不止是对邱三小姐还是他们这样卖身进来的小人们都是咄咄逼人的,从来都没有人敢忤逆她。今天邱三小姐如此怕也是到了极限了。毕竟这一次邱小姐对于邱三小姐的鞭打是最为持久的,站在一旁拿鞭子的家丁是最有感触的,虽然不记得他的鞭子在邱三小姐瘦弱的身板上鞭打了多少下,但是他现在握着鞭子的手在颤抖,而地上躺着的人,整个后背衣衫被打烂了,但是并没有露出嫩白的肌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让身为男子的他都不忍心多看一秒。后面的十几鞭也不自觉的减轻了力度
一来是怕出人命
二来,也是实属觉得可怜
“啪~!”
还没等家丁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邱尚可便抢过鞭子,扬手一挥
鞭声充斥耳膜
背上麻麻的痛顷刻间便是火烧火燎的疼痛。这种疼痛覆盖过了所有的悲伤
邱尚夏努力的用被邱尚可踩的红肿的手去攥着已经完全被污水覆盖的面纱。咬着牙,扭动着身子。
既然反抗了,既然惹怒了她,那么就要有尊严的
站起来!!!
“既然你不能让我如意,那么,作为姐姐,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如意!”邱尚可看着地上努力挣扎着准备站起来的邱尚夏冷哼道“把这贱人扶起来!”得了令身边的两个家丁立刻将人扶起来
“现在,我不想知道这面纱的主人是谁了,我想的就是想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永远苟延残喘的活着,活在我身边!!每日看着你的脸,看着我的脸。而只能对我俯首称臣!”邱尚可阴郁的语气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一瞬间偌大的后面竟然只剩下风吹过叶子的声音
沙沙作响
在这样的环境下,像一首悲鸣。让人心生恐惧
“拿把小刀了”
刚刚还一直在身边阿谀奉承的老妈子一听见这句话,心里一抖,尽量调整着自己的语气,生怕自己说的不好,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小姐。三,三小姐,不过是飞蛾扑火,图一时嘴快罢了。你又何苦弄脏自己的手呢”
"拿过来!“邱尚可已经被气愤充实了整个大脑,全然听不见任何人的劝阻,几乎歇斯底里的命令着这老妈子
吓的那老妈子一个哆嗦跌跌撞撞的递上一把白晃晃的小刀,退在老远低着头。
“今天,我要将你另外一半脸也给刮花,我还要日日带你上街,我要让整个渠国的人都看见你这张恐怖恶心的脸!!我要让你永远都活在自卑中!”邱尚可拿着小刀一边阴沉的笑,一边慢慢向那残破不堪的身体走去
“邱尚可!你今日若不给我个痛快,我若在这世上多活一日我便诅咒你一日,我诅咒你!即使面容完好也如我一般,也不得婚配!我诅咒你!终为这之间男子的玩物!”
"你们都是猪吗!!还不快堵住她的嘴!”听见邱尚夏的诅咒,邱尚可尖叫的叫喊着
“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浑厚的声音恰到好处的结束了即将到来的悲剧
众人望去,见一位身材圆润的中年男子走来身后跟着两个男子,其中一男子手上拿着一本簿子,应该是管家或者账房先生
邱尚可和邱尚夏的目光也到那里
在看清楚来人后,刚刚还坚定的目光一下就又维诺起来
如果自己没记错,这是她第三次看见自己所谓的爹爹吧
“老爷~”众人恭敬的唤道
“爹爹~”邱尚可将手中的刀顺手一扔,刚好抵到邱尚夏的脚边,那明晃晃的刀面折射出的是邱尚夏狼狈不堪且丑陋狰狞的脸
这样的自己,又配做谁的女儿呢
“你这又是闹哪出啊~”邱雨贵看着抱着自己手臂的邱尚可无奈的说道
一进家门就听见后院喊打喊杀的
“还不是她!”邱尚可生气的指着被家丁架着的家丁说道“她一直在诅咒我!”
这么一说邱雨贵这才看清面前的场景
地上满是污水,似乎还掺杂着血迹。而这血迹的主人满身伤痕,因为脸色雪白那道疤痕越发的醒目吓人,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杂乱的贴在脑袋上,被两个家丁架着。软趴趴的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此景此景
邱雨贵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爷们都看的触目惊心。一瞬间看着抱着着自己手臂撒娇的女儿,变得陌生恐怖,下意识的抽离自己的手,语气也冰冷了很多
“可儿,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哪怕她不是你的妹妹,你如此也是犯法的你可知道?”说罢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十几个人呵斥道“你们平日里都是这么帮着小姐做事的?!还不去请大夫,若是出了人命,可是你们去替小姐顶罪?!”
“慢着~”一道尖锐的声音阻止了正好出去请大夫的下人
“出什么人命了?又是谁要去替我的可儿去顶罪啊?”随着声音的逼近,一个身材丰腴着朱红的襦裙的中年女人,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慵懒的缓步走来,声音尖锐且高傲。
这就是邱尚可的娘亲,邱家的大娘子邱吴氏
“夫人?夫人不是同李家的大娘子去逛街吗?怎地就回来了”一见吴氏,刚刚还语气严厉的邱雨贵立马就软下来了,满脸堆笑的迎上去
“这母女连心!我知道我们家可儿要受委屈了,可不就快些回来了”吴氏没有理会邱雨贵的,走到已然木讷的邱尚可面前,心疼的打量着她“快告诉娘亲,谁气我的宝贝可儿了”
“呵呵,在自己家可儿能受谁欺负啊”邱雨贵也不恼,依然讨好道“倒是夫人你,今日累了,为夫同你回去好好的为夫人你捏一捏”
“呸~”
一口唾沫吐的将气氛又降到了冰点“邱雨贵,你有多少个野种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成儿,可儿这两个骨肉。谁要是让我的可儿不高兴了,就算是你邱雨贵,我一样扒了你的皮!”
下人们都把头低下来,好像夫人对老爷这样的辱骂早就习惯了
老爷是靠着夫人母家扶持才有今日的,包括如今十有八九的生意也是看在岳丈家的面子才一直维持的,所以邱雨贵从来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邱尚夏听在耳朵里,心里直发笑
真是可怜自己已经记不得样子的娘亲惋惜
身在风月场所的牢笼里,以为找到了一个摆脱牢笼的钥匙,却不想自己得到的不过是通往死亡的钥匙罢了,这样还不够。还留下这样的我拼命的苟延残喘
真是可悲又可笑!
是的,她想笑,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笑了!
“自然是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可儿”邱雨贵胡乱的擦擦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你也看见了,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请个大夫了。不然要出了人命了”
“人命?”吴氏听后哈哈笑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邱尚夏那里“什么是人命?一个烟花女子不知廉耻的怀的野种也配叫人命?!我能让她活着就是最大的仁慈了”转头盯着邱雨贵“莫非,你心疼了?心疼你这可怜的女儿,还是她这一张长的像那婊子的脸?!”
“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都同你解释十几年了,实属酒后乱性酒后乱性”
“竟是酒后乱性之物,死了”说着抬起手死死的掐着邱尚夏暴露在外的伤口“便就死了吧!”
“啊~”灼心的疼痛让邱尚夏忍不住大叫起来
“既然都是这样惨败之身,就像她娘一般,扔了后山喂狗吧,如此你还得感谢我,让你们母子团聚了”
“呵呵"这样钻心的疼痛让邱尚夏清醒起来,也彻底明白。她曾经期待的一点点父爱不过是遐想罢了。刚刚她听见他要人去找大夫,她的心还为之触动过,有过那么一丝丝的温暖,让她还想在这肮脏的人世间再挣扎一下,但是在邱雨贵对于吴氏一步步的退缩她,她绝望了
当时的娘亲,大概也是这种绝望吧
“邱夫人”邱尚夏突然像充满了力气一般,挣脱了身边两个家丁的禁锢。直视着和邱尚可有几分相像的脸
只是这张脸,面容松垮满是岁月的痕迹。只是这岁月并没有抚平她的棱角,而是让她越发的刻薄歹毒“你可知,你口中的贱人也委身过你日日都要委身的这男人的身下!”看着眼中逐渐变得气愤的脸,邱尚夏的就越发的开心,她继续说道“所以,你和我那贱人娘亲一样,你的女儿和我也一样!”说着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迅速弯腰拾起地上的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进那朱红色的衣衫之中
吴氏的脸由气愤变得惊恐,慢慢低头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顺着冰冷的刀子如断线一般滴在地上
“你摆脱不了我娘亲,她是你一辈子的噩梦”邱尚夏死死抵着刀柄,伏在她耳边说“这把刀,可是你的宝贝女儿扔在我脚下的,你说,这是不是我娘亲在下面叫你呢”
“啊!!!!!”
“杀~~杀,杀人了~~~~”
天色已然骤黑
马车还在乱石中前进。
我身子被震的快散架了,恰好肚子也咕咕的抗议起来
“喂!我饿了”
这个莫桑戈。从我们说完话就一直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这样颠簸的路也能睡着,看来是某种动物投胎了
“若不介意,我可以让苏小姐咬我一块肉,毕竟这时候停车去找吃的也会被野兽吃了,所以让苏小姐吃我一块肉更划算一些”
"你没带吃的"没有心情听他的笑话,我皱着眉头说“你可知我们要去的盘州,可是正在闹饥荒,你说你没带吃的?!”
听我这么说他将闭着的眼睁开,一脸虔诚的看着我,慢慢的说出两个字“知道”
“ ”
此时此刻我竟然后悔我出门的为什么没有多吃一碗早饭,也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渠青岩能够一到盘州就救下我,虽然都是在盘州,但是在渠青岩身边,他定不会让我饿着
想法一出,心竟然有些加快
怎会如此笃定?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在他身边的心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