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角游戏（上）
夜已是深夜，七月底的暑气正浓，城市里的人即便还没睡下，也大都躲进了清凉的空调房，可偏偏有那么四个放暑假的高中生摸着黑，溜进了一座废弃的旧校舍。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我们已经来到了紫阳中学的老校区。”张强正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举着手机，对着屏幕说话。
他长得人高马大，体格壮硕，可不知是因为第一次直播紧张，还是因为周围环境静得让人发慌，声音始终止不住有些颤抖。
直播间里的人不多，就十来个，其中大部分还是班上的同学过来捧场，发了几条弹幕。
——强子，你们还真去了啊？
——强哥v587，兄弟给你录屏做见证。
——没错，我也见证，让二班那孙子给咱强哥磕一个。
事情源于放假前的一场小团体的冲突，而冲突的结果就是一场赌约。
赌约内容很简单，如果张强敢午夜十二点之后在这所旧校舍的教室里玩四角游戏，那对方就得在学校里当着大家的面给张强磕头认怂。
依着张强的火爆脾气，自然是没有不敢这个选项的。
所以趁着放暑假的空闲，拉了另外三个人来完成这场挑战。
其中刘洋李泽两人是他的小跟班，唯一让他意外的就是班上那个叫谭笑的家伙竟然答应了自己的邀请。
要知道这家伙平日古怪得很，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像个面瘫一样从来不带半点表情，而且皮肤白得异常，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
而且听说家里管得很严，平常几乎不和任何人打交道，更谈不上有什么朋友。
看看刘洋和李泽缩着脖子左顾右盼的怂样，张强觉得面无表情的谭笑反倒是挺有安全感的。
走到教学楼前，老旧的木头门半掩着，上面还挂着坏掉的挂锁和半截发黄发脆的封条。
张强用力把门拽开，恰巧有一道风吹过，昏暗的走廊，像一张等待食物的巨口，发出呜咽般的嗡鸣。
张强看着前面，也不由得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沁出的汗水。
他继续举起手机，想和弹幕聊几句天来缓解紧张，结果直播间突然就黑了屏，让他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子，“tmd，这怎么回事！”
谭笑异常淡定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说道：“应该是没信号了。”
张强这才注意到，信号已经变成了空格的状态，“你们俩也是？”
刘洋和李泽也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回应道：“强哥我们也一样。”
“奇了怪了，刚才还好好的。”张强挠挠头。
刘洋先打起了退堂鼓，“强哥，我感觉这地方确实邪门，要不……”
张强一拳打在木头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还想跟老子混就乖乖跟着。”
言罢，张强举着手电筒率先踏进了教学楼。
刘洋李泽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谭笑走在最后，他抬头看了眼天，好像今天的月亮和星星都有点暗淡呢。
四人在一楼随便找了间没上锁的教室，作为他们的游戏场地。
四角游戏是近来在学生之间流传很广的一种招鬼游戏，需要在午夜时分挑选一个长方形的房间，然后关闭门窗和所有光源，四个人各站一个角落。
然后由其中一个人开始按照逆时针的顺序沿着墙走动，直到下一个墙角拍到同伴的肩膀，以此类推，逐一走动。
正常来讲，第四个人走到墙角的时候，那里应该是没有人的，这时就拍手示意，第一个人听到拍手声之后重复上面的流程。
据说，玩着玩着拍手声就会消失，说明鬼来了。
等到第四个人走完第十次，不管那里有没有人都要拍手三次，其他人也跟着拍手三次，代表着游戏结束，这样鬼就会自行离开，这时就可以重新打开光源了。
整个过程中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其他多余的动作，不然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落满灰尘的教室里还杂乱的摆着一些桌椅，张强带头简单地将它们摆放到教室中间，避免挡住他们贴墙走时的路。
收拾妥当，四双眼睛一起盯着张强手表上的秒针随时间一秒一秒转动，等待着它和分针时针一起回到起点的那一刻。
十二点整！只听铛铛铛的一串电铃声在黑暗中突然响起！
刺耳的声响，仿佛电流般撩拨着每一根汗毛，激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卧槽！”张强被吓得一个激灵，万能的口头禅，字正腔圆地蹦了出来。
另外两个则直接丢了手电筒，蒙头抱到了一起。
只有谭笑看着其他人的反应，暗自想着：这时候应该感觉到恐惧吧。
谭笑捡起了地上的手电筒，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学校的上课铃吧，也许这里还没断电。”
有了谭笑的解释，他们暂时也顾不上哪个学校会在半夜十二点上课这种不合理的问题了，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从惊慌里稍微冷静了下来。
铃声持续了十几秒的样子，他们还没发现此时隔着窗户已经看不到天上的星星月亮了。
教室里的黑暗变得更加深邃，未知的寒意在角落里悄然蔓延，上课铃声或许真的意味着某个东西降临的开始。
“嗯！嗯！”张强清清嗓子给自己壮胆，拍拍手道，“都准备好……”
李泽咬着发干的嘴唇有点退缩了，“强哥要不算了，这地方确实有点瘆得慌。”
“是啊是啊。”刘洋也附和着。
“说什么呢，你们存心想让老子被笑话是不是？”张强晃了晃开启着录音功能的手机，没法直播，他打算用这种方式作为玩游戏的证据。
“想早点走就快点开始，我先来。规则都记清楚了，谁要故意装神弄鬼，老子可要揍人的。”
说着，张强已经找了一个墙角站好，指着顺时针方向的下一个墙角问道：“谁来站这？”
如果游戏进行得没有差错的话，站在那里的人每次走动后都是不会遇到人的，所以如果有东西混进来的话，那个墙角是理论上最容易撞鬼的位置。
刘洋和李泽当然也清楚这个道理，纵然一旁有张强瞪圆的眼神逼视，可不断发抖的双腿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谭笑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站定，然后就看到那两人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如蒙大赦般去了剩下的两个位置。
手电筒关闭，房间堕入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四角游戏正式开始了。
沉重的脚步声在荒废的教室里响起，张强每走一步都用力地跺在地上，发出明显的声响，像是努力让别人听到，也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走了十几步，他便摸到了刘洋的肩膀，而刘洋有样学样，用力跺着脚往前走，可迈步的频率快了不少，再加上他走的是较短的一边，很快就拍到了李泽的肩膀。
李泽脚步则更是轻快，几乎是一阵小跑就冲到谭笑的身后。
然后谭笑踩着和平常走路完全没有区别的步伐走到了空无一人的角落，拍了下手示意。
黑暗中传来三个人的吐气声，这一轮没有任何异常，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还有九轮，只要再这么波澜不惊地重复上九次，游戏就可以结束了。
脚步声，脚步声，脚步声，脚步声拍手……
脚步声，脚步声，脚步声，脚步声拍手……
游戏顺利地进行，让其他三个人心情愈发放松，他们逐渐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快速到达下一个墙角之上，连黑暗带来的恐惧都被冲淡了。
只有谭笑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虽然现在还没看到也没听到，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已经有东西进到教室里来了，它正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混入这场游戏的时机。
转眼已经是谭笑第五次拍手了，四角游戏已经完成了一半。
可在他拍完手之后，教室里竟然响起了两个脚步声！
其中一个脚步声明显一顿，然后继续走动起来。
接着是两声想叫，却好像闷在嘴巴里的尖叫声。
刚才停了来的那个应该是张强吧，至于刘洋和李泽看来还记得规则，至少忍住了叫声，谭笑如此分析着。
一个脚步声率先停下，然后没再响起新的脚步声，而另一个脚步声则是突然加重了许多，变得缓慢沉稳有力。
这个应该是张强吧，他在用这种方式提示大家可以用这样的脚步来做区分。
果然他们听懂了张强的意思，下一个响起的脚步声果然也是用力跺脚的声响，那这个应该是刘洋的脚步声没错了。
可刚走了两步，忽然又是一个清脆的拍手声突兀地响起，让谭笑皱起了眉头，拍手的人可不是他。
紧接着响起了新的脚步声，带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两只脚在地上蹭着走。
两个脚步声还没停止，谭笑的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一双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催促着他赶紧往前走。
别人什么情况谭笑还不清楚，但是他确定此刻站在自己背后的一定不是李泽，被四角游戏引过来的东西终于在第六轮加入了。
如果真如传言所说，那么继续游戏则是唯一的选择，贸然中止，恐怕被引来的东西就要做游戏之外的事情了。
谭笑没有任何犹豫地继续往前走着，为了响应张强的提示，他也用力踏着步子开始走动，成为了教室里同时响起的第三个脚步声。
等谭笑走到墙角的时候，他依旧没有摸到任何人，于是继续拍手。
听着教室里此起彼伏，或轻或重，有缓有急的好几个脚步声，他有了一个新问题，现在……
到底算第几轮游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