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陕西历史博物馆
转眼间到了六月中旬,上午第二节课大家就感觉教室里比较热了。电工老师魏老师被热的时不时掏出手绢擦汗。他穿着白衬衫,衬衫扎在灰色的裤子里面,腰间勒着一条发黑的旧牛皮带,右边胯上还吊着浅绿色钥匙绳,脚上穿着棕色凉皮鞋,老师虽然年纪比较大,但是穿着上一直很整洁、讲究。他前天穿的是西裤没勒皮带,搭配着一个背带夹,加上他的四方金边眼镜,真就像一个老华侨。女生们偶尔会议论,说魏老师能穿着这么整齐,师母一定是贤妻良母,有时候就有女生好奇的问:“老师,师母在家干嘛?”魏老师总是即欣慰,又自豪地说:“我老婆以前是大学老师,现在退休了,有时候也会去一些职业学校上课。”
魏老师有时上课的中途会突然停下,在自己的皮包里翻出一个银白色包装的东西,他一边打开包装,一边时不时瞥一眼台下的学生,说:“低血糖,吃个巧克力补充点能量。”电工课有时也很枯燥难懂,教室的学生常常也是交头接耳小声说话,有时太聒噪了,老师也会发火。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教室里很吵,很多学生都在下面干着自己的私事——有的嘻嘻哈哈地小声聊天,有的谈恋爱,有的玩手机上的小游戏,有的看玄幻小说……魏老师阴沉着脸停止了讲课,他手里拿着粉笔站在讲台上,一副无奈而又生气的样子。他用目光扫视着学生,接着气愤地走到暖气片前,从包里拿出保温杯,一边喝着水,一边用眼睛瞪着学生。他再次走上讲台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静”字。
“给黑板上看。”魏老师用手敲着黑板,生气地大声喊道。
“哈哈”英俭边上的齐剑突然失声笑道。他从上课就开始戴着耳机在看mp4上下载的电影。
“齐剑,你不听就出去。”魏老师将课本向讲桌上一摔,愤怒地冲着齐剑喊道。
“听不懂。”齐剑摘了耳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你没好好听,当然听不懂了。”魏老师语气缓和了些。接着看看大家又说道,“我给大家讲点实用的东西——当年在设计院的时候,我们在霍尔果斯制糖厂排线,都是这么粗的线头……”
魏老师一讲到他当年在设计院,就兴致勃勃,同学们看到老师发火了,也都收敛了许多,老师的心情看着也平复了许多。
第三节课是数控课,前面说过,数控老师是一位年轻小伙,正在读研究生。他今天上身穿着白色t恤,裤子是黑色马裤,戴副眼镜,黑黑瘦瘦,胳膊上一直带着一串木头珠子。同学们对他上课水平的总结就是“飞谝”。他总爱故弄玄虚式地微笑一下,然后无奈地说:“这个问题很深,不讲了。”
课上了半小时就结束了,他走下讲台和大家聊起天了。他给大家讲起他上中学那会儿的趣事。
“我以前上的那所中学很不错,学习风气好,教学风气也好,我们那校长就很牛,有一次他带领着老师们检查卫生,当发现男生厕所有一个便池没冲干净,他亲自将便池打扫干净了,当时在学生和老师心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名声大噪。”老师激动地说着。
“我的锤子,我们的校长比总统还忙整天开会。”一个学生笑着说。
“我们那位校长还有个名言——有一天校长回到家,遇到一个邻居家的孩子,这娃已经工作了,他就问:‘我考你个问题,你爸重要还是你上班单位的领导重要?’那同样的问题我问问大家。”老师微笑着给大家讲道。
“这还用问吗?”大多数学生这样回答,也有些人微笑着。
“那娃的回答和大多数人的回答一样,但我们那位校长是这么说的:‘你爸能给你升值吗?你爸能给你涨工资吗?——你要是把领导看的比你爸重要,你会混得很好。’所以也就有了他的名言‘你的领导比你爸重要’当然,我们那位校长的确很牛,升学率杠杠的,很有名气。”老师严肃认真地讲道。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老师激动的给大家说:“我向学校申请了多媒体教室。”原来多媒体教室就在机电一般的教室隔壁,学生们以为老师要放什么教学视频,没想到放的是美国大片,大家看的也挺带劲,当下课铃响了,老师一脸认真,故弄玄虚地说:“很遗憾,时间不够,名字我可以告诉大家。”
周六早上英俭、刘信、杨丰茂三人约着去了陕西历史博物馆。一大早三人在祥乐街吃了早餐,之后就坐着公交车来到了博物馆门前。从站牌上看,这里离大雁塔不是很远,所以大家商量着,逛完博物馆再顺便去逛大雁塔。此时排队领票的队伍已经排的很长了,由于是周六,很多家长带着孩子也来参观,也有一些旅行团,他们戴着统一的鸭舌帽。陕西历史博物馆坐北朝南,东西两角各一个大规格的角楼,都是重檐四角攒尖顶,中间的大门是由三个小门组成,两边一进一出,就像大雁塔的正门一样,不过博物馆的大门更加的雄伟,风格是仿唐的建筑,庑殿顶,屋顶的坡度平缓舒展,岀檐深远,斗拱粗壮简单,没有彩绘,整体为灰瓦白墙,风格庄重朴实。进了大门之后犹如来到了古代的宫苑,四面都是仿唐的宏伟建筑,完全符合我国传统宫殿布局的特征“正中央一座大殿,以大殿为中轴两边对称的有仿古长廊和殿宇”。四周的仿唐殿宇都是灰瓦白墙的格调,檐下的斗拱和椽条也是白色,庭院东西两侧有草地和绿植。中央的大殿就是主馆,像故宫的太和殿一样为重檐庑殿顶,坐落在高台上,高台的边缘是汉白玉栏杆,中间几十层的石台阶伸向庭院,看着气势恢宏。主馆正面的茶色玻璃门窗犹如巨大的玻璃幕墙一般,使整个建筑富有现代感。
英俭他们三人拾阶而上,走进了主馆,大厅十分宽敞明亮,天花是巨大的白色方形格子构成,整体成平面,格子之间有灯曹;浅色的地面光亮无比,地面由几组双条线分割成矩形网格,似乎是为了跟天花相呼应。大厅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行走的石狮子,叫“顺陵石走狮”。它表面的包浆和灰土给人一种陈旧的感觉。它高大威猛,四肢强健,双目圆瞪,张着大嘴,迈步行进——它不像其它石狮子那样蹲着守卫,它更像是在巡视领地,展现出不容侵犯的霸气,它被称为“东方第一狮”。不过它是一个复制品,原品还在顺陵,作用是镇墓狮,顺陵是武则天母亲的陵墓。大厅北端是几个展厅的巨大方形门洞,门洞由木线和大理石材装饰,庄重典雅,其内部又是门厅设计,有大有小,墙都被暖色灯光照亮,充满神秘感和艺术感。
他们三人先参观了第一展厅,这里展示的是史前文明,可以追溯到新旧石器时代。大家第一眼就被一个“蓝田猿人”的雕塑吸引住了,雕塑的大小和真人一般,其前额低平、眉骨粗壮、嘴部前伸。三人继续沿着玻璃展柜向前走,有石器时代人们用过的大量石刀、石铲等器物,还有骨针以及绘制着简单几何图形的陶罐、陶盆。展厅里灯光比较暗,但玻璃展柜里灯光很明亮,并不影响人们欣赏文物,空气也不闷,给人的感觉就两个字可以形容——高级。展厅里游客挺多,也有不少外国人,有的人拿着相机拍着感兴趣的文物,有的人则站在文物边与之合影。商周时期的青铜器种类繁多,工艺精湛。商周晚期的“羊首勺”上的小动物活泼可爱、栩栩如生;西周时期的“多友鼎”更是珍贵,其内壁上足足有铭文279个字,它造型简单,犹如带三只腿的深锅一般,外观比较圆润;商代“石鼓山栖尊”更是可爱,即像羊又像鹿,一大一小是一对,它们身上布满了精美的纹饰,属于“一见钟情”式的文物;商代“凤柱斝”,斝的口沿上有一对凤鸟柱,斝身上同样有精美的纹饰,看到这件文物,英俭思量道:“这可不就是‘走斝传觞’中的那个‘斝’吗?青铜器文物就要细细的欣赏,它属于耐看型,黑漆古皮壳和绿锈使这些文物更具沧桑感和美感,越看越喜欢——”这时一个压低的声音打断了英俭的思绪。
“英俭,我和刘信还以为把你丢了,走去那边,那边有金饼。”杨丰茂一边微笑着说,一边拉着英俭。
远远地看去,刘信站在一个展柜旁边,那里聚集了很多参观的人。过了一会儿围观的人少了,他们三人一起围在玻璃前惊讶地欣赏着。
“要是有一个就发财了,”杨丰茂微笑着看看英俭说。
“一个不行,十个就算发财了,哈哈。”刘信笑着说。
“这里太黑了,你俩大白天做梦呢?”英俭调侃道。
接着他们三人来到了历代陶俑区,这里有气势恢宏的“明彩绘仪仗俑群”,足有三百多件小陶俑,人物神态栩栩如生;还有造型丰富的唐三彩,不论是人物还是动物,都是姿态优美、形神兼备,它的釉色彩绚丽、煜煜生辉。有一件“唐三彩骆驼载乐俑”更是精美绝伦,黄褐色与白色巧妙结合的骆驼仰天嘶鸣,它站在底座上,其双峰上有架子,架子上搭着蓝、黄、绿、白四色点染的菱形图案毯子。毯子上面有7个男乐俑,他们面朝外盘腿围坐着,手里拿着乐器,神态各异。乐俑中间有一个面部丰满的姑娘,她在唱歌、跳舞,他们的服装也是黄、绿、蓝、白四色组成。看到这件作品不禁让人联想到当时唐朝的繁荣景象。
“看把骆驼累的,嘴张得大的!”杨丰茂说。
“一个骆驼可以驮八个人?这骆驼劲大!呵呵。”刘信笑着说。
“这就叫艺术品,驮一个人肯定没有驮八个人好看。哈哈。”英俭笑道。
他们三人来到了另一个展厅,倏地,杨丰茂朝一个玻璃展柜走去,英俭和刘信也跟了过去。展柜边上围了不少游客。
“我刚瞥了一眼,感觉就像是黄金东西,你们看金碗。我记得上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美术书上有这个金碗。”杨丰茂压低声音激动地边指边说,围观的几个大学生模样的游客似乎也有同感,他们看了看杨丰茂,也小声说在美术书上见过。他继续说,“碗上有莲花瓣的图案。”
刘信靠近了一点,读道:“鸳鸯莲瓣纹金碗。”
“我也有印象,好像还有个玛瑙牛头,嘴是黄金的。”英俭说。
“啥牛头,明明是个酒盅盅。”刘信笑着说。
“我记是一个和小孩吹的牛角号一样的东西。”杨丰茂疑惑地说。
“你们说的是‘唐兽首玛瑙杯’吧?在那边。”一个女大学生装扮的游客,转过身微笑着给他们三人指了指方向。
英俭顺着女游客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感谢道:“哦,好,谢谢啦。”
“不用谢。”女游客说。
他们三人来到展柜前一看,都呵呵地笑了,因为这个“唐兽首玛瑙杯”和他们记忆中美术课本上的插图都沾点边。英俭笑着说:“它的面部像是牛,角像羚羊角。其实咱们三个刚说的综合起来就是它了。”
“嗯——就是。”杨丰茂说。
这时刘信又在旁边的展柜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他弯着腰凑近玻璃仔细的地看着,英俭便也好奇地围了过去,只见展柜里有六只金灿灿的小金龙,这些小金龙都是行走的样子,高度在两到三公分之间,但做工精细,身上的鳞片清晰可见,它们与故宫里常见的龙的样子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些小金龙腿都是细长的。
“‘赤走金龙’……西安市南郊何家村出土……‘何家村窖藏’。”杨丰茂低声念了一遍,接着兴奋地说道,“你们看,咱们刚看的这几件文物都是同一个地方——‘何家村’。”
英俭听后走去看了看刚才的“唐兽首玛瑙杯”,的确也是何家村出土,他又看了附近一个展柜,里面是“唐鎏金鹦鹉纹提梁银罐”,果然也是出土自“何家村窖藏”。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来到了“何家村窖藏”展区。
他们三人陆续参观了玉器展区和瓷器展区,各种各样的精美文物琳琅满目。转着转着已经临近晌午,三人便出了博物馆主馆,坐在东边走廊的石条凳上聊起了天。
“以后有钱了咱也买几件文物。”杨丰茂笑着说。
“我想买刚才那个玛瑙酒盅盅,哈哈。”刘信笑着说。
“我比较喜欢那对‘石鼓山栖尊’。我以后买个青铜器仿品,还有现代仿制的唐三彩工艺品。”英俭说。
“我买个金碗——都成大款了,为啥要买仿品?”杨丰茂笑道。
“首先咱三个喜欢的都是国宝,是有钱也很难买到的。其次我对文物的一些理解和其他人还有点区别,我觉得越是珍贵的文物,如果出土了,就应该放在博物馆里,这样才能更好的保存,让老百姓都有机会去欣赏它,很多文物都有一些背景故事,经过专业的人研究之后,可以获取更多的历史信息,有些还有科研价值,例如“越王勾践剑”历经两千多年不腐。”英俭说。
“文物都很值钱,所以得到了谁还愿意把它放进博物馆里?”刘信说。
“文物的确很珍贵。但是如果大家都不去买它,而是想着把它放进博物馆,那可能就没那么值钱了,文物贩子,盗墓的都不存在了。再说,文物这东西归根结底也不会属于任何人,每件文物都是几百上千年,与其说文物属于某人,还不如说,某人属于文物呢。”英俭说。
他们三人就这样聊到了晌午,后来找了家面馆,每人咥了碗扯面便回学校了,并没有再去逛大雁塔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