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放线钓鱼,树下论道
话说工藤一郎正贴耳偷听那营帐内的谈话声,只听得谈话之人在道别,即将走出营帐,于是连忙一个鱼跃,往树后腾空而躲去。
他藏在树后,只见两个人正走出营帐,一个人在帐内话别。帐外其中一人便是王忠仁,与他并肩的那人身形修长柔软,却不认识。
此二人出了营帐后,只听得王忠仁道:
“徐主簿小心,要不小人扶着您走吧。这夜间走山路可得留神。”
另一人道:“多谢王兄。有劳了。”
二人边走边闲聊着,声音越来越远……
待二人远些后,弃阳非同便会合了万古愁,一并偷偷下山去了。
到了山脚,二人择小路走去,欲跟踪查探王忠仁一番。谁知追上后,却只能远远的见到他,与另一人钻进马车内。
工藤一郎与万古愁,只得看着他们的马车慢慢消失于夜空……
二人愤懑不已,喃喃几句便回山洞去罢。
“虽然此番没有捉住王忠仁,但至少已有了眉目。便是日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也不迟……”
二人自我安慰着。
有了眉目后,从此二人便常常守在那后山的道路上,希望能再次看见他们的出现。
这日复一日的“守株待兔”,很快便又是一个月结束了。
这一日夜里,工藤一郎与万古愁,照例躲到那后山的路旁,正担心‘又白来一趟’时,突然看见两匹快马远远奔来,便探出头窥视着。
为免打草惊蛇、为了放线钓鱼,只得由他们往山中而去。
这一次,二人决定,让工藤一郎只身前去查探,因他武艺高超,可以应付自如。而万古愁则留守原地,查探他们下山后是如何动静。
工藤一郎别了万古愁,便一人潜在乡兵营帐外,偷听几人的谈话。
只听得里面道:
“现在宁波府那边都已打点一切,可以开工挖矿了。”
“好,好。忙活了这许多日,总算是可以开工了,以后便有用不完的金子了。”
“正是,正是。哈……哈。”
“王兄,可多亏了你啊,不然这么个金矿都浪费了。”
“哪里话,如果没有你胡团练,这金矿不就落入江湖黑道手中了吗?呵。”
“要我说,最应当感谢的还是徐主簿,如果没有你打点,这金矿不就是朝廷的了吗?”
“哈……”。“哈……”。
“只要我们三个齐心协力,富贵便指日可待,无需分你我。”
“都等了许久,外面的野味怎么还没炖好?两位先坐会,我去催促一番。”
话音一落,一个人从帐内掀帘走了出来。
工藤一郎瞪眼瞧时,只见此人:
长约八尺,粗腰龟背。
圆脸阔面,燕颔虬髯。
头戴巾帻,身挎腰刀。
工藤一郎暗想:“此人必是他们口中的‘胡团练’。”
无几,胡团练后面跟着几个人,手中捧着食案,案中各放着一盘菜,鱼贯而入。
几个人进了营帐后,只听得里面谈论着,哪里青楼美女多,哪位大人的小妾如何,哪家大户多少多少家妓……
说着说着,便不时传来“哈哈”笑声……
工藤一郎听见这伙人在帐内喝酒吃肉、污言秽语,又想起自己和万古愁的遭遇,便一股怒气冲上头顶,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恨不得拔剑冲入。
但很快他便平静了下来:现在还不是开杀戒的时候,这几人只是浮在上面的人偶,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没有浮出水面。忍一时风平浪静,不能因一时之愤而坏事。
营帐内几个人越说越起劲,越喝越开心……
这时,其中一人说道:“洪大人那边最近有什么话没有?”
“洪大人一向谨慎,不轻易露面,他每次只是让亲信传些话。最近却并无什么话传来。”
“来,哥几个再喝一个。其它的改日谈,今晚只求尽兴。”
“哈哈,好,好。”
听到此处,弃阳非同思考着:
“洪大人?莫非他便是那没有付出水面的主使?”
想到这,他便决定不再继续偷听下去。毕竟此时听到的,都是些酒后的污言秽语,没什么用处。
于是,工藤一郎便偷偷下了山,叫了万古愁,回那山洞去。
回到山洞后,便将那偷听来的话,详细的说与万古愁知晓。
听罢,万古愁道:“他们应该只这几日便要开始挖矿。我看那个‘洪大人’可能会委派亲信过来督察。”
“大哥言之有理。我们便等他们开工后再去查探一番。”
言毕,二人便倒床而睡……
接下来两三天,工藤一郎与万古愁,晚上便没再上后山,只有白天偷偷去附近看看。
如此又过了两天后。
这一日,二人仍旧来到后山附近,等待机会。只见不远处一队乡兵有的扛着锹、有的扛着铲、有的扛着锨,有的拿着畚箕,有的推着牛车,慢慢的朝后山而来。
二人藏在树后,目送他们而去……
“这群乡兵定是要来挖矿的。”万古愁道
“以后这后山可就更热闹了。”工藤一郎道。
“这帮人简直无法无天,竟敢盗采金矿。如果被朝廷查处,轻则流放,重则处死。”
“如果朝廷决心整治贪官污吏,那百姓就不会怨声载道,他们也就不敢盗采。可现在朝廷昏庸无道,当官的人人争利、个个为财。现在盗采的人如此之多,朝廷管了吗?只要使些银子,别说盗采,明采也无人敢管。”
“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鼎镬,我为麋鹿。”
“说的是,所谓‘问鼎中原’,朝廷不就是那口‘鼎’吗?所谓‘逐鹿中原’,百姓不就是那头‘鹿’吗?千百年来,有多少人为了得到那口‘鼎’,而不知又害死了多少头‘鹿’!”
“解释的妙!《汉书》云‘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那暴秦之所以失天下,不正是因为失了天下民心吗?这民心不就是百姓吗?所以,这百姓便是那‘鹿’。”
“另外,据那《左传》所载,昔日大禹铸九鼎,以象征天下九州。后来鼎迁于周,周成王将鼎定于洛阳,故有‘定鼎中原’一说。后来周朝衰弱,楚成王问王孙满鼎之大小轻重,故又有‘问鼎中原’一说。谁能‘定鼎’与‘问鼎’?只有帝王!所以,这‘鼎’便是那朝廷。”
“悲夫!悲夫!历代‘问鼎’之初,都举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喊着‘吊民伐罪’的口号。可是,一旦得到‘鼎’后,便将这‘大旗’与‘口号’弃如敝屣。将百姓当成待宰的‘鹿’。”
“正是。所谓改朝换代,改的其实只是朝代的‘姓名’罢了,百姓却还是百姓,只是将该纳的税,换成了另一批人来收而已。朝廷食珍馐,百信吃藜藿。朝廷食前方丈,百姓饔飧不继。从始皇至本朝,未见其异也!”
“《尚书》云‘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可这天道的心,只护朝廷一方;所谓执行公平,只在文字之中。人心之危,也只是恶人能危,百姓只能被威胁。”
“《尚书》又云‘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只这句话,须叫那朝廷铭记,‘鹿’射多了,小心被‘鹿群’踩死。”
“《老子》云‘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固能长生’。只这句话,便是要告诉那朝廷,只有先替百姓想,先使百姓生活得好,他才能长久的存在。”
“说的好,说的好。哈……哈”
“你我兄弟二人,好久没有如此痛快谈古论今、坐而论道了。”
“自从村庄被夷为平地后,你我每日忧愁不已。为躲避衙门缉捕,你我每日提心吊胆。怎能痛快?”
“唉,你我之妻儿,仍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诚然对不起她们,可又无能为力。”
“唉!”
工藤一郎与万古愁说着说着,心情又变得失落、沉重起来。
于是,二人望向天空,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丝秋风拂过,缓缓几片落叶,没有规律的飘荡,一片落在了万古愁脸上。
他用拇指与食指捏起,淡淡道:
“秋天来了,该算账了。”
毕竟二人如何找出幕后黑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