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趣事

    四月中旬天气温和，不冷不热，装修也进入到了旺季。英俭在公司已经干了一个多月，头一个月他签了四单，都是半包的小单子，但他已经很满足了。早上英俭坐着公司的工程车来到了一个刚交钥匙的新小区，小区叫“青山碧水梦之园”。今天是小区交钥匙的第二天，也是周六，只见小区门口人山人海，像是农村镇上唱大戏一样，马路两旁搭满了五颜六色的棚子，有的是装饰公司的摊点，有的是卖装饰材料的，大门口东西两侧各有几堆沙子。路上的业主们身边围满了业务员和设计师，他们都争先恐后的向业主们介绍着自己的公司，努力的递着自己公司的宣传页，询问着业主的联系方式。有的业主拿几张宣传页匆匆地冲开人群进了小区，业务员们则怏怏地散了，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有的业主经不起软磨硬泡说了自己的电话，所有的也业务员赶紧用笔记下，如获至宝，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看到这一场景，英俭想起了在培训学校老师说的那句话：“搞装修，设计师和业务员要有狼的精神！”果然是这样的。老曹和老魏也和别的业务员一样围着业主介绍，但他们显然不是那些“小狼”的对手，或许是他们拉不下脸面，不好意思和周围的小年轻们争，他俩被挤到了包围圈的外面，跟着跟着也就不跟了，尴尬地笑笑回到了公司的棚子里。

    晌午的时候街上的人少了，大家都去吃饭了，英俭一个人坐在桌子上看着摊子，他无聊地翻看着公司的宣传册。这时一个中年妇女从棚外经过，她身旁还跟着一个面带笑容不断说话的女孩，那女孩扎着马尾辫，上身是修身白衬衫，裤子是蓝色紧身牛仔裤，脚上是白色旅游鞋，背着金黄色链子的黑色小皮包，一只手拿着卷尺，一只手拿着蓝色文件夹，看着很干练。英俭顺手拿起一张宣传页也准备凑上去，那女孩无意间向周围看了一下。英俭认出她了，她是曾经上培训班时的一位女同学，虽然当时没说过话，但经常见面有印象。英俭停在了马路牙子上，只听那女孩殷勤地说：

    “姐，您家户型我们公司都有了，您看，您家客厅这里有一个梁很不美观，我建议您给梁这里放一盆绿植，比如金钱树、富贵竹，这样从风水学上讲也好。”女孩拿着打开的文件夹给业主指着，业主饶有兴趣的停在那里边看边点头。

    这时从小区门口跑来一个小伙，他中等个子，穿着不是很讲究，皮肤一看就是经历了风吹日晒，黑黑的。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只见他冲过来后立马给女业主讲道：

    “姐，你家的户型我有，你们小区的所有户型我都有，你说说要求我给你做个预算。”

    一旁女孩的话被打断了，女孩瞅了一眼那小伙，无奈的用右手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这时英俭发现这小伙子也是和自己同届培训班里的，英俭从马路牙子上回到了棚子里，他不打算参加到这场同学之间的竞争中去了。那小伙子继续滔滔不绝地给业主讲着，他打开平板电脑放在业主面前一本正经地说：

    “姐，刚听说你家客厅有梁，是不是这个户型？……这叫‘横梁压顶’……不吉利，我们的处理办法就是在这边做几个假梁，把它弱化。”

    英俭坐在棚子里用宣传册捂在嘴上，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他们，心里暗自说道：“一猜他就这么说，这是老师上课讲的，不愧是同学，哈哈。”

    不知怎么回事业主突然快步走进了小区，两个设计师也散开了，那女孩一脸生气的样子快步向西走了，那小伙双手背在后面若无其事地向东走了。

    不久公司的同事都回来了，英俭也去吃了午饭，等到下午林总弄到了十几张小区进出证，英俭和几个业务员都进到了小区，后来公司的陈蕊也来了。陈蕊中等个子，皮肤较黑，将近四十岁的样子，身体丰满，圆脸，蒜头鼻，扎着短发马尾，淡妆，眼线比较重，来的时候开着一辆黑色大众。下午英俭、老曹、老魏三人一起扫楼，一共量了两套房，一套是老曹的业务，一套是老魏的业务。

    两天过去了，英俭准备今天将两个单子一起拿下，中午约的是老魏的业主，看方案之前的这段时间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业主一直还在对比犹豫，好在最终将老魏的业主签下了。但是老曹的业主昨天已经看过装修方案和预算了，但他一直还在对比，下午签合同的时候迟迟未来，只是在电话上询问了最终优惠的价格。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老曹从小区门口气冲冲地走出来，回到棚子里他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突然他说道：

    “赵英，我那个业主别等了，人家已经签了，你知道签哪个公司了吗？”

    “签了？”英俭一脸的遗憾，接着问道，“签哪里了？”

    “和咱们公司的陈蕊签了。你说气人不？她的报价比咱们的低1000块钱。”老曹说。

    “她不知道那个业主跟咱们正在谈吗？”英俭即吃惊又生气地反问道。

    “她说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老曹说。

    林总坐在一旁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陈蕊带着业务员老董还有那对业主夫妇从小区门口出来了，那对业主和陈蕊愉快地挥手告别后就开车离开了，陈蕊则拿着合同高兴地回到了棚子。她刚一回到棚子就生气地骂那户业主不是东西，故作愤怒地说：

    “那业主太狡猾了，签合同的时候才告诉我说，他正在和咱公司的赵英在谈呢。我后来一想反正都是自己公司的单子，谁签都一样，所以就签了。曹哥，赵英对不住了啊。”

    老曹只是苦涩地微笑了一下。英俭没有说话，旁边的老董笑着说道：“不知者无罪嘛。”

    “赵英，你要觉得我撬了你的单子这单我不要了，记在你的名下。”陈蕊一脸无辜地说道。

    “不用了，你签了就是你的。”英俭愀然作色回答说。

    “以后谁跟哪个单子，大家及时沟通，就不会再出现这种不愉快了。”林总微笑着说，林总的性格比较好，三十来岁，中等个子，比较瘦，脸略方，眉弓骨、颧骨、腮帮都比较突出，高鼻梁，肤色稍显白净，留着毛寸发型，走起路有点内八字，说话带着安徽口音。

    英俭后来也没在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在装饰公司这种事是很常见的，据说有些男女朋友之间也有相互撬单的，后来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这天中午有7名设计师都在公司，包括英俭，有的在画图，有的中午准备在公司签合同。林总也进进出出，一会儿脸上带着喜色，一会儿又有点沉闷，只见他打了一杯水端在手里，穿着一件素色的小碎花薄衬衫，裤子是灰色的西裤，脚上是擦得锃亮的黑皮鞋。他站在会议桌边上边看大家画图，边“咕噜噜——”地用嘴吸着杯子里的水，正在打印图纸的梁诗韵突然笑了起来，办公桌上的其他几个女同事也笑了起来，这时周阳笑着说道：

    “林总，你喝水好好喝，不要‘咕噜噜——’地吸。”

    “水太烫了，不能大口的喝。”林总不紧不慢，用着安徽腔调微笑着说。

    会议桌上的四个男设计师也被逗笑了。这时梁诗韵拿着一沓图纸刚好要穿过大厅，正从西北角的打印机走到东南角的欧式接待厅。她中等个子，三十岁出头，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有着一双桃花眼，大波浪的发型，浓妆艳抹，上身穿着立领泡泡袖白色衬衫，裤子是黑色紧身牛仔裤，脚上是黑色高跟鞋，只见她走起路来胯一扭一扭，会议桌上的设计师们都在欣赏着这偶然的“走秀”。其中一个大高个，三十多岁，黑皮肤，短寸发型，有少量白头发，申字形脸，略带黑眼圈的设计师，他叫张军，他微笑着看看两旁的同事，再看看林总，笑着说道：

    “练过……哈哈”

    “啥练过？”林总看着几个男设计师都微笑着，于是也转过头看了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喃喃自语道，“像是练过……”几个设计师又笑了。周阳和办公桌上的几个女孩好奇地朝会议桌这边看着，梁诗韵发现了不对劲，于是停下了脚步，面带微笑好奇地说：

    “怎么了？”

    “他们都看你走路呢。——这些人都不好好工作，看人家美女走路。林总你也带头看。”周阳笑着说道。

    “啊？——我走路有什么看的？”梁诗韵笑着说。

    “我们在讨论你是不是练过？”张军笑着说。

    “人家是自带的，你看她没有像走猫步那样刻意的扭。”马枫林两只胳膊肘搁在桌子上，一边一本正经地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嘴角还流露出满意的微笑。

    办公桌上的电话销售常彩霞这时也活跃起来了，她是个小个子的少妇，带着金丝眼镜，圆脸，她侧着身子望着会议桌这边，假笑道：

    “梁诗韵这一款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呀？”

    网络销售李小婷是个瘦高个，皮肤白皙，杏仁眼，大嗓门，披肩发，齐刘海，有些驼背，走路是外八字，她补充了一句：

    “那还用说，你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了，一个个眼珠子都能掉下来。”

    “哈哈，我没练过，喜欢看就看吧，别影响工作就行。”梁诗韵笑得合不拢嘴，说完便进到了欧式接待厅。

    这时宋佳文好奇地端着杯子从欧式接待厅出来了，她先给杯子接了些水，然后转身说道：

    “你们刚在笑什么呢？”

    “你先在桌子前走两步再告诉你。”张军笑着说，同时也不忘观察林总的表情。

    林总只是微笑着站在那里没说话，不时地喝喝水。宋佳文今天上衣穿的是粉色衬衫，衬衫上有细碎繁复的蕾丝花边和田园风格的印花，下身是红白格子的短半裙，脚上是复古的中跟棕色方头皮鞋，法式羊毛卷的发型，大眼睛，红润的嘴唇，依然走的是小罗曼风格。她听到张军的话后就很大方的在桌子前来回走了几步，疑惑地说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坐在会议桌北端的设计师杨尚水淡然一笑，看了一眼会议桌东面的三个设计师，继续盯着自己的电脑说道：“你们这些人竟逗人家小姑娘，太坏了。”自从英俭来公司，杨尚水就常常坐在那个位置画图，很少见出公司，他是唐山人，35岁左右，毛寸发型，高眉骨浓眉毛，个头中等偏矮，脸上有少许痘印，不爱说话。

    “她是真没练过，哈哈。”张军眉开眼笑地说着。

    “什么没练过？”宋佳文疑惑地说。马枫林和张军互相看看又笑了。

    英俭也在会议桌上趴着，他一边用电脑放图，一边听着同事们逗趣的话，偶尔也忍俊不禁地微笑一下。在桌子西边站着的林总喝了一口水，微笑着说：

    “一会儿业主就到了，大家要注意公司形象，不能总是嘻嘻哈哈。”他说完就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他们两在笑你走路——”周阳笑着说了一半，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没有诗韵姐有女人味……”周阳说完后站了起来，边笑边胡乱地扭了一下腰。

    宋佳文瞥了一眼张军略显生气地说道：

    “本小姐我靠的是才华！”说完便回欧式接待厅了。

    “这下得罪人了，哈哈。”张军看向办公桌上的几个女孩笑道。

    中午陆续来了两个业主，都是南郊别墅区的业主，一个是高倩倩的，一个是梁诗韵的。她们都是全包，两人都带业主看了公司的材料和家具，她们谈单风格完全不同，高倩倩是雷厉风行式的，完全让业主跟着自己的思路走；梁诗韵则是像一个贴心朋友一样，和业主边喝咖啡边聊，两位设计师都成功签了合同，设计费也都一样每平方200块钱。

    晌午吃饭的时候英俭和周阳一起去了离公司更远一点的小吃城，在路上英俭好奇地问道：

    “周阳，你说高倩倩、梁诗韵、宋佳文、张军、冯国强、卢晓磊他们平时都在哪个小区？”

    “在南郊有两个别墅区，高倩倩、冯国强在一个小区；梁诗韵、卢晓磊在另一个小区，他们四个是咱们的大牌设计师，专门接大活。宋佳文、张军、马枫林、陈蕊都在曲江那边，你和其他设计师都在新开的这些小区——也不一定，有时候需要了也可以去他们那边，他们也可以去你们的小区。公司在一些大的小区都租的房子作为临时办公地点，所以有时就很长时间见不到一些设计师。”周阳向身后看了一眼，接着说道，“杨尚水，你知道吧，其实他是公司从北京调过来的，也是大牌设计师，不过他那人有点那啥？——耍大牌，不愿意下小区，每天都坐在公司那个老位子上，也不知道在电脑上画啥呢？我见过他谈单子——没有亲和力，唉，也谈不成，和业务员关系也一般，后来也没人给他单子了，有时我们在电话上和网络上找的业主给他，他一听面积太小也不愿意去。林总一到大厅看到他就叹息，呵呵，拿他没办法。”

    “哦——咱今天吃点啥呢？我请客。”英俭微笑着说。

    “请我干嘛？哈哈，大家挣钱都不容易，不用请，我不愿那样，我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也一样，我没让他买过贵重的东西。”周阳认真地说。

    “这里有卖饺子的吗？很长时间没吃饺子了。”英俭问。

    “我知道，跟我走，呵呵，我也想吃饺子了，同龄人想的都一样，嘿嘿。”周阳笑着说。

    两人吃完饺子付钱的时候英俭把钱付了，周阳笑着说：

    “说好的不用请，说话不算话，以后别这样了，要不然就不跟你一起出来吃饭了。”

    “好的，这顿饺子就是我谢谢你的。”英俭微笑着说。

    “谢我干嘛？”周阳疑惑地笑道。

    “你把我招到公司了啊，哈哈。”英俭笑的脸都红了。

    “缘分缘分——感谢缘分，嘿嘿。”周阳笑着说。

    英俭和周阳回到公司后，网络销售李小婷告诉英俭，说有个业主联系公司要装修，需要派个设计师去量房，不过这个小区在峰崖区，面积70平米，比较偏僻，已经属于远郊了，公司其他设计师都说自己忙着不愿意去。英俭考虑了一下说：

    “那我去吧，上午图也画完了，下午没啥事。”

    “太好了，这一单成了我请你吃饭。”李小婷脸上充满了感激之情。

    “不用，没事。”英俭说。

    “路远，你量完房就不用回公司了。我们一会儿给林总说。”周阳热心地说道。

    “就是。”李小婷赧然一笑。

    “好的，我看情况。”英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