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时光像是一座奔跑的坟墓（三）
再开学，如山倒的考试接踵而来。
高三下班学期没有分班，但是座位变了，宋雪时和沈也坐到了一起，但洛安的反应有些异常。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宋雪时，想告诉他，现在外边都传你和沈也的关系，沸沸扬扬的，你要不别和他坐一起了。
但宋雪时太自然了，搭在沈也肩上的手是，笑容是，就连亲密的动作也自然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洛安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坐到了他们俩人身后。
好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风平浪静，日子无聊又乏味，但细细品还有些舒坦。
除了理综试卷最后一道生物选做题能激起宋雪时的做题欲望外，其他的总让他一个脑袋两个大。
二模来的时候，宋雪时那几天正在和物理知识点较劲，电磁学和电流那块需要用到手势，但他总分不清力该用哪个手，电又该用哪个。
沈也教了他好多遍，可丝毫没用。
理综考试的时候，沈也好巧不巧坐在了宋雪时前边，又好巧不巧，宋雪时又没记住那个口诀。
能问的人近在咫尺，所以宋同学遵循本能的戳了下前面人的后背。
“哎，沈也，你跟我说那个是右力还是左电什么来着？”
宋雪时压低声音，几乎都快趴到桌子上了，说完这么一句后，他明显看到沈也整个人僵硬了瞬，而后他把凳子往前挪了挪，生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雪时呆了，他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所以，他又戳了一下，一下不行，又来了一下。
最后，宋雪时没问出到底是左手电还是右手，倒是把自己两只手都交给了年级主任。
被带去办公室的时候，宋雪时还不死心地回了头，看了沈也一眼，在看到沈也同样在看自己时，他张嘴无声地控诉，“没良心的！”
顺道比了个中指，然后被教导主任又揍了一顿。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雪时看到沈也低头的时候，勾了下唇。
年级主任自然没放过这个全校通报的好机会，但他通报的时候没说原因，只是具体陈述了一下宋雪时同学犯得罪行为，尤其是一而再，再而三戳某位男同学后背的可耻行为，并且还严重警告某些手欠的同学不要打扰好同学。
这件事为枯燥的高三生活增添了一些乐趣，但过了几天，有人知道那个某些好同学是谁后，风向又变了。
可能先入为主的过，有关沈也的所有消息，都会被莫名蒙上一层不正常的标签。
——
赵向阳当然也听到了一些，但他从未信过。
他和沈也从初中就开始玩了，关系是真的铁，可高中三年，那该死的缘分一次也没有眷顾过他。
两人就没有跟沈也分到一个班过，而且正值高三，课间也都贡献给了课桌和厕所。
因此当赵向阳听到沈也和他们班某位长得俊美的男同学被一起通告后，他除了震惊外，还是震惊。
因为据赵向阳所知，沈也，对漂亮的男生是过敏的，不仅过敏，可能还有些反感。
再联想到沈也妈妈的事情，赵向阳更加确定，这些谣言真的只是谣言。
直到，那天下了晚自习，赵向阳心血来潮，去找了沈也，两人却没见面。
当时八班只剩四五个人了，宋雪时正在控诉沈也考试时候的罪行，两人闹得有些过，全是宋雪时单方面虐，沈也丝毫不动手，时不时还怕人摔到，所以动作显得小心翼翼。
这幅画面别人看着可能没什么，但赵向阳越看越不对劲。
“同学，问你个事”赵向阳没有进去，而是随便拉了个要进班的人，问：“你们班的宋雪时喜欢女生吗？”
赵向阳的脾气有些大，特别直，想到什么就直接问了，完全没有思考这句话多怪异。
好像从第一次看到宋雪时开始，赵向阳就把他归为了异类那一撮。
“你有病啊？”洛安回班是拿铅笔盒的，结果被拽住后，有人问了个这么傻逼的问题，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最近，宋雪时和沈也这俩老在她眼前晃悠，那亲密的劲头，真的是让人怀疑，但洛安又不能明说。
她旁敲侧击地快把宋雪时的头敲烂了，那货脑袋都没开窍。
洛安这个急啊，现在又有人这么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单纯问问。”赵向阳哈哈了两句，也意识到这样问不太对，但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始终占据脑海，“抱歉了。”
洛安哦了声，脸色依旧不好看，临走的时候还嘟囔了句，“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明明是沈也喜欢男人，怎么谁都要带上宋雪时。”
赵向阳闻言，要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他又回头看了眼，教室内的两个人还是坐的很近，沈也的身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板的很正，而他旁边那个，像是没长骨头一样，瘫在沈也的肩头。
而且，细看的话，赵向阳发现宋雪时那双眸子里装着细碎的光，喜欢一个人，眼睛是藏不住的。
这特么哪是外界传言的那样？
沈也勾引宋雪时？沈也把宋雪时堵小胡同里？
放屁！赵向阳觉得，宋雪时才是那个祸害人不知的妖精。
那晚没见到人，赵向阳心里总是不得劲，后来抽空回了趟家，他妈也老是问沈也最近怎么样，那孩子家里也没个人，唠叨一堆，无非就是让赵向阳多看着点沈也。
后来赵向阳还是约了沈也。
那天是晚自习刚放学，校外的商店也没关门，两人出了校门后也没说去哪，沈也说先去糖便利店，赵向阳觉得外边冷也就跟了进去。
然后他就看到一向不喜欢吃糖的某人买了一大把奶糖。
“你，”赵向阳一时无言，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不是不吃糖吗？”
沈也唔了声，回答的模棱两可，“嗯，给别人买的。”
两人估计是真的太久没见了，不说话的时候，竟然有些许尴尬，但赵向阳东扯西扯了两句，气氛后来也还算不错。
沈也说的话也比以往温和了些，看得出来，他最近，心情还不错。
“那个，阿沈，我最近听到些事。”赵向阳就有这么个毛病，既然是带着事来的，那就必须问完之后才能做别的，所以他稍微措辞了下，便把自己疑惑的和担忧的全说了，“哎，咱俩这关系，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听我们班那群女生嚼舌根，你正跟你们班的宋雪时谈恋爱呢？”
“前几天我去你们班找过你，看到你正和你同桌闹，也就没好意思叫你。”
“我觉得你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讲真的，宋雪时看你的时候是真挺不对劲的。”
“所以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走到荒凉的街道，路灯坏了好几个，剩下的那些闪闪烁烁，要坏不坏，徒增了一份凄凉。
周围也空旷极了，这地方本来种了两排槐树，一到冬天更加阴森，尤其是下了晚自习的点，更是不见几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沈也的表情就更难以琢磨了，赵向阳说完后，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烟盒被揉的发皱，沈也抽出一根，动作熟练的点上。
在打火机那微弱的光亮下，赵向阳看到了沈也的侧脸，很冷漠，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但眼尾好像有些红，那画面一闪而过让赵向阳看不真切。
“你不是不喜欢长得漂亮的人吗？”赵向阳看到沈也抽烟只是眉头微微一皱，欲言又止，最后又绕回到了刚刚的话题，“阿沈，我知道你母亲给你——”
“向阳，没有”沈也手中的烟燃尽了，他才开口，他嗓音沙哑，“没有，我没有和宋雪时谈恋爱。”
接着，他用手把剩下的烟头掐灭，动作起伏间安静极了，赵向阳却觉得，在说完这话后，沈也有些难过，难过的很压抑。
沈也没进门，就坐在门口又抽了支烟，最近他烟抽得越来越凶了，可心中的瘾丝毫没有被压下。
外边很冷，沈也总是穿得很薄，如今手变得冰凉，他才颤抖着手开了门。
家里好像更冷，弯腰换鞋的时候，沈也口袋里的奶糖掉出来几颗，奶香味就算隔着包装纸也能钻入他的身体。
今晚，一如从前，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只是，在今晚，沈也决定，以后便签纸上，他要少写几个宋雪时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他太迷恋于宋雪时给他圈起的温柔地带了，才会忘记，母亲的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