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寻找MP3
五月中旬距离高考更近了，气温也更高了，学生们既有炎热带来的烦躁，也有高考带来的紧张，更有对未来的迷茫。学校门口有很多民办高校，或者职业技术学校的招生人员在发放招生简章，有些人已经混到了校园里，在高三教室里发。他们有的是老师，但大多数是所在学校的学生，这些传单上的专业多种多样：有烹饪、美容美发、高级护理、建筑设计、养生、物流管理、金融管理、汽修等等；有些平时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已经在这些学校里找到了自己将要继续深造的学校，并且帮着他们宣传。有些则打算考不上就去打工，还有些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最难受的就是平时学习成绩不错的学生，他们怕考不上，辜负家人和老师的期望，一般说的能否考上，指的是能否过二本线。
对于英俭来说，不仅有上面这些因素作用着自己的情绪，还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同桌——孟雅荣突然对自己的态度180度大转变，时间节点是游玩宝石兰之后的星期日晚自习。那天晚自习孟雅荣脸色显得不大高兴，英俭主动给她说话询问情况，她并没有理会。英俭自己揣度道：“该不会是嫌周五没邀请她一起游宝石兰吧？”所以在快下晚自习的时候，英俭在本子上撕了一角，写道：“同桌你好！周五我和几位同学去逛宝石兰了，由于是临时决定，所以没有来得及邀请你。里面还挺好玩，高考后有机会我们再约几个同学一起去。”随后便笑嘻嘻地递给了她。孟雅荣看到后生气地说：“自作多情！谁愿意和你一起去，把心用在学习上，请不要打扰我复习！”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程目光没有离开书本，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英俭听了同桌这些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放学后孟雅荣也没有让他让路，而是从并不太方便的右手边跨越凳子离开了教室。
随后的几天同桌两人很少好好说话，孟雅荣对英俭不是怼就是表现出不耐烦的语气和表情，但是对其他同学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得体。因此英俭也就尽量少去和同桌说话，上课、放学、吃饭也都互不搭理；有时下课了，英俭给她让路她却不动，有时让的晚了她却站在座位旁生气。直到周三晚自习，英俭发现她脸色很难看，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沮丧，偶尔盯着手中的笔出神。于是英俭在本子上撕了一角，写道：“你怎么了？如果有什么事？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到你。”孟雅荣看了纸条后眼眶有些发红，她翻过纸条在背面写道：“放学后操场北，有事说。”她写完后用手推给了英俭。英俭看到内容后，先是兴奋了一下，随后又想：“她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会是什么事呢？”过了一会儿，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铃响了，放学了。
“我在外面等你。”孟雅荣情绪低落地说。
“好的，我马上来。”英俭一边诚恳说着，一边离开座位给同学让道。徐扬和周亮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他俩；左边靠墙的同桌俩——曾梅和王晶也抬头瞥了一眼，便继续做题。
进入夏季天气比较热，下晚自习后，不少学生会三三两两地在操场走走，算是乘凉了。英俭出了教室门，看见孟雅荣在教室外通往操场的路上等他。当两人四目相对时，孟雅荣转身走向了操场，英俭也快步追了上去。他们去了操场北边的一棵大泡桐树下，正好树下有两块砖头，上面铺着坐过的纸，显然是白天乘凉的人留下的。于是两人坐下了，看着操场越来越多的人，有的在散步，有的在找适合聊天的地方。英俭微笑着说：“幸好咱们来得早。”等几个散步的人离他们远些了，孟雅荣说：“唉！这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英俭关心地问道：“什么事？”
“我有个妹妹，就在咱们学校西面那所初中上初二。可是昨天我妹宿舍有人丢了一个mp3，丢东西的学生和其她学生都说是我妹偷的。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去了一趟她们学校。那些学生太过分了，她们当着她们班主任的面，说我妹昨天下午趁着吃饭的时间把偷的mp3给我了。她们宿舍还有两个女生当证人，说亲眼所见是转交给我了，其中一个人是丢mp3的女孩——我妹前天下午是给了我一件东西，可是那不是mp3，只是一支黑色钢笔，是她用攒的钱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可是她们都不信，就连老师也不相信；那老师还说宿舍里好几次丢东西都是在我妹的包里和褥子底下找到的。我妹她特别内向，在学校也没有什么好的朋友和同学……她在学校里可能常常被同学欺负，可是她就是不说，每次问都说同学都很好。但是我从她放假回到家里的状态能看得出，她在学校过得不好……她今天下午已经回家了，听说那个mp3值500块。经过这件事，那些老师和学生更认为她是小偷了，可是她真的没偷。”孟雅荣一边伤心地抽泣，一边诉说着内心的不平。
“哦，上午你来迟了就是因为去初中了？——我相信你妹是个好学生……当时仅凭你妹给你东西就说是你妹偷的，这也太胡说八道了！”英俭忿忿地说。
“她们说下午她们六个人一起离开宿舍去吃饭，那女孩离开宿舍时把外衣放在了自己的床上，mp3就在外衣的口袋，只有我妹一个人在宿舍最后一个离开。她们一起吃完饭，又一起回的宿舍，结果mp3就没了，她们六个人当时就把所有人的被褥、包、衣服口袋和柜子都搜了一边，等我妹回去也被搜身了，也没搜出什么。但是丢东西的那个女孩和另一个女孩看见我妹给我给东西，所以她们就认为是我妹偷了mp3给了我。”孟雅荣讲述着上午她听到的情况。
“那你妹是怎么说的，为什么是六个人？还有一个人呢？”英俭若有所思的问。
“我妹说她当时刚从厕所回到宿舍，她们六人也正好走出宿舍，还有一个人请假了。”孟雅荣说。
“她离开宿舍的时候也没别的人再进去过？当时只有两个人看见你妹给你东西了？”英俭继续分析着。
“没别人进去过，她走的时候把门也锁好了。那两个女生没去灶上吃饭，一个请另一个吃泡面，学校商店就在校门口附近。”孟雅茹说。
“你了解的案情很详细，那么请问，是哪一个请的哪一个吃泡面，请客的人叫什么？”英俭微笑着说。
“你还笑，能不能正经点！都是今天上午我妹说的。是我妹下铺一个女生请的丢东西的那女生，她叫什么我没问，但是上午我见过她，还挺漂亮，头发做过离子烫，是齐刘海。”孟雅荣的心情看上去平复了许多。
“请问，你几号生日？这几天为什么不睬我，还怼我？”英俭故作认真地问。
“这几个问题与本案无关，请言归真转！”孟雅荣一只手掩着嘴笑着说。
“你一会儿打电话让你妹明天上学，这事我有办法，放心吧。”英俭自信地说。
“算了吧，我就是想找一个人说说心里话，我打算给那女孩赔500块钱，只要我妹能安心上学就行了。”孟雅荣抱着双膝看着远处的宿舍喃喃地说道。
“突然想起个问题，你是不是每周三下午吃饭时间都会去初中看你妹妹？你妹叫什么？”英俭好奇地问。
“是的，不论刮风下雨，我妹叫“孟雅彤”。唉，我们马上毕业了，以后就靠她自己了。”孟雅荣失落地说。
“不用担心，这事有我……不早了咱们撤，一会儿宿舍该熄灯了。”英俭站起来边扭腰边说。
同桌两人一起回宿舍了，但是英俭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去了201找大虎。恰好大虎几个人都在，大虎看见英俭来了惊奇地笑道：“稀客！稀客！老二饮料。”英俭进门后不自觉地目光落在了原来自己的床上，现在上面是空的，接着他发现，下铺的大个儿的床上整齐地放着一些纸箱子和装得鼓鼓的蛇皮袋子。他好奇地问：“大个儿搬走了。”这时候老二递过来一瓶饮料说道：“他班主任让搬的，说是他们班宿舍有空床了，他还不愿意走呢，在305，你不信可以去问。”以前很少说话的老三，正在折着臂力器，力气仿佛用在了嘴唇上，他用劲抿着嘴，憋红了整张脸，紧蹙眉头困难地说道：“怕我们带坏了！”英俭没有要饮料而是坐在了大虎床上，他说：“我就好奇问问。”老四这时一脸堆笑，拍了一下英俭以前的床，豪爽地叫道：“床给你留着呢，抽空搬过来！”老五一直在打磨他的指甲；老六靠在老五身旁的被子上闭目养神。英俭感觉气氛不错，便说明了来意。英俭把同桌妹妹的事扼要地说了一下，想让大虎帮忙，便说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那个宿舍的女生明天放学后叫出来？”
“八个人！哥，你考验我呢，叫出来你准备怎么办？。”大虎笑着叫道。
“现在那宿舍只有六个人，两个请假。两个想法：1找到mp3证明我同桌她妹是冤枉的；2让我同桌她妹以后能够安心的上学。”英俭郑重地说道，这时候宿舍突然熄灯了，他接着说，“大虎，这事不好办就算了，你们早点休息。”
“这事好办！初中有个我的小弟，号称‘情场浪子’我在网吧经常见他请一帮女同学上网。”老六说道。
“那好，老六你想办法把人弄出来，我提供场地，就在我哥的网吧。”大虎说道。
“那这事谢谢大家了，明天晚上我请客好好撮一顿，还有大家明天不要凶神恶煞的，吓到那些学生，都还小。”英俭认真地说道。
“明天你来破案，我们都是观众，现在这些初中生不好好学习，还不如咱们当年，是该好好教育了。”大虎说。
随后众人便在宿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计划了一番。
周五的午饭后大家都在宿舍休息，201的老六来到206将英俭叫道楼道压低声音高兴地说：“事情办妥了，一个不落。下午放学我们早点去。”英俭说：“辛苦了。”两人说完后，英俭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英俭微笑着让大家放心。
下午放学后，英俭让孟雅荣回家后好好安慰妹妹，说周一就可以放心上学了。孟雅荣一脸疑惑地追问情况，英俭说周一会告诉她详细情。
英俭和老四一起来到网吧门口后发现，网吧牌子没了，但是里面电脑还是整齐的放着，只是里面没人。过一会儿大虎他们从一个小房间出来了。
“怎么现在都没人上网了？网吧牌子也没了？”英俭好奇地问。
“你忘了，张二上次说的‘学校一公里内不许开设网吧’我哥这网吧马上要搬了，不过今天还能上网，”大虎笑了笑，接着用命令地口气说，“老二、老三你们先开六台电脑，就这一排，把这排射灯打开，其它灯都关了，谁还想上网就多开几台；老四饮料和瓜子给放上；老五去看看老六把人都带来了没有？弄好了之后，你们四个就呆在接待室不用出来。”
过了一会儿，网吧大门开了，刺眼的白光里出现了一个轮廓瘦高，稍微有点驼背的长发中分男孩，随后进来了七名女孩，每人挎一个包。英俭暗自琢磨：“怎么多了一个，难道是请假的女孩今天上学了，还是——”这时候大虎又开了两台电脑，取了饮料和瓜子。那个中分男孩右臂上纹着骷髅，长得眉清目秀，就是有点太瘦。他一直在吹嘘说今天是他包了场子，还再不断给几个初中生介绍大虎，说大虎是他大哥，是红镇的扛把子。几个女生都崇拜的看着大虎叫“大哥”，大虎看了看英俭，略带害羞地说：“这些小屁孩都被电影教坏了，那就交给你了。我去接待室准备一下，老六你留着。”英俭看到这一幕自然是特别生气，他靠在女孩们背后的一排电脑桌上，寻找着要找的人。几分钟后英俭给老六指了指靠后的一个女孩，老六给中分男说了几句，中分男又给那女生说了几句，女孩便拿着自己的包跟老六去了接待室，英俭也跟了过去。英俭进了门后，看到五个人凶神恶煞般的样子，个个沉着脸，有的翘着二郎腿，有的双手抱在胸前，有的一只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夹着烟……茶几上放着一把水果刀；那女孩站在屋子里有点不知所措，老六看英俭进门了，自己便出去了,“哐”的一声把门关了。原来这个女孩就是孟雅荣说的离子烫、齐刘海。大虎看了看英俭，一脸严肃地说：“你问吧！”
“我是孟雅彤她哥，mp3是你拿的！”英俭盯着女孩的眼睛严肃地说；他看女孩想要辩解，便猛然厉声叫道，“是不是？……没证据也不会单把你叫进来！……你自己交出来，这事情就过去了，我们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要是不交，我们也能找出来，到时候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女孩低着头，双腿一直在微微地抖动，脸上露出了怯懦麻木的神情，过了一小会儿，她嗫嚅地说：“mp3在我包里，求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她说完后把mp3翻出来给了英俭。当英俭听到女孩承认了，便松了一口气；他接过mp3，果然也是黑色的，和一个钢笔帽一样。
“以前她褥子底下的东西也都是你放的？”英俭继续盘问。
“不是，她们也放过。”女孩小声说，仍旧是低着头。
“你们为什么要欺负她？——”英俭生气地问，他话还没问完。
“哈哈——这帮女孩都会栽赃陷害了！比我们牛。”老四插嘴笑着叫道。大虎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
“我们都想让她搬走，因为我们受不了她那——”女孩停住了，抬头胆怯地看了一下英俭，又低下了头。
“不管能不能受得了，我是她哥,孟雅彤要是上学受欺负了，你们也就别上了。”英俭怒视着女孩接着说，“你要知错能改，这事就不追究了！”
“嗯！我改。”女孩说。
“出去吧。”英俭依旧沉着脸说。
女孩出去后，大虎微笑着给英俭竖起了大拇指。随后英俭对其余的女生也进行了教育（每次叫一个人去接待室），在教育的过程中将mp3归还了失主。最后一个受教育的是中分男孩，中分男进到接待室，发现里面几个人神情严肃。这时老六进来了问道：“那几个女孩说要回家，怎么办？”英俭说：“让她们走吧，事情也顺利办完了。”大虎挥了挥夹烟的右手，笑着说道：“给她们每人一袋锅巴，顺便告诉她们，以后我就是她们的干哥。”
“听说你号称‘情场浪子’？经常带着一群初中女生进网吧上网，今天一见果然是。”英俭严肃地说道。
“都是哥哥们照顾的小弟，”他嬉皮笑脸地说完，发现英俭表情严肃，便识趣地收起了笑容，接着说道，“没有，今天是要帮助六哥。”
“那位是你俭哥，我们学校的扛把子，听话对你有好处。”老四拍了拍那男孩的肩膀说。
“今天这事，很感谢你，一会儿大一起去撮一顿，但是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以后不允许你带着未成年人进网吧……记住了没有？”英俭最后的几句说的比较严厉。
“法律规定几岁成年，知道吗？”大虎微笑着说道。
“14岁”中分男孩回答。
“文盲！”大虎笑着说。
“你怎么出来混，是16岁。”老四又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是法盲！老四。”大虎大笑道。
“20岁吧！”老三小声说。
“你个流氓！老二你说！”大虎把烟掐灭了，他两腿分开，两手放在膝盖上，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考问。
“15岁。”老二一脸茫然地回答。
“盲流！”大虎笑道。正好这时看见刚进门又要闪出去的老六，便兴奋地叫道，“你是不是要去上网查？现在就说！”
“16吧！”老六装模作样地说。
“盲人。”大虎又翘起了二郎腿，他指着网吧门口的方向，咳了两声说，“门口贴着18岁，都记住了吗？”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随后英俭邀请大家去吃饭，大虎他们以有事为由谢绝了。英俭便打车回家了，在车上英俭想道：“今天事情虽然圆满解决了，但是不得已用到了恐吓的方法，如果学校的老师能加强管理，做好教育工作，能够及时发现问题，认真调查，真正做到关心学生我断然不会这样处理，我也有弟弟妹妹。”
等到周一下午上课，英俭发现同桌似乎换了一个人，她高兴得不得了——后来才得知她中午趁着吃饭时间去了初中见妹妹，她妹高兴地告诉她同学的mp3找到了，同学们突然都对她很好。孟雅荣急切的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英俭利用第一节课间十分钟，简单的讲了事情经过，讲的时候围满了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