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要管我，先去排队！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英语课，听英语对赵俭来说就是听天书。诸如赵俭一样的学生很多，平时上课认真，笔记也做了不少，可就是听不懂，学不好。
任慧老师拿着课本在教室里，顺着过道一边走着，一边带领着学生们朗读英语课文。读着读着，赵俭的英语课本上出现了一只白皙如凝脂般的手，修长的食指压在他的课本上，干净明亮的指甲盖和手腕上的冰白翡翠镯子相呼应……此刻，领读停止了，赵俭有点慌了神，眼珠子在书上急忙搜寻读到哪里了——那只美丽的手指抬起来又放下去，在英文句子上左右滑动了一下。赵俭的眼珠子顺着手指移动——终于找到了，他微微提提肩膀，脸颊泛红。老师手移开了，身影从桌边走过，领读继续着……
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提问时间到了，任老师点名了：
“徐扬，最后一句翻译一下。”
徐扬无奈地站起来，说道：“坚持锻炼就会有——”他低着头手指指着最后一句停住了，显然是因为不认识这个单词。
后一排不知道哪个女同学小声说：“肌，肉！”
赵俭赶紧通风报信，压低声音用着方言三声调，说：“鸡肉！”
徐扬接收到信息后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尴尬的微笑，用着标准的普通话，说：“鸡肉。”
任老师似乎是听到了讲台下他们的互通消息，轻蔑又不失善良地瞥了他们一眼，说：“sit down——是strong！——强壮的肌肉，不是鸡、鸭、鱼的鸡肉！”同时合上了课本，深情地看着台下，接着说道，“英语的确不好学，有些学生我带了三年了，学的好的就那么几个，我就感觉很没有成就感，我也感觉挺对不起你们那些偏科的学生，每次考试英语拉分不少；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灰心，争取不让英语拖后腿——我听你们语文老师说，有人写了一片作文，叫《论学英语之用》洋洋洒洒几千字，谈古论今，引经据典，鸦片战争都用上了。我看了之后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文章写的不错，失望的是——我是教英语的，还是你们的班主任……我想告诉大家，现在高考就要考英语，这是现实，谁也改变不了。我希望写这篇作文的同学注意，不论是你真这么想，还是一时突发奇想，都应该正确的对待英语学习，这是你们现在的责任和任务，其他同学也是。”听了这话后教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看着老师严肃的表情，只有赵俭不敢看老师的眼睛，他感觉脸都是烧的，因为作文是他写的，他心想：“语文老师真有意思，怎么把作文给任老师看了，唉！我大意了，她们这几个老师经常在一起聊天，晒太阳。”就在这时猛的一声“铛铛铛铛……！”如暴雨打在铁盆里一般。
“class is over！”任老师说了这句，便转头跨着大步走出了教室。学生们这才回过神。门口的姜小胡站起来转身看着后面的蒋启凯，把头扬了扬，示意可以去吃饭了——他要先走。他随后的行动也证实了这一点。只见他从桌斗里掏出两双碗筷，连忙跑出教室，后面的蒋启凯也追了出去。这时候，各个教室里都是碗，筷，桌子相互撞击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
赵俭的心情有点失落，他望着门口想：“这次任老师会不会生气了。”这时彭龙拿着洋瓷碗，站在讲台边望着赵俭，咧着嘴，露着不整齐的大黄牙，笑道：“谁写的？呵呵，才人！”他的询问没人理睬，嘴里嘟囔着走了。
“你不吃饭也不上我吃了，任老师的得意门生！快让，我要出去。”赵俭的同桌孟雅荣，左手拿碗，右手拿筷，小声地嘲讽着。赵俭起身后，她把头凑近了些，脸上堆着微笑，低声说，“哎，是你写的吧！——我一猜就是你啦——没事，文笔肯定不错，‘英语老师’都表扬了，抽空看看你的大作。”
听了一通冷嘲热讽，赵俭反而敞亮了，冲着他同桌说：“你高兴了？高兴了就好，走！吃饭。”两人一起走出了教室。
饭点的校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有正在去打饭路上的，也有小心翼翼端着碗回宿舍的；一般男孩子都是打完饭，在打饭窗口前的空地上，就地蹲下围个圈，都是同班同学围在一起——水泥地面就像一个大餐桌——这个巨大的餐桌上面是拱形的蓝色彩钢瓦棚，棚子替打饭的师生和就地吃饭的学生们遮阳挡雨。如果不下雨会好点，一下雨或雪，这个简陋的“餐厅”会很拥挤——排队的人的小腿会挨着蹲下吃饭的人的后背。随着吃饭时人来人往，这个饭圈会时而变大，时而变小，最终你起身的时候会发现，圈已经移动了一两米。等到饭吃完了，这个圈就如同巨大的肥皂泡向一个方向散开。男孩子就地蹲着吃饭就是图个方便，吃完后直接在灶边上就可以洗碗。女孩子都是端到自己宿舍吃，可能是女孩子都比较讲究，因为“大水泥餐桌”上都是一坨坨的油渍混杂着泥土；还有就是，“水泥餐桌”虽然大，也仅仅只够男生蹲在上面。
“嗯？——你膝盖怎么了？”在离学生灶不远处，孟雅荣看到姜小胡弯着腰，右手扶着膝盖，咧着嘴角，闭着一只眼，难受地望着她。疑惑之后她接着问，“你受伤了？”
“你的碗呢？……咋咧？”赵俭也纳闷地询问。
“没事，刚不小心摔了一跤。”姜小胡直起身子边说边试着甩了甩腿。
“小胡——”远处的蒋启凯左手端个碗右手端个碗朝着姜小胡喊道，“快快快！要掉了！”
姜小胡顺着声音望去，紧接着“噔噔噔……”就跑过去了，和没事人一样。
孟雅荣看到姜小胡山羊一般敏捷地跑了，当即掩着嘴笑的前仰后合，说：“他怎么像个小孩儿。”
“赶紧走，别笑人家了，他们都围起来开吃了……我今天吃点豆花泡馍，很久没吃了，你呢？”赵俭望着前方长长的队伍说。
“我去那边打点米饭。”孟雅荣说。
学生灶上饭菜的品种也挺多，分量也充足，常见的：包子，稀饭，油茶，胡辣汤，面条，米饭和家常炒菜就不说了——“豆花泡馍”是大家的最爱——泡的是锅盔或者麻花。看着别人打到碗里的“豆花”，在上面漂了一层厚厚的红辣椒油，油上浮着星星点点的芝麻粒，正中央点缀着嫩绿的香菜和葱花，真是色香味俱全，看着和闻着不由令人口齿生津。吃的时候先掰锅盔蘸着辣椒油吃，等油没那么厚了，再把锅盔全部掰碎泡在碗里，连汤带水一起吃完，包你额头冒汗，一嘴唇的红色汤汁，聊咋了！就在赵俭终于打到美食要围进圈子里的档口，任老师和语文老师王晓燕刚打完米饭，从他背后经过。
“赵俭，老师今天胃口不佳，这个鸡腿给你了，”语文老师说着就夹着鸡腿给赵俭碗里放。
“老师，你们也刚——”赵俭招呼打了一半就措手不及的用碗接住了鸡腿。
“王老师，你太偏心了”“就是”“光给学习好的”“老师，我们也是你的学生”地上围着的其他学生你一言我一语的冲着老师开玩笑。
“老师，我也要”“我也要”“抗议”其他班的学生——有男的，有女的，有蹲着吃饭的，有正在排队打饭的都起哄开玩笑。
“哎！哎！哎！老师是就近原则——你们都少上网，少打游戏，向赵俭学学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下次也考个第一第二的，就都有鸡腿。”王老师拿着筷子挥着手，笑着向大家说道。随后低着头凑近任老师微笑说，“赶紧走！”王老师就是这么一个不论在下课还是在上课，总能和学生打成一片，大家也都爱听她的课。她是中等身材，没任老师高，披肩发，皮肤略黑……
“你们赶紧吃饭。”临走时任老师对大家笑了笑。最后两位老师并肩走向了教师宿舍。
看到任老师微笑，还是那样和蔼可亲，赵俭这才放心了，知道老师没生气……
“姜小胡，你刚那一跤摔得厉害，你看你右腿上一个洞，蓝秋裤都露出来了。”徐扬边吃边笑，把头转向周亮说，“他摔倒了是怎么说的？你学学。”
“好，我给大家详细地讲一下经过——我刚就跟在他后面，他跟蒋启凯开始并排走，刚要踏上那条洋灰路，蒋启凯突然跑了起来，他不看脚下也跑，刚跑了一步‘啪’一声，紧接着‘当啷啷啷……当啷啷啷……’，这时候蒋启凯转过身看见他直挺挺地趴在地上，蒋启凯愣了一下，赶紧把飞出去的碗筷捡了起来，同时笑嘻嘻地说：‘呀！小胡，你咋给我行这么大礼！佩服我，也不至于五体投地啊！’一边说着，一边躬着腰小跑来扶他——你们猜他怎么做的？——他看见蒋启凯来了，把手给地上一拍，抬着头望着蒋启凯，扯着嗓子叫：‘不要管我——你先去排队！’蒋启凯就没管他，还是我过去把他扶起来了。” 周亮声音不大，腼腆平缓地讲术着，不时地扶扶眼镜，看看姜小胡和蒋启凯。
蒋启凯一直听着，露出怪笑的表情，最后说：“小胡，值得，哦！”姜小胡看了一下听众，脸上露出无奈害羞的表情，咧下嘴低声说：“嗯——”从此这句“不要管我——你先去排队！”就成了笑料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