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怀揣梦想去西安
高考结束有一段时间了，到了真正告别的时刻。这天学校门口格外热闹，都是高三毕业的学生，大家进进出出，门卫也不阻拦。英俭来到宿舍时，发现大家都到齐了；同学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填写志愿，并且都反映考得成绩不好，只能上专科学校。英俭进入宿舍后，他们都询问英俭考了多少分，英俭表示和大家一样，也准备上一所专科学校。大家聊了一会儿，姜小胡一脸紧张地进到宿舍，告诉大家说曾梅拿着数码相机在楼下组织全班同学拍照。英俭、徐扬和周亮还有姜小胡等一半人下去了，其他人都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大家下去后任老师也在，一共召集了二十几名同学，因为毕业照已经照过了，所以大部分学生就没有参加这次合影。这次合影大家一致同意，用那座古朴的砖砌教学楼作背景——或许，只有在将要离开的那一刻，大家才感觉到这座楼是那么的庄严、美丽、可爱。
照完相后大家又聚在一起聊考试情况，任老师被几个女生团团围住，她们时而神情严肃，时而开怀大笑。曾梅热情的向每个人要了qq联系方式，打算把照片用qq发给大家。英俭和几个同学聊完天，目光移向了任老师她们那边，恰好和任老师四目相对，她冷峻的目光中带着和蔼。
“过来！怎么还躲着我？”突然任老师边做手势边喊道，看英俭过去了，她微笑着说，“估了多少分？”
“呵呵——没躲——考得不好？”英俭一脸的惭愧。
“没关系！——没考好以后就不打算见我了？——那就再复习一年，每年复习的人多得是。”任老师就像亲人一般关心地说着。
“嗯，我还在考虑。”英俭说。
这时候其他同学也都围过来了，老师逐一询问了情况。之后大家和老师相互告别，回各自的宿舍收拾行李。或许大家都感觉已经不属于这所学校了，谁也不想最后一个孤零零地离开，因此都着急地收拾着。
晌午放学铃响了，英俭已经将铺盖和书以及生活用品转到了学校门口，他等着父亲接他。看着一个个出校门的同学——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父母用摩托车接，也有开小轿车接的。大家在上车的那一刻都转过身，微笑着，彼此说着“再见”，挥着手。看到此情此景，英俭想：“这个‘再见’和往日的不同，可能是几年，几十年或者更长……”
“嘀！嘀！”响亮的摩的喇叭打断了英俭的思绪，这是英俭的父亲归国在提醒儿子——车来了。他骑在车上微笑着看着儿子，仿佛在说：“终于毕业了，东西还不少。”归国下车帮儿子把东西搬到车厢上，两人就回家了。在路上遇到了一位邻村的女同学，推着自行车带着行李，英俭让父亲停下车，表示要送她一程，女同学客气地婉拒了。归国开了一段路笑着说：“你那同学是不是嫌咱这车不好。”英俭笑道：“她推着自行车，怕车上不好放。”父子俩一路上说说笑笑……
回家后的十多天里，英俭一直忙于寻找要报考的学校，也一直在做着思想斗争，因为有的人听了英俭想报服装设计专业，会轻蔑地笑笑，然后淡淡地说声“好着呢。”也有人一脸惊讶地说：“男娃，学什么裁缝！”还有的一本正经地说：“那种学校多得很，不用考，有钱就能上——每当父母和英俭谈论报考专业，英俭表示想上服装设计专业时，母亲就面露难色地看看归国，父亲归国则是淡淡地微笑一下，也不表示反对。有一天，英俭在网上发现有一所学校，正是自己要找的——西安服装设计大学，这所学校里有本科和专科，当英俭看到本科分数线低于自己的成绩时，他欣喜若狂。可是高兴之后，很快他又陷入了沉思：“这院校不但是三本，而且我选的专业还与艺术搭边，这一年下来花费肯定不少。”想到这里，英俭将学校的专业信息、师资力量以及就业情况，还有历届学生的作品，都认真地看了一边，他想让这些东西鼓励鼓励自己，坚定自己的信念。恰好他在学校网页上发现有一则信息，是对贫困家庭的资助。看完之后英俭感觉真是“天助我也”就把志愿填了，而且都填写的是这所学校的“服装设计与工程”。他把学校的相关信息都记录了下来，包括学校招生办的几个电话。
英俭来到十爷家里，把他的这一决定告诉了十爷；他找出那本精美的、厚厚的《大明制衣全录》，边翻阅边想着：“这书真是精美，内容丰富，虽然有些文字叙述还看不明白，但不久的将来，我会一清二楚，凭着我的绘画基础，和以后努力学习，我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不论多么困难，我都会坚持下去，学费不够我可以周末打工，学不懂，我可以付出常人百倍的努力……会成功的！”想到这里他激动万分。他放下书急匆匆地回到家，把这一决定告诉了父母。还把学校的资助信息讲给他们听。两口子看见儿子那么开心，也表示支持，他们一家人从此就记住了这所学校的名字。
从那以后英俭隔几天就会专门去网吧查看“西安服装设计大学”的信息，生怕哪天突然找不到了。英俭向学校打了咨询电话，想详细了解一下他所报的“服装设计与工程”专业，同时还询问了关于资助的情况。那位招生办老师姓夏，夏老师表示邀请英俭去学校参观一下，还说要有村里、乡里、县里的证明就可以满足资助的条件。
这天晚上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又说起了学校的事，父亲归国说：“今天在你舅家，听说他们村一个小伙子也上的那所学校，现在找不到工作，在服装店帮人家卖衣服。”母亲要兰瞅了一眼归国说：“他卖衣服，英俭也就卖衣服？”弟弟小温故作老成地说：“我哥以后是大设计师。”英俭看妈妈和弟弟都替自己说话，也笑着说：“那可能学的专业不一样。”要兰接着说道：“今天跟几个他姨说起英俭上学的事，蕾蕾说：‘赵俭上学，咱姐家困难，咱几个不帮谁帮？只要娃想上，就让上去。’”
“我六姨小时候给人家，你们都舍得啊，还是在一个队上，离那么进。”英俭向母亲询问着这个支持自己的小姨。
“舍不得有啥办法？家里孩子多，吃穿都不够。”要兰说。
“你以前说我姨当时还一直给我舅家跑。”英俭说。
“那点小人儿也知道自己是被给出去的。经常回家里玩，一玩就不想走了。”要兰说完后看了看归国，似乎怕勾起大家另一件伤心的回忆。
“你说学校叫你去参观，打算啥时候去？”归国把话题又拉回了学校上。
“哦！我明天把证明办了，后天去西安。”英俭刻意的提高了嗓门，装出一副没有想起妹妹的样子。
“你没去过西安，你能找到吗？”要兰一脸疑虑。
“能找到，我有那个老师的电话，到西安了我可以问她怎么坐车。”英俭自信地回答。
“你明天早点去找四队的赵万利，他专门给学生开一些村里的证明，小学东边第一家。”归国说。
“嗯。”英俭答道。
第二天，英俭早早地起床，母亲已经将饭做好了，英俭自己狼吞虎咽地先吃了，就赶紧去村长家把贫困证明办了，又拿着村里的证明在乡里办证明，最后带着两份证明去了县民政局，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拿到了县里的证明。当英俭拿着三分证明走在路上，心里特高兴，同时又有点伤感。晚上回到家里，要兰准备了一兜又红又大的苹果说是带去学校给那些老师吃。还给英俭买了一件新衬衫，等去西安的时候穿。
这天英俭起的更早了，因为从家里去一趟西安就要用大半天时间。穿上母亲给买的新衬衫，更加的帅气，要兰和归国看着儿子也是满脸的欢喜，要兰不时的给儿子翻翻领，提提衬衣肩，邻居们见了也是连连称赞，有些人开玩笑说是不是要去相亲。归国用摩的将英俭送到了镇上的公路边，等儿子坐上车还不忘叮嘱几句。
英俭坐上车后自己想着：“这次去有两个目的，一是了解了解学校到底怎样；二是拿着这三张证明，看他们学费是多少？”从镇上到西安足足坐了三小时的公共汽车，马路两旁的楼房渐渐增多，越来越密集、高大、漂亮。走几分钟就遇到一个红绿灯；楼房上都嵌着巨大的广告牌，上面都印着帅气、漂亮的男女明星，门面的招牌都即漂亮又气派，五花八门，金光闪闪。路上的行人也是越来越多，个个穿着时髦，气质非凡。随着汽车的继续行驶，马路两旁出现了漂亮的绿化带，不再是单调的冬青，而是像紫叶小檗和小叶黄杨这些不同颜色的灌木组成的层次分明的几何图形，隔一段也会有各色花草点缀，它们给城市增色不少。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丝绸之路群雕”——群雕刻画的是一队骆驼商旅，高鼻深目的波斯人牵着驮着货物和人的骆驼，浩浩荡荡朝西走；宏伟的群雕是由浅褐色花岗岩雕刻而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代丝绸之路上西行的浩大场景。汽车继续行驶着，在拐弯处眼前豁然开朗，最吸眼球的是雄伟的西安明城墙，远远望去，巍峨壮观的城楼下车水马龙，人流涌动。城墙被护城河环绕着，河的两岸也是绿树葱葱。坐在车里的英俭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恨不能当时就下车去看看。
汽车拐拐停停，终于到车站了。出车站后，英俭在一个小卖铺给招生办打了电话，是夏老师接的电话，夏老师把乘坐公交车的线路以及下车地点告诉给了英俭，最后叮嘱英俭让他到学校门口后，通过门卫联系她。英俭在付钱的时候向小卖铺老板打听了站牌的地方。巧的是刚到站牌底下把路线看清楚，就有车来了，车门刚一打开，英俭就赶紧上了车。他将苹果放在了离车门最近的一个座位上，然后去车前面付钱。这时候从前门陆陆续续上来了几名乘客，他们向投币的箱子里每人塞一块，英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是一张10块，也没零钱了。他向附近的几个乘客换零钱，大家都摇头表示没有。后来司机冷冷地说：“算了不用付了，下次上车走前门，记得准备好零钱。”英俭既尴尬又充满感激地说：“多谢师傅。下次一定。”英俭坐在车上想着：“第一次坐公交车，真是有点‘陈奂生上城’的感觉。”之后他专注地听着广播报站，防止又出什么差错。
“西安服装设计大学站到了……”广播清楚地说道。英俭向窗外仔细一看，不远处果然有一所气派的校园，他拎着苹果迅速下了车。大学的校门没有门楼，正中间是巨大的长方形黄蜡石，上面写着红色的“西安服装设计大学”几个大字，其背后是很长的黑色铁艺自动伸缩门，大门口西边是一个方形欧式建筑的门卫处，旁边带着小栅门供学生进出。再向里面望去是一座铜制的年轻人群雕，站在一小片草坪上，再远就是三栋巨大的白色建筑，瓦蓝色的琉璃尖顶。英俭见到门卫后说明了来意，其中一个保安带着英俭去了招生办，一路上遇到的建筑都是仿西方的——半圆形的白色拱门，逐层挑出来的白色门框，白色的欧式窗套，大量的罗马柱还有石材贴的墙体；暗红色的花砖路干净整洁，两旁都是花草绿化，时不时会遇见写着格言的石头，或者各式的雕塑。当通过了第一排的巨大白色欧式建筑，后面更是让人眼花缭乱，样式各异的建筑参差不齐，有方形的白色建筑，有造型前卫的灰色高楼；近处有花园，远处有湖泊。保安带着英俭走进了一栋灰色大楼，早有一位女士穿着一身职业装，在一个办公室门口站着。她看到有人来了，热情地向英俭迎过来，微笑道：“你是赵英俭吧？——我是招生办的夏老师，欢迎来到我们学校参观！”英俭说：“是的，夏老师好！”夏老师将英俭带到了办公室，倒上茶水，招呼道：“中午刚到，还没吃饭吧，我这里有方便面，吃点就不饿了。”趁着泡方便面的档口，英俭把包里的一袋苹果拎了出来，说：“夏老师，这是我从家里带的苹果，一点心意请你收下。”夏老师高兴地说：“呀！你太有心了，苹果看着真好，谢谢！”一会儿一个男的进门了，他端着茶杯踱进办公室，好奇地看着真在吃泡面的英俭，夏老师站起来说：“董主任，这是来参观学校的。”那人说：“哦，张校长开会去了，你带着好好参观一下。”那位董主任后来走了，等到英俭吃完后，夏老师领着英俭参观了教室。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教室的前面摆放着一些塑料模特，有的穿着裙子，有的披着大花布；教室外面的墙上都是一些学生的作品，有的是手绘图纸，有的是成品的参赛作品照片。他们还去了校长办公室参观，那是一个硕大的办公室，墙上都是校长与一些领导、名人和老外的合影，还有学校得的奖杯等等。接着夏老师带着英俭去了一栋方形的白色建筑，里面就像工厂车间一样大，陈列着各种各样的设备，边上还有十几个女生在布上认真地画着。夏老师说要制作一件衣服要经过很多的工序，像学校里的那些设备有些服装场都没有，而里面的几个女孩子都上的是职高。后来他们去了一个长方形平台上，那平台是黑色大理石铺成的，有一个教室那么大，平台中央有一条两三米宽的长方形区域被水坏绕着，水里有朝向天空的射灯，夏老师说那是“夜光t台”晚上很漂亮，学校类似的t台还有，因为有模特专业。站在平台上，夏老师挥动着手，指着远处说：“你看东南边那个白色的，像飞机翅膀一样的东西是体育场看台；西南边那个像悉尼歌剧院一样的建筑是学校大剧院和音乐厅；那边的是宿舍，里面四个人一间，洗浴、卫生间、暖气、空调都有；北边那栋是图书馆，南边还有一个人工湖；这些灰色的建筑有的是教室，有的是餐厅，咱们学校该有的都有了，学习环境很好，平时学生有一万多人，现在学生都放暑假了。”
“学校是挺好，夏老师，我想问一下，我把贫困证明办了，这学费是怎么收的？”英俭微笑着从口袋拿出了三个证明，递给夏老师，接着说道，“今天我主要也想了解一下学校的收费情况。”
“这个证明你先收好，学校还要研究一下。”夏老师大概瞥了一眼就还给了英俭。
英俭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便向夏老师告辞。他出了校门，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卖铺，就买了一块面包，换了几块零钱。
“阿姨，这所学校怎么样？”英俭顺便问道。
“不好！学生在里面都不好好学，男娃、女娃都搬到外面租房住。”阿姨冷冷地说。
“哦。”英俭若有所思地说。
英俭在站牌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回头看看这所他梦寐以求的大学。这时公交车来了，他上车后发现巧的很，还是晌午那辆车。他笑着跟司机师傅说：“师傅，现在我把早上那一块补上了。”顺手就投了两块。司机点点头说：“小伙不错！”
尽管西安对英俭充满了诱惑，但是他不能耽搁，便原路返回。当他回到镇上已经傍晚了，还好遇见了刚上完网准备回家的勇斌，他用自行车带着英俭一起回家。英俭到家后第一件事是在灶房找吃的。要兰刚收拾完厨房，看见儿子在找吃的，便从锅里端出了剩的稀饭和馍，英俭在案上也翻出了一些剩菜，顺势就站在案边大口的吃了起来。
“慢点吃！小心噎住，你从早上出去，到现在得是没吃饭？”要兰问道。
“中午吃了一桶方便面，后来又吃了一块面包。还好，关键是时间紧。”英俭边吃边回答。
“你去看那学校怎么样？”要兰问。
“还好，很大，很漂亮，不过学费人家还要再研究。”英俭说。这时候归国也进灶房了。
“才回来！今儿去咋样？学校是不是个大学”归国问。
“咋不是个大学！大的很。呵呵——招办那个夏老师带我在学校参观了。学费人家说要再研究。唯一不足的一点是，我向校门外一个小卖铺的阿姨打听学校好不好，她的原话这样说：‘不好！学生在里面都不好好学，男娃、女娃都搬到外面租房住。’”英俭笑着说道。
“学校没宿舍？”要兰奇怪地问。
“有宿舍，四个人一间，还能洗澡。”英俭答道。
“不好好学？那就是葬他爸的钱呢！”归国气愤地说。“嗵嗵嗵……”一阵跑步声，小温也从街道跑进灶房了。
“哥，你在西安耍了没有？”小温兴奋地问着。
“没有，没时间，也没给你买好吃的。”英俭玩笑着说。
“我不要。”小温笑着说。
“那么大还要什么好吃的！”要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