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艺人的活动行程对于粉丝来说基本上都是透明的，更别提文初寒这样活粉基数非常庞大的男明星，一举一动都是公开的。
文初寒的头一个经纪人是签约公司分配的，虽说是业界很有能力的王牌，但手下带的艺人实在是太多，分到每个人身上的时间和精力都非常有限，文初寒又是刚进娱乐圈，经常有经纪人照顾不周到的时候。
孩子在外漂泊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终于换了现在这个经纪人吴轩，吴轩只带他一个人，身兼数职，又是助理又是监护人，甚至司机请假了还得他来当司机。
刚换经纪人的时候，吴轩给他找了一份室外真人秀的工作，节目主题是让艺人体会普通打工人的生活，而文初寒则被分配到了到去景区当一回导游。
当时的录制场地在三亚，文初寒自己挑了个地方，选在三亚湾。节目组跟旅游团提前沟通过了，让文初寒顶替一名导游的工作。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他提前乔装好了，戴好了口罩和墨镜，穿着导游工作服，除了身高比较优秀之外，很难看出是明星。
而当时的林间在被剧组赶出来之后，回了老家，在当地的一个影楼找了份兼职。
暑假正是旅游季，林间接到的第一个单子便是外拍，新娘想去三亚拍摄婚照，林间本来想着待在家也没事干，还能顺道去旅游，也就答应了。
三亚的七月份特别热，林间是下了飞机才感受到的。为了光线，摄影师要求必须早起拍摄。他们一行人七点钟就到了海边。
三亚的沙滩景点大多都是酒店承包，拍摄婚纱照需要收费，因此新人找到了三亚湾，这片海滩可以自由拍摄。
一共有四套造型，拍到第二套的时候就已经是大中午了，太阳毒辣，别说摄影师，就连林间都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是从来没有干过，简直是在沙滩上泡澡。
一行人去简单吃了午饭便回来继续拍摄，正在这时，沙滩上来了一队游客，前边的导游个子很高，举着小红旗在大声给游客们介绍景点。
这地方一天来来往往的旅游团非常多，林间原本不在意，但一听到导游的声音，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了，那是文初寒的声音。
他借口上厕所，急急忙忙地走近那一队游客，因为工作时戴了口罩，林间大胆子地蹭了个解说。
一眼看过去，林间就知道真的是他，他对文初寒的身高、声音、走路姿态以及举手投足的习惯都刻在了骨子里，绝不可能认错。
他小心地环顾四周，果然发现有几个固定位置的工作人员，假装是游客实则是在拍摄。
这是他们分开三年以来，头一回碰见。以前都是在屏幕上观望文初寒，这一次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面前，林间兴奋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眉眼滴落下来，林间甚至都分不清那到底是汗水还是激动的泪水。
文初寒工作很认真，背的导游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挺专业，讲解的时候甚至还会跟游客有眼神互动。只是每回文初寒朝他这边看过来时，林间都紧张得心跳蹦到了嗓子眼，连忙把目光移向别的地方。
他不能在这耽误太长时间，没听多久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这次偶然的相遇对林间来说太珍贵了，以至于之后的拍摄他都心不在焉，总是往那个方向看，搞得新娘还打趣他，说是不是看上了哪个美女。
拍完第三套，那一队游客已经走远了，林间心里空落落的，他趁着休息，走到公共卫生间，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靠在卫生间外边的墙上抽，脑子里很乱，不知道在想什么。
抽烟这事原本林间讨厌得很，爷爷年纪大，每回回老家看到他抽烟都要抢了直接扔地上，再劝他两句注意身体。但在剧组风波之后，林间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特别抑郁，就连爷爷开个电视看新闻他都会被刺激到，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学会了偷爷爷的烟抽。
这事会上瘾，但心情烦闷的时候除了抽烟，林间想不到其他排解的方式。
一根烟抽完，他刚要回去，却听到一阵谈话声逐渐清晰，有人进了男卫生间。
“下一部电影给你谈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你先多露露面，给你工作安排得满一点。”这是吴轩的声音。
“你安排吧。”文初寒稍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这是刚刚喊多了，嗓子受不住了。
两人已经进了门，一墙之隔的林间把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有啥要求没有？”吴轩问，“尽早提。”
“我能有啥要求。”文初寒笑了一声，说，“不过就有一点吧，我不想拍吻戏。”
“哎哟，有对象？怕对象吃醋？”吴轩调侃一句。
“没有。”文初寒说，“我是怕别人误会，我不喜欢绯闻，我想跟所有艺人保持纯洁的友谊关系。”
吴轩笑他：“那你这愿望倒是挺朴实的，你那些女友粉该感动得流泪了。”
“你就说行不行吧。”文初寒说，“就这一条，我也没别的要求了。”
“行，我答应你。立清纯男孩人设呗。”吴轩答应了。
墙外，林间掐着烟头的手慢慢地垂下，他把下巴上的口罩重新拉回脸上，闭了闭眼。
清纯男孩的人设是没有立起来，但这句话吴轩答应了他，文初寒出道这么多年，还真的一回吻戏都没拍过，一个绯闻对象也没有。
林间被文初寒问得哑口无言，他要怎么解释自己曾经假扮游客偷偷见他的事，又怎么解释自己在卫生间外偷听他跟吴轩对话的事？
但他沉默，文初寒便耐心地等，直到林间实在顶不住那灼热的目光，这才主动地招了：“不小心听到的。”
文初寒露出迷惑的表情。
“好早的时候你参加了一个综艺，跟轩哥聊天的时候，我…就在外边。”林间乖乖地承认了。
文初寒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他实在没忍住，还是开口问了：“林间，你为什么当化妆师。”
林间心里原本就不平静的一潭水被他这句话搅得天翻地覆，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抬头看他，坏心思地想跟对方做个交易：“如果我回答你这个问题，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文初寒心说他学会等价交换了，还是点点头：“你说。”
“你为什么不拍吻戏？”林间认真地问。
两人对视间，都互相在试探和揣摩对方的心思。
这两个问题很好回答，一句工资高，一句不喜欢就能敷衍了事。但很明显，对方并不想听到这种答案。
内心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吴轩却在这时刷卡进来了：“干饭啦兄……”
他一进门就看到两人对视的场面，话说到一半后悔了：“对不起，我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文初寒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恬淡。
吴轩：“……”
吴轩来得不是时候，林间坐到餐桌旁，一言不发。
文初寒坐到了他身边，朝他说：“等他走了再说吧。”
林间看向他，眼神又有光了，用力地点点头。
吴轩默默地拆开饭盒，心里谴责自己真是坏人姻缘，又好奇要是他不来，这两人该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顿饭吴轩吃得飞快，真正把干饭人的速度展现出来了。一吃完，他就收拾东西，赶紧离开了这个他不该待的地方。
林间本以为吴轩走了，他们能够继续之前的话题，谁知道紧接着陈曦给文初寒打来了语音通话。
他们双人间规格大，文初寒接语音前特意给林间解释了一下，两人要商量一下明天白天的戏，便去阳台了。林间等待的过程中，惯例地点进微博。
平时他刷微博的时候没什么大事，但今天就是几小时没看，文初寒居然又上了热搜。
今天媒体探班，上热搜没什么稀奇的，但奇怪的是话题的名字：文初寒荧屏初吻
林间点进去一看，是营销号发的一段视频，正是下午戏拍完后文初寒和陈曦去接受采访的内容。视频里，记者问：“刚刚得知导演好像有意愿给你们俩明天的戏加一场吻戏，你们怎么看？”
画面里，文初寒挂着营业性笑容，闻言只是反问：“这是导演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啊？”
陈曦笑着耸耸肩：“我没意见啊，我能拿到寒哥初吻那是我的荣幸。”
说到这里，文初寒大概也不想佛了陈曦的面子，只是态度暧昧地说：“明天再说吧，反正你们明天也来不了了。”
采访内容到这里结束，紧接着博主又把一段不久前文初寒和陈曦参加同一档综艺的片段剪了进来，两人搭档做任务，文初寒帮陈曦把头发扎成马尾。
博主惯会带节奏，文案直接发的：我嗑到了，从没见过寒对谁这么温柔过，啊啊啊他们不会是真的吧？
底下的评论既有支持的也有骂人的，基本上两两持平。
【真的好甜啊，他俩好早的时候参加活动也有糖，姐妹们快去嗑！】
【文初寒动作也太温柔了，如果这都不算爱】
【救命，放过寒，他只是个不近女色的小和尚罢了】
【我寒不需要对象谢谢，拉郎配死】
【上边的真有病，帮不熟的女孩子扎头发，不温柔难不成抓着头发把脑袋当球晃？】
林间看了几条就看不下去，他退出微博。
营销号最会捕风捉影，不过就是吸引流量罢了，这些都当不了真。再说今天文初寒刚跟他说了不拍吻戏，他不是会出尔反尔的人。
林间一放下手机，才发现阳台的门根本没关，文初寒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
“导演怎么说就怎么拍呗，我都配合。”
林间一愣。
他联想到文初寒去阳台前说的话。
——商量一下明天白天的戏。
——导演好像有意愿给你们俩明天的戏加一场吻戏。
——导演怎么说就怎么拍呗，我都配合。
林间愣怔地站起身，连手机都忘了拿，径直地从房间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