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勇于承认错误的阿清
姜晦刚说完这些话，明显地察觉到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她眼底的笑意逐渐收敛，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却越来越大。
身姿清隽的少年迎着暖暖的灯光，捧着一颗还在滴血的心脏，从黑暗中向眼前的人徐徐而来。
左眼底部的那颗血痣勾人心魂，衬得对方愈加像是一只媚而不知，游戏人间的妖，亦是行为偏僻性乖张，却是人间真绝色，戏看世间千场闹，蓦然回首是浮云。
“阿清，不要怕。”
她将心脏捧上前，暖黄色的灯光似乎融化了她眼底的暗色，只剩下一片空然。
“这只是坏人们应有的惩罚，是他们应得的。”
而她，只是顺手帮忙解决了罢。
只是采用的手段残忍了一些罢。
可是——
“你先站在那儿别动。”
黎清漾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制止了对方的逼近。
“先给我一些时间缓缓。”
他垂下眼，哑着声道。
他说完这些话后其实一时心里也没底，因为少年有时实在是跳脱的厉害，对他的话爱搭不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真的就这么乖乖地站在了那里，不动了。
只是，少年的模样有些不对劲。
她虽然是在笑，但却笑得瘆人。
像是只披了一副人皮面具的木偶，沉默地呆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你在想什么？”
黎清漾忍不住轻声问道。
姜晦轻笑着，道：“我只是在想，现在的阿清真的好脆弱啊！脆弱到似乎我已离开，就会死掉呢。”
黎清漾：······
他吐槽道：“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所处的遭遇才会越来越危险吧？更何况——”
他停顿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有点小悲愤：“谁大晚上突然看到一个血淋淋的心脏，还会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啊！我没被吓得晕过去已经算好了！你这个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被人当成神经病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他说完这句，便看见对方嘴角浅浅的笑意，诡异地沉默了。
哦，他忘了，对方好像还真是个小神经病。
“但是阿清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姜晦将心脏放回包中，蹲下身子吩咐0789一起处理地面上的血渍。
黎清漾小声嘟囔了一声：“那是我心态乐观，这种东西被吓一次就够了，再继续被吓几次就太low了。”
他蹲下身，也帮助少年一块处理地上的血渍。
其实也不是。
只是在这三个月中，他特意去找了对方的相关视频，并且接受了一定的培训锻炼，所以现在才能那么乐观。
但是啊，他还是有些想不通。
对方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又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调查了姜家的资料，意外地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儿，例如——
“你经常被殴打吗？”
黎清漾忽然问道。
姜晦眨了眨眼：“你指的是哪个方面呢？”
黎清漾一窒。
这种东西还分类型吗？
他努力组织语言道：“我之前问了我的家庭医生，得知一些人在遭遇到一些特别惨烈的事情时，会在心理承受不住的时候，变得精神失常···简而言之，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可能他之前看起来虽然有些阴郁，但还是会对这个世界报以期待，施以善心。他会以无趣为借口而帮助街头老人赶走那些混混，会在没人知道的时候带着罐头去喂流浪的猫狗，会嘴上虽然奚落，但行动上还是会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施以援手。从本质上来讲，他其实是个善良的人······”
“但是这个世界却不善良，比起善良的蠢货，它更偏爱于无恶不作的恶人。”
姜晦笑着道。
她掀起袖子，露出了里面白皙的肌肤，以及一些还未愈合的伤疤。
这些都是离开姜家前，那些人带给她的。
她的手往上抬，一点一点地解开自己领口处的纽扣，露出了那些暗红色的伤痕，笑：“那些人的本性或许的确善良，但是当他们处于一个极其苛刻的环境中时，他们便发现这份善良却已然变成了自己的负担。
当她帮助完被欺凌的老人后，却没料到老人并没有感谢她，而是耍泼污蔑是她打了自己；当她喂完流浪猫，第二天再带着猫粮走回原来的地方时，却发现昨天还在蹭她掌心的猫儿的尸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当她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后，自以为和那些人的关系得以缓解，却在不经意间听到了那些人的嘲讽谩骂······”
姜晦看向那怔然的人儿，笑得讽刺：“阿清，你是京城的太子爷儿，是黎家捧在手心里的尖尖儿，是含着千万份宠爱长大的，当然不会理解这背后的真相。”
她睫羽轻颤，但面上的神情确实一点儿也不在意。
“这个世界的善良，太廉价了。”
她轻声道，眉眼弯弯，像极了这水中月，一不留神，便碎了个彻底。
当要解开胸口处的扣子时，黎清漾制止了她。
“别往下了。”
他的唇蠕动了几下：“我知道了。”
他以为自己查了一些后，就已经了解对方了，却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暗情。
他不该在看到一些表面的事后，便随意地判断一个人的生平和为人，便自以为是地将自己的观念强加在对方身上。
以及——
黎清漾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瞟过对方身上的伤痕，无声地沉默了。
他在想如果遭遇这些的是自己，自己会怎么做。
在孤立无援，人人都误会的情况下，他能更好地保全自己吗？
他不知道。
他忽然想到儿时，他去佛庙看望爷爷的时候，老人儿总是会用满是褶子的手慈爱地默默他的脑袋。
老人儿曾说，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恶人，但更多的变成恶人的善人。
所以啊，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行。
这话说给他人，也说给自己。
远处不知何时响起了一声声沉闷的钟声，小孩儿抬头，恰巧看见眼前胖乎乎的佛祖正对着自己眯着眼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