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去的魂魄
经此一战，谭笑这才认识到原来奶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太多太多，尤其是那最后漫天剑影的一幕，隐隐有毁天灭地，移山填海的气势。
蓝色的保护光罩破碎，谭笑连忙跑到了奶奶的身边，用力握住了奶奶的手，他此时知道自己应该悲伤，却做不出悲伤的表情和悲伤的语气，平静地说道，“奶奶，你怎么了？”
“奶奶透支了太多灵能，该还回去了。”奶奶的身体不断崩开一道道泛着金色的细微伤口，像碎裂的瓷瓶一样，脸上却挂着慈祥的微笑，仿佛丝毫感受不到肉体崩坏的痛苦。
“我给管理局打电话，让他们送您去医院。”谭笑想掏出手机，却被奶奶抬手拦下了。
“奶奶有一件事，瞒了你很久，现在得告诉你了。”奶奶的精神竟没有跟肉体一样不断衰弱，反而还强盛了几分，“人的三魂七魄，你记住了吧。”
谭笑点点头。
“咱们谭家世世代代出了不少优秀的传述者，而你的灵即便在数百代谭家血脉当中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就引来了很多灵异之物的争抢，是我们当时没有保护好你，害你丢了地魂。”
说到这，奶奶颤颤巍巍的手，伸进怀中掏出了那张全家福的照片，“这是你一周岁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拍的照片。之后不久，你的爷爷爸爸妈妈都有任务在身，又有灵异趁机找上门来，这次它们没能抢走你的魂魄，却打碎了你的情魄，让你永远失去了感情。”
“于是，为了你能普普通通地活下去，奶奶自作主张亲手封印了你的天魂。”
“因果不饶人啊，这些年来虽然没有什么灵异再来骚扰你，可终究没能让你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是奶奶对不住你。”奶奶满是伤痕的手轻轻抚摸着谭笑的脸，在他脸上留下道道血迹。
似乎终于把想说得话都说完了，奶奶脸上所有的肌肉都放松舒展开来，浮现出释然的神色。
在放下了心里这份将近十七年的执念后，奶奶的精神迅速垮塌萎靡。
奶奶最后又看了一眼那张全家福，气若游丝地说道，“笑笑，奶奶要走了，要去找你爷爷，找你爸爸妈妈了。以后你的路，你可以自己选择了。”
奶奶的身体不动了，眼神僵硬了，呼吸也停止了。全身的血液因透支灵能被榨取了过多的生机而迅速干涸凝固，皮肤肌肉彻底碎成了蓝金色的灵光随风飘散。
攥在奶奶的手里的照片跟着被带上了天空，照片上奶奶的人像颜色褪去变成纯粹的黑白，而那个一岁的婴儿重新染上了浓重的色彩，最终照片也化作一片灵光彻底破碎了。
奶奶不在了。
谭笑知道自己应该伤心的，可失去了情魄的他心里却什么都感觉不到，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无数道刻着繁复花纹的金色枷锁在他的身上浮现，又自行崩碎。
失去了封印的压制，滔天的黑色灵能从谭笑的体内喷涌而出，他还没办法好好地控制这股庞大的能量。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这股亲切却又陌生的能量，“这就是属于我的力量吗？这就是我真正的力量吗？如果我早点拥有它的话，是不是奶奶就不会死了。”
谭笑站在原地闭着眼睛，想象了很多东西，想象着自己变得像奶奶一样强大，想象着自己轻松打败那个丑陋的蜘蛛怪物，想象着自己和奶奶在家吃着家常饭菜，谈笑风生。
渐渐地，那些黑色灵光逐渐收敛回了自己的体内。
这边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而此时的指挥部里却还不知道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所有隔离区都汇报说，灵能怪物消失，学生全部陷入昏迷的时候，吴勇立马就想到了敌人这可能是敌人调虎离山的做法，但是这也没有办法。
对方拥有广域感知和灵能寄生的能力，他们根本就拿这种强大的能力毫无办法，只能始终被牵着鼻子走。
他想调取幸福小区附近的监控，可那些监控连同周边不少建筑，早就被蜘蛛怪物庞大的灵能毁坏了。
武钢当即下令一半作战人员原地待命，一半作战人员朝幸福小区出发，同时在心里不断祈祷，那位谭家的老前辈一定要撑住啊。
安紫荨是最先到的，她本来就在离谭笑家不远的医院里看望弟弟，之后又被调入了最近的隔离区。
她远远地看到了天空中的异象，那股强横的灵能即便隔着相当的距离，也具有十足的压迫力。
她当时就想谭笑的奶奶果然是位不俗的传述者，随着不断靠近，被破坏的建筑和街道，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们，无不见证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名独自站在废墟中间的少年身上。
还没有靠近，安紫荨就察觉到，少年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原先苍白如纸的皮肤，也变得有了气血的颜色。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喜道：“你的魂魄找回来了？”
谭笑摇摇头，“没完全找回来。”
安紫荨喜色不减，接连问道：“能先找回一部分也挺好的，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的吗？对了，你奶奶呢？是她想到的办法吗？”
她想参考一下，看能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帮自己的弟弟找回丢失的魂魄。
“奶奶不在了。”谭笑平静地答道。
“哦……啊？不在了？”安紫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连忙四处扫视着，试图寻找那个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老奶奶，可始终没看到那个让她有些畏惧的身影。
觉得自己之前那连珠炮似的语气颇为冒犯，安紫荨羞愧地道了歉，“对不起。”
谭笑倒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淡淡问道：“我现在可以成为传述者了吗？”
感受着谭笑身上神秘莫测的灵能波动，安紫荨正色道：“绝对可以。”
“那我也可以加入怪谈管理局吗？”
“我记得你才刚十七岁吧，你可以先来读预备学校，等一年后毕了业，自然就能加入了。”
回想着过去十多年，听从奶奶的话，不和任何人打交道的校园生活，谭笑觉得这次应该会有些差别吧。
“可以的话，我打算住校。”看着那已经变成废墟的楼房，这个家从各种意义上都已经不存在了。
“没问题，入学手续什么的包在我身上。”
随着各处的战斗人员不断聚集到这边，这个事件在大多数人还一头雾水的时候，就进入了收尾的工作。
收治伤员，鉴定公共损失，新闻发布会，会议报告，还有着一大堆的琐事等着处理呢。
只是没人注意到，一本不起眼的薄皮书，混在碎土砂石里面，被垃圾车清理走了。
这时，从其他省市调集过来的增援才姗姗来迟，武钢亲自接待又送走了他们。
只有一个赤裸着上半身，体格比武钢还要壮硕几分的男人，留下来多叙了几句话。
“师兄，特意让老师派我过来，有点小题大做了吧。”男人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说道。
“事态比你想象得严重，这次多亏了一位民间前辈的出手。”在这位同门师弟面前，武钢不再掩饰自己的疲态，靠在椅子不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民间高手？和我比怎么样？”男人不停炫耀着自己的肌肉，骨节噼啪作响。
武钢叹口气，“是位值得尊敬的老前辈。”
“那和老师比如何？”
“至少是一个等级。”
“嘶，民间还有这种高手吗？”
“不要小看民间的力量，很多人只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而已，这并不代表他们弱。”
“老师从小就教导我们，能力越强，责任越大，这些人是不负责任的。”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
“好好好，下次你和老师说去，我不跟你争这个。咱师兄弟也有日子没见了，不如一起去喝一杯？我跑这么大老远的，口渴死了。”
武钢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现在恐怕不行，还有不少事得去处理呢。等得空的时候，我提好酒去上京看看老师，到时跟你喝个痛快。”
男人耸耸肩膀，无奈地应道：“行吧，我只好自己去喝点了。”
麟海市大多数地区并没有受到什么破坏，但突然发布的封城指令，还是给不少人造成了一定的恐慌，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在官方发布正式通知前，通过网络去猜测和了解事情背后的真相。
这也导致娱乐场所尽管还在营业，却都十分冷清。
赤裸上身的男人进了一家酒吧坐定，豪迈地拍手道：“服务员，上十斤白的，十斤红的，十斤啤的，都给我上你们店里最好的！”
本来百无聊赖打着哈欠的服务员，一听有这么大的单子，立刻精神抖擞，兴奋地应承着：“好嘞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男人四下打量着，借着酒吧昏暗的灯光只看到一个颓废的身影趴在桌子上，一旁喝了一半的酒瓶从手里滑脱，滚倒在桌子上撒出一片酒液。
男人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眼熟，不禁走近了些，等看清了那一头杂乱的金发和胡子拉碴的面孔，不屑地说道：“没想到，当年赫赫有名的天狗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