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跟六年前只是个受人驱使的小助理不同，如今的黄倩早已经不在剧组工作，两年前成为了二线杂志《youth》的签约化妆师。
吴轩的消息发过来时，网上有关复疏的指控已经到了空前高涨的地步。原先跟着他做助理时就被他拦了不少路，这些年看他逐步高升，心里那点恨也没地方发泄。而此时的这个机会送过来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她当即同意了。
化妆师的地位再高，总要依赖艺人成长。而文初寒此时在娱乐圈锋芒正盛，他主动辞掉的化妆师尚且都有一段倦怠期，更别说惹了他现在的私人化妆师。
官复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被他卖了还数钱的小人物，如今成了太岁爷身边的红人。这黑料当年害得林间有多惨，今天翻出来，对官复的影响只会加倍奉还。
视频里，黄倩满脸愧意地说道：“打算说出这个真相，我并没有想要洗清自己，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不想让无辜的同行再次受到当年的网络暴力，也不想让真正的加害者逃之夭夭。
“六年前《星光许愿》剧组里，林间一来就得到了剧组美术指导于老师的赏识，并且在一次工作里他明确地说要让林间加入他的班子，跟着一起进下一个组，也就是后来的《海洋深处的你》。
“当时我的师父，也就是官复老师，他非常害怕林间会挤掉他的位置，因此吩咐我在下一场群演戏前，在他的粉底液里加一些氯倍他索。我们化妆师都知道这种东西不能用在脸上，会导致严重过敏，但他以我的工作威胁我，而我当时为了还家里的债实在不能丢掉工作，只能同意了。
“后来林间被他用这种手段赶出了剧组，因此他成功地跟着于老师进了电影组，而他怕我成为把柄，《星光许愿》结束后他就把我签给了一个小工作室，从此跟我再无瓜葛。
“当时的林间正在遭受网络暴力，加上我的证据并不足，如果那时候站出来，不仅没人信我，反而会被官复倒打一耙，因此我沉默了。不过现在既然大家冷静下来，可以客观地看待这件事，我也不想再忍耐下去，接下来会有一段当时我给我妈妈拍片场视频的时候，不小心录到的一段官复购买氯倍他索的证据。”
视频里，是一段很明显的偷拍角度，画面对着地板，官复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你就说是湿疹，他就会给你开了。”
“这个你别管，对付一个小孩儿足够了。”
“没那么严重，最多也就是过敏一两天，停用了就没事了。”
“得得得，完事请你吃饭。明天下午就开拍，你抓紧点时间。”
紧接着，林间的一篇长文章，详细地把当年事情的经过全部摊开在众人面前，揭开了当年风波的背后真相。在最后，他放了一张微博截图。
“非常感谢这位‘香葱苏打饼’网友的图片，她是当年第一批群演里的一位，我负责她的妆容。当时给她化妆时我手上拿的粉底液上还有云倪品牌的标识，能够证明我在剧组用的彩妆确实是云倪。云倪品牌确实是良心国货，它们兢兢业业做产品，不该为莫须有的罪名背锅。”
两人的微博一经发出，便引起了众多网友的围观。原先还有一些为官复说话的网友，这会儿也纷纷倒戈，并且骂得比粉丝还狠，官复之前的那条微博已经完全沦陷了。
【我服了，我这几年一直买的他们家产品，就当是给这禽兽送棺材钱吧】
【艹了，wood那会儿才19岁，这老畜生真的太不要脸了】
【当年我亲眼看着林间被人肉退网，这垃圾却吃了他的资源拿奖！】
【我真是瞎了眼了，我为我当年骂过林间道歉，辣鸡忌日快乐】
【家人们，这种人不该滚出娱乐圈吗？】
【你妈没教过你……忘了，他没马】
【草草草六年了，林间宝贝终于支棱起来了，妈粉真的好欣慰】
【我的天哪，如果当时进电影组的是林间，现在这些名誉都该是他的啊……】
【呜呜呜怪不得每次林间拍视频都戴口罩，他明明长很好看的！网暴过他的人道歉啊！！】
【操林间主动提出帮他化群演，结果最后被他这么利用！官复不得好4！】
【跟他合作过的艺人快跑！陈曦快跑！！！陈曦】
【妈的复疏还有好几个明星代言人，赶紧解约吧，吐了】
短短半个小时，话题陈曦快跑、官复恶心、林间才是受害人纷纷冲上热搜，舆论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宾馆房间里的官复手机已经被合作方的消息给挤爆了，无一不是解除合作合同的噩耗。
六年前他埋下了罪恶的种子，到如今他得不得承担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的微博粉丝在一夜之间掉了好几百万，各路电商平台有关他的店铺商品都被恶意评分，导致不得不下架处理。而前几天刚刚发售的新品，还没有开始发货便遭到批量的退款申请，工厂已经生产出来的批货全部滞销，他不得不连夜叫停工厂的运作。
与此同时，陈曦也跟他发来了解约合同，导演也直接将他从剧组除名。曾经授予各类奖项的委员会也纷纷公开宣布收回官复个人奖项，并永久不得再次入榜。
六年前林间因为群演风波，六年来再也没能接触剧组，直到如今才重新回来。而这次的打击，对官复来说，会是一辈子的污点。
凌晨两点，官复被骂了一晚上的微博终于有了动静，发了一条简短的动态。
复疏-官复：我向林间道歉，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做的，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这则道歉也只是挽救他最后一点做人的自尊。当年他从林间身上抢过来的东西，事业、名声，如今都毁于一旦。
昨晚发完那篇文章之后，文初寒便没收了他的手机，让他不要多想，先睡个好觉。
林间知道大局已定，属于他的正在慢慢地回到他身边来，多年前的遗憾在如今也已经圆满，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二天补拍男女主定妆照，两人六点便起床。文初寒在卫生间里洗漱，林间收拾完了自己便坐在床边发呆。
网络上的消息铺天盖地，他知道有利于自己这方，便没有多去关注。真相大白于天下，他头一回觉得浑身舒坦，看哪儿都顺眼。
吴轩带着早餐进门时，看见林间一个人对着空气傻笑。他乐呵呵道：“这么开心呢？”
林间意识到尴尬，连忙收了笑，点点头：“开心。”
文初寒从卫生间里出来，两人在房间里的餐桌上吃早餐，吴轩给他们磨咖啡，一边随意地问道：“话说我之前听说学化妆挺费钱的，小林你是大学兼职学的？”
林间端碗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看向文初寒，见对方垂眸剥鸡蛋，心里忐忑道：“我……是全职学的化妆。”
“啊？”吴轩好奇地问，“现在大学里都有化妆专业啦？”
林间注意到文初寒看了他一眼，企图糊弄过去，但文初寒没给他这个机会。他说：“我记得你跟风华工作室好像是签了五年的约。”
即使按照时间来算，那会儿他也该是大二。
林间知道瞒不过去了，他低着头，艰难地吐字：“我……没上大学。”
剥鸡蛋的和磨咖啡的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了他。
吴轩反应快，他点点头：“是专门上的化妆学校吧，怪不得，你年纪那么小化妆就那么厉害。”
学历一直都是林间的软肋，是他自卑的根源。他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泛起苦意。
文初寒没接话，他把剥好的鸡蛋放到林间的盘子里，顺手抽了两张纸，帮他垫在粥碗四周，提醒他：“小心烫。”
吴轩把咖啡端过来，转而换了个话题，朝文初寒说：“你记得等会儿眼部做个按摩，睡得眼睛都肿了。”
林间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闻言应了声“好”。
早餐吃过，三人前往片场。文初寒有单独的化妆间，三人才刚到，就有客人来访。
陈曦带着黄倩进来了，林间心里暗道这动作果然快，官复这就走人了。
黄倩推了一个模特拍摄特地连夜赶了过来，见到林间时还心有愧疚，朝他道歉：“哥你骂我也没关系，那时候我怕丢了饭碗害了你，我真的该死。”
“别这么说。”林间对她实在是太感同身受了，他笑着回应道，“我不怪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干吧。”
旁边站着的文初寒一听这话，忍不住转头多看了黄倩两眼。
陈曦跟三人寒暄几句，临走前特意朝文初寒笑笑：“什么时候方便，也让我试试你家化妆师呗。”
文初寒跟陈曦之前在综艺见过面，两人还算熟，这次也是文初寒主动介绍黄倩给她，算是借了她一个面子。
他听出陈曦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有此意，于是回了一句：“你都说是我家的了。”
“小气。”陈曦耸耸肩，带着黄倩出去了。
林间拿出眼霜准备先给他按摩，刚一靠近他，却被坐着的文初寒抓住了手腕，强行往他的方向一拉。
林间没注意，脚下没地方站，只能顺着他的意，卡在了他双腿中间。
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文初寒椅子靠背，才勉强没有让自己栽进他怀里。林间弯着腰低头看他，这个角度明明是他俯视对方，却莫名的有一种压迫感。
他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文初寒仰头看他，微微眯着眼，语气有些危险：“你跟黄倩关系很好？”
林间一怔，摇头：“就见过几面而已。”
“那你对她笑那么开心？”文初寒捏着他手腕的手指忍不住松开了些，大拇指沿着他掌长肌轻轻地抚摸，问出的话却带着明显的醋意，“明明这几天都没对我笑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