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人关系
有了这种想法的下一秒，日向翔阳就有点被自己吓到了。他为什么会想和“影山飞雄”比这个？明明自己已经是银最好的朋友了。
一定是看到了排球打得比自己好的同龄人，那种歆羡的情绪太过强烈了，说起来，她们学校竟然有排球部，真好啊……
混杂着种种心绪的复杂目光投向场上的人，更何况还有森川银这么一个存在感无比强烈的人矗立在场边，影山飞雄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正好这场练习已经接近了尾声。随着碰咚一声球落地，一声哨响，黑板上的比分被写上了一个代表鲜明胜负的数字。影山跑过去和一个人说了几句，就沉着脸向森川银的方向走来。
“森、川、银——”他咬牙切齿，却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压低了声音，“你还敢过来？！”
“你好，喷火山。”女孩抬起手，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嘴里吐出的却是依旧气人的话语。
“是影山！”
日向翔阳看着眼前形态紧张的二人，特别是像只喷火恐龙一样的影山飞雄，突然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了。
“……我亲了他，他现在不愿意见我了。”
银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日向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
对方现在分明是一副火气大发的样子啊喂！银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啊！！
“你好，这里是日向翔阳，爱好是排球，目标是加入乌野高校排球部、打出最棒的排球！请多指教！！”
眼看着影山脸上的阴沉越来越恐怖，日向突然大声插/入，把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银对你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情，非常抱歉，她不是故意的！！”
影山表情没变，目光移动过去，看到了一颗鲜明耀眼的橘子头。
“排球？你这种身高吗？”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能跳得很高的！”
“是吗，那你打排球多久了，有比赛过吗？”
“……暂时还没有比赛过，不过我会努力的！”
“哼，”影山脸上的表情让日向翔阳突然觉得拳头有点痒痒的，“森川那个家伙，我和她的事情为什么需要你来道歉？”
“翔阳可是很重要的，”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森川银突然说，“是重要的友人a！”
那种宣布重大事情的语气非常能够激起人心中的吐槽欲，此时此刻，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的心声出奇一致：友人a又是什么东西啊喂！
“唉，说到底还是影山君的错。”
两个人一起看向森川银，一个带着不可思议，一个带着想要阻止她的慌张，而森川银统统没理会，只是自顾自苦恼地皱起了眉毛。
“影山你，很讨厌我吗？”她毫无自觉地问道。
影山飞雄简直要气笑了。
“你喜欢排球吗？”他问日向翔阳。
“啊、诶、诶？我吗？当然喜欢，非常喜欢！”日向反应了一下，发自内心地大声回答道。
“那你呢，你喜欢排球吗？”他看向森川银。
“不喜欢。”森川诚实地摇头。
这句话仿佛一个火星，彻底点燃了影山飞雄的引信。
“我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态度！明明不喜欢排球，也根本不想打排球，为什么还要站在球场上？”影山已经忘记了控制声音的初衷，有不少人被他吸引着看过来，他却浑然不觉。
关于她没头没尾的告白、突然袭击就亲上来这回事，影山飞雄知道她一方面聪明得出奇，一方面又思路完全飘忽在正常人之外，他可以说服自己不和非正常人计较。
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爷爷说过的话。
像森川这样的孩子，几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啊。
“——既然对排球不感兴趣，就不要抱着那种轻浮的态度站在我身边。一边滥用着自己的天赋，一边嘲笑着别人的努力，我说你这种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
只用自己天生的大脑和才能计算着，就能超出很多人几十年的努力和喜爱。只需要随便看一眼，就知道他一个动作里有哪些纰漏、一个比赛有哪些可能性。森川银像个随手玩玩具的孩子，让人觉得，自己的努力完全没被她放在眼里，甚至被深深地嘲笑了。
他为此强烈地讨厌着森川银。
影山飞雄微微喘息着，看着眼前的女孩。苍白的脸，浅棕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那个表情。
影山飞雄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面对天才，人能有多少种情感呢？
过于近距离地接触一团光球，可能被闪到视野只剩下黑暗中的光斑、因此憎恶这强光，也可能……被巨大的光芒吸引，产生飞虫般的受引力。
影山飞雄不愿承认，说着抗拒的他，分明又恐惧着、向往着同一处来源。这样矛盾的心态，让他不愿意去面对。
他只知道，自己看到森川银的时候，会涌起从未有过的、难以言说的情绪。
而这情绪，默默积攒着、不知不觉堆积着，在今天无比强烈地、彻底地爆发。
“……”
森川银在影山飞雄这样的质问里沉默了，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许久才开口道，“我不喜欢排球，也不想打排球，因为我的职业选择已经决定了，是物理学。”
“我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森川银抬起眼睛，望向那双灰蓝色的凤眼，“我想要你喜欢我。”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拉着日向翔阳离开了。
“翔阳、翔……翔阳？”直到一只手在他眼前挥舞着，日向翔阳才突然反应过来，森川银在叫他。
“银？”他转头看向她，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了刚刚和影山飞雄的争吵，她看起来不仅没有被影响到，甚至反而看着还隐约透露出一些愉悦。
好感度上升了，她当然会愉悦。
自从森川银说完那句话走了之后，影山的好感度立刻跳升了10，然后又降低了5，就一直在上上下下波动，但总的来说还是升高了的。
不要看他怎么说，要看好感度怎么做。
虽然没太懂他在想什么，但是攻略的成就感是有了。
“你觉得影山怎么样？”银开口询问身旁的日向。
“我一定会打败他的！”日向翔阳脱口而出之后，突然反应过来银并不是在问这个。
是他自己完全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了。
明明没有上球场，也没有和影山站在球网两边对抗，日向翔阳却突然感觉身体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不甘和胜负欲。
银说，影山的排球打得比他好，而日向翔阳无法否认这一事实。
而影山飞雄和银吵架的时候，日向翔阳也第一次体会到了，关于森川银的事情他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的感受。从来眼睛里只看得到书和日向翔阳的森川银，站在影山飞雄面前，竟然有一种除了她们二人之外别的人都被排斥的氛围。
日向站在那里看着，体会着那样的氛围，印象深刻。
那个想法越来越强烈。
他想要打败影山，证明自己比他更强。
无论是排球、还是……
还是什么呢？
日向出了神，忘记了说明自己的话，也没注意到，森川银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地喃喃着：
友人a的好感度、为什么刚刚好像也动了一下？
森川银又开始缺席学校课程，不过这回，她来找日向的频率不减反增。每次见面，她都会积极地分享和影山飞雄的“进度”，执着地希望从他这里得到帮助。
明明是她们二人的事情，森川银却坚持要日向翔阳参与进来，不知道是出于习惯性的依赖，还是她一贯对常识的缺乏和对人际交往的奇妙认知。
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常识健全的日向翔阳，也没有对她这一行为说什么。
可能是习惯了吧。
况且，如果将来银去了和影山一样的初中，那她们见面相处的时间就会变少了，一定是因为这样，日向翔阳才默许了森川拉着自己参与她和影山飞雄的“恋爱”（真的可以用到这个词吗）战争。
经过了上次，日向算是勉强明白，她和影山之间的情况，不说粉红色的恋爱泡泡，能够保持和平就不错了。影山在吵架的时候都直言了讨厌森川银，森川银却不以为然，坚持说影山的好感明明在上涨，这是他在给自己增加傲娇的人设萌点。
“虽然一开始有点不对，但后面翔阳你提供的方法都很有用呢！”森川银夸奖道。
这个“有用”……其实日向翔阳没有感觉到。
第一次，因为日向一句“想要打败他”，被森川银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样。她跑去找影山比发球和接球，又考他知识竞赛，然后对他说“我比你强，你可以崇拜我了”把对方气了个半死，扬言下次再来就用球砸她。
第二次，日向说银可能误会了影山的意思，她可以和他说一些排球的知识。结果她送了一本自己看过的《排球发展一百年》给影山，忘记了里面还有血迹。影山在学校翻开的时候，还被旁边的人误以为收到了恐吓信息。
第三次，日向说银可以和影山分享一些自己的事情。于是森川银制作了一张自己的数据表格打印出来，上面列出了智力值、体力值、幸运值和成就之类的，被影山当成什么游戏公司广告，还去搜了这个游戏。
脑子里基本只有排球的日向翔阳，当然想不出什么好的“恋爱”方法。银满怀期待地向他咨询的时候，他其实硬着头皮说的都是一些自己和她相处的经验。
而根据银反馈回来的那些描述，对着影山飞雄实施出来的结果可以用一个惨不忍睹来形容，看来他果然没有什么“恋爱”细胞。
可是森川银却坚持说，影山的好感度明明就在上涨，日向的帮助很大。
真的不是银误会了什么吗？
日向听到银对他“帮助很大”的评价，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银为什么喜欢那个叫影山飞雄的家伙，这种问题他不会去问。因为在森川银的世界，一切标准都没有标准，就像问她为什么和日向翔阳做朋友，她只会回答“因为翔阳是翔阳”。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看到银那么在意影山飞雄的事情，他会有种……并不好受的感觉呢。
“再来一球！”他对着旁边的人喊道，却在抬眼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校门外走去，一晃神，下一秒，侧脸一痛。给他发球的同学赶紧跑过来，一叠声地道歉，日向翔阳的脸皱成一团，丝丝抽气，说自己没事，露出了一个皱着眉的灿烂笑容。
刚刚那是银和……影山飞雄吗？
揉着脸上的红肿，日向翔阳愣愣地想。
红肿很快消去，就像寒假也很快过完。新一年三月，她们都从小学毕业了。日向升上了雪之丘中学，而森川银以一个绝对张扬的姿态保持了她小学以来全科满分的记录，并以入学成绩第一，进入了影山飞雄所在的北川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