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小丑

    “我的命是他给的。”

    顾小庆垂下眼，道。

    她摘下了血色的小丑面具，指尖上沾染着的血色很快融入面具中。

    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姜晦，如果没有当年暴雨中少年伸出的那只援手，可能也不会有顾小庆了。

    小庆，小庆。

    庆本来是祝福的意思，但是她这一生好像一直没收到祝福。

    她也曾绝望，也曾怨恨，但就在她临近彻底崩溃的时候，少年的话语在她耳边轻语。

    “庆，是个很好听的字啊，上天从来都没有祝福过你嘛……那大概是它瞎了眼吧。”

    “毕竟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是幸运的。”

    茫茫雨色中，女孩茫然地侧头看去，正好看见了对方眉眼间露出的那份讥讽。

    不是所有人都幸运吗？

    顾小庆安静地看着少年，她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去往医院的路太漫长了，但她却一点都没有感到孤独。

    或许是对方在身边的缘故，她的心情逐渐恢复了平静。

    她轻声问:“您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似乎觉得有些冒昧，顾小庆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英雄总该有名字的。”

    姜晦的身子一顿，她侧眸，轻嘲:“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英雄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当英雄的决心。

    但是——

    少年墨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对方瘦小的身影，她勾唇笑。

    “如果你非要一个名字的话，那就叫我小丑吧。”

    在这纸醉金迷的时代，世人皆只是小丑罢了。

    后来啊，那位称自己是小丑的少年将昏睡过去的人送到医院，并处理好相关的医药费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无论女孩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直到三个月前，被养父抽打得快奄奄一息的少女缩在角落，麻木地等待着自己最后的命运时，眼前原本嚣张跋扈的男人忽然被一脚踹开了。

    她的睫羽颤了颤，抱着膝盖的指尖缩紧了几分。

    但那人却没有任何再进一步的动作，而是转身离开了。

    在对方转头的一瞬，顾小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一旁被砸碎的玻璃上。

    当她看到那张惨白的小丑面具时，原本涣散的眸忽然凝住。

    她颤抖着，痉挛着，想要冲上前拉住对方，但在看到对方身上干净的一身白时，她又硬生生地克制了自己。

    少女抬起头，静静地，专注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

    小巷里的路灯明晃晃，黄色的光晕照映着少年永远挺得笔直的背影，像是暮霭时的离照，永远地匿藏在了心底。

    被众人畏惧且厌恶的小丑，又一次地救了她。

    而她，也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少年。

    铁门的另一侧传来呜呜的哽咽声，像是亡灵不甘的嘶吼。

    顾小庆将面具放于身侧，抬眼。

    少女眼底的眸色宛若屋外漆黑的夜色，她轻声道:“值得的。”

    其实她一直没能鼓起勇气跟对方说一句话。

    上帝还是给予了她些许偏爱。

    至少，她遇到了少年。

    所以啊。

    “他只要继续干干净净的就好了，剩下的便交给我吧。”

    少女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