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从今天早上四点钟被文初寒叫醒，吴轩脑子里对于今天的任务就只有几个关键词：高中同学、化妆师、签约、叙旧。
然而刚刚在车上听到的对话，却让吴轩在内心反复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有目的的欺骗？
这祖宗对自己说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就罢了，毕竟自己管得多，他当年做学生被他妈妈唠叨的时候也被烦得不得了，相比较来说文初寒这表现还算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为什么他跟高中同学说话也一副拽上天的模样？难不成他从小就是明星脾气？
他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林间，只见文初寒那句话说出去之后，林间低着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显得有些局促。等了几秒，林间才小声地替自己辩解，听不出真假：“我没给这么大的明星化过妆。”
文初寒这才放过他，没再压迫性地看人家。
林间调整心态，重新上手，这回稳了很多，但他知道自己心跳很快，他怕对方听见，无意间把呼吸都放轻了。
车里没人说话，吴轩觉得气氛太闷，主动开口问：“你以前是做博主？”
“那是副业。”有人说话，林间总算不用那么紧张，他回答的时候声音里惯性地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以前是给杂志或者走秀活动化妆的。”
“走秀？”吴轩捕捉到了重点，问他，“那能化创意妆吗？”
“可以。”林间画完了眉毛，刚要给他上眼影，被文初寒按住了手背。
“就这样吧。”文初寒重新靠回了靠背上，姿态慵懒地朝前边的吴轩说，“那等会儿就跟那边的人说，我们带自己的化妆师。”
林间迷茫地看着他，听见吴轩提醒：“给他涂点唇膏，他总是不喝水。”
他不动，林间只能主动靠近他。林间一手撑在左右座椅中间，上半身俯靠过去，一手拿着唇膏，想给他涂，但又不知道怎么下手。
文初寒不忍心再逗他，态度良好地直起上半身，配合他的动作。
“他跟你签的是私人化妆师，也就是说除了休息时间，你基本上都要跟着我们。”吴轩看文初寒终于安分下来，开始谈事，“吃住都跟我们一起，这个没意见吧？”
“没有。”林间抱着化妆箱乖乖地点头。
文初寒看了他一眼，长臂一伸，把他腿上的化妆箱提起来，扔到前座去。
林间感觉腿上一轻，身前保持安全感的东西没了，他略显不安。
“先简单跟你说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吴轩语速放慢，“明天白天《luton》杂志约拍双人封面，我会跟他们商量让你上，毕竟上回吃过一次亏，我是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们那个化妆师了。”
林间听到这里，快速地回想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吃过一次亏”是指什么。
大概两个月前，luton杂志举办周年晚会活动，当时文初寒正逢辞了上个化妆师还没找到下一个的空窗期，被邀请之后来不及找人，杂志方便派了一名化妆师来伺候他。
文初寒频繁更换化妆师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体质特殊，皮肤不耐造，不熟悉他的化妆师用着别人都叫好的产品，在他脸上很有可能就会踩雷。而当天晚上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从拍先行mv到签名采访这一环节都没有很大的问题，但到了之后的晚会现场，文初寒脸上开始脱妆，那个倒霉的化妆师不得已只能频繁上场给他补妆，导致整场晚会下来，镜头一扫过去总是能先看见化妆师的脸，粉丝们都戏称这是想抢人影帝的镜头，野心不小。
“后天晚上有一个明星之夜活动，基本上从天黑要待到第二天凌晨。第二天白天休息，下午准备进组。”吴轩简要地说明完，回头朝林间说，“这两天你还能住家里，进组前你得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们一起走。”
林间一一应着。
应完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出声道：“我之前……跟《听风说》的统筹助理谈过，他们原本要我化男二的妆。”
“啊？”吴轩非常意外地问，“男二？”
文初寒原本听着吴轩的工作安排，觉得像催眠似的，眼睛都要闭上了，这会儿忽然回过味来，问他：“你原本就要进这个组？”
“嗯。”林间感觉自己暴露了心思，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垂着头。
“合同签了吗？”文初寒淡声问。
“还没。”林间心说原本他是想签了剧组合同再解约，怕张宇留一手。谁知道张宇急哄哄地今天催着他来，正好赶了巧。
“那就行。”吴轩松了口气，“我还说，要真签了那咱得拱手让人。没事，等会儿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另找。”
林间正要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文初寒忽然插了一句：“是我要来的你，你以后只能给我一个人化，你要接私活那算违约。”
林间用力点头，面对他声音却大不起来：“我知道。”
吴轩刚听文初寒语气跟恶霸似的公布霸王条款，正要说他开玩笑，结果没想到人林间二话不说，温温柔柔地应了他，活像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他失语片刻，觉得自己是在活操心——
那分明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工作安排完，文初寒困得不行，吴轩询问林间：“你现在的房子是自己住的还是？”
“租的。”林间说，“这个月房租还没交。”
“那可以直接退租了，毕竟你人不在那边还租着浪费钱。”吴轩说，“今晚回去好好睡个觉，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来接你，之后就不回来了，你跟房东谈一下，把这事处理完。”
他交代得细致，林间没有异议。
虽然只有几步路，吴轩还是开车把他送到门口。林间从车上下来，望着车子渐行渐远，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刚刚的事情像发生在梦里。
他跟房东说明情况，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他一个人住，东西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化妆品。但既然吴轩说了文初寒有自己的化妆品，他这里的这些大多数都用不上。
房子收拾干净后他喊了个外卖，天已经黑了，这会儿他终于能歇下来。
惯例打开微博，他却发现就在五分钟前，文初寒在微博上艾特了他，导致他现在消息栏数据异常。
文初寒：给你个机会，来数数我睫毛有多少根林间
林间愣怔数秒，点开这条微博，看到评论区跟他一样都处于震惊的状态。
【？？？？？什么情况？】
【我2g了？这谁？】
【他谈恋爱了？】
【家人们，两分钟内我要知道林间的所有信息】
【等等，你们点进这个林间微博，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直播动态？？怎么那么眼熟？】
【等一下，他不会就是上回那个蹭热度的化妆师吧？】
【课代表来了，给不懂的粉丝解释一下，上次直播，这个化妆师说过：我对他太了解了，他眼睛上有多少根睫毛我都一清二楚。原话】
【恭喜寒妆史最新选手林间参赛】
【救命，寒这是在打我们的脸？】
【说律师函警告的，你们可以先跪下了】
【服了，我们搁这同仇敌忾，你转眼跟人家化妆师勾搭上了？】
【不是，你寒什么时候换化妆师还特地发微博？】
【心疼赵璐小姐姐，她可能是寒妆史以来时间最短的选手了】
【寒，你让我们这些骂了他的粉丝怎么做人？】
刷到这里，最后一条评论忽然多出了一条回复，是文初寒本人出现了。
【文初寒回复：去给他道歉。】
这条评论很快顶到了热评第一。
林间呆呆地看着文初寒的微博id，足足有半分钟，才终于想起来吃一口饭。他不清楚为什么文初寒要发这个微博，是想要澄清之前发的东西吗？
粉丝们很容易被带节奏，文初寒又是个不太懂弯弯绕绕的人，说什么都很直接。林间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那场直播混入了很多骂他的文初寒粉丝，大部分都是曲解了本人的意思，跟风起哄的。
其实林间完全不在意网络恶评，他也没指望自己能讨文初寒粉丝的欢心，但文初寒还是出面解释了。
他的发声很有作用，原本林间的私信还有一些骂他的网友，现在满满的都被文初寒粉丝的道歉占据了。他的微博评论风气也好了很多，除却来道歉的，更多的是粉丝惊讶于他能接到这个工作，祝福有，操心的更甚。
【救命，居然是寒，双粉狂喜】
【呃呃呃我不是粉，我就想知道wood之后工作是不是会特别艰难，我听说文初寒会刁难化妆师……】
【文初寒换化妆师跟换衣服似的，我就怕wood被他甩了之后一蹶不振了】
【没那么可怕，文初寒也就是脾气坏一点、说话欠揍了点、要求多一点、审美怪一点，其他没什么啦！】
【楼上你怕是要遭到寒粉毒打】
【最近你寒上网时间太长了，经纪人呜呜呜轩出来挨打，再不管管就上热搜了】
【wood宝贝听我一句，来去自由，别放心上，就当是一场梦，醒来咱继续直播哈】
林间顺着网友评论，关注了吴轩的微博，还没往下滑，微博弹出消息：
【文初寒关注你了！你增加了一个新的粉丝！】
他赶紧返回上一个页面，刚要从自己的评论区回到主页面，却看到刚刚自己在看的最后一条评论下边，多了一条新的回复。
【文初寒回复：私人化妆师恐怕没那么多时间】
没过多久，文初寒换私人化妆师登上热搜，吃瓜网友震惊得瓜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