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找到人没有！”魏国大长公主从没这么憔悴过，她自来是养尊处优，就算是汴京闹鬼，她也觉得自己算是处变不惊。她是大宋长公主，太宗之女，不管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会丢了太宗的脸面。但长房这一对母女干出的事儿，却是让她招架不住了。
这一波又一波接二连三的全是女眷，就算是长公主，也羞于见人。
至少李老驸马这会儿对魏国大长公主就十分责备。女眷就该女人来管，尤其他这个正室又是婆母又是长公主之尊，结果管不好一个儿媳妇和孙女，像什么样子！
李老驸马呷了口茶提神，对众人的急切表现的很不以为然，“找不到活人也罢。”
“爹，这怎么行！”李祠惊的差点没蹦起来，“爹，那是我的嫡女。”
李老驸马对嫡长子的态度全然没放在心上，反问道：“方氏生的嫡女？”
李祠结巴了，想到已经被魏国大长公主迫不及待送走的方氏，他下意识打了个寒噤，试图再给自己的女儿寻找一条生路，“爹，萝娘是中了妖法，咱们把人好好找回来，让晔儿给她施点仙法，一定能把人救回来的。”
李老驸马盯着长子的脸看了一会儿，垂头掸了掸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她跟她娘一样，都中了妖法。”
这句话看起来很平淡，实则十分致命。
母女两一起中了妖法，而且是和异类妖怪一起离开失踪，就算是救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李祠脸上那点急出来的血色都消失不见，他抓着胸口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魏国大长公主。
魏国大长公主被长子这么一望，就想起长子才出生的时候，那是她和驸马婚后最甜蜜的一段时期。也是因为这个儿子，她才在李家彻底站稳脚跟。
也许她最疼爱的是幼子，但长子的出生，给了她无限的希望和底气，长子一直是她最在乎的儿子。
魏国大长公主犹豫了一下，看着李老驸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还是硬着头皮道：“驸马，方氏就罢了，萝娘的事情，是不是要再商议商议。”
李老驸马没有发怒，只是平缓的问，“殿下要商议什么，商议把人找回来如何安置才能不被人议论，还是商议万一她腹中有了那异类精怪的野种该如何处置，甚至回来的万一已不是个人呢？”
魏国大长公主被李老驸马问的头皮发麻，“这，这还有咱们五郎在。”
李老驸马本来还有几分暖意的目光陡然冰凉下来，“殿下，五郎要发扬光大我李家，佑护大宋，连官家都唯恐在仙门中拖累他，难道你要为了一个不顾家族名声的孽孙置五郎于千夫所指之地不成？”
魏国大长公主被问的心中剧跳，当即毫不犹豫的反驳，“驸马为何如此说话，我疼爱五郎之心不比你少。”
李老驸马点点头，“既然如此，殿下就不必多言了。”
“爹，娘！”见李老驸马跟魏国大长公主达成一致，李祠心中顿时充满绝望，膝盖哪里还硬的下去，跪倒在李老驸马面前哀哀恳求道：“爹，我求您，放萝娘一条生路罢，不会有人知道的，咱们瞒的好好的，只要把萝娘找回来，我立即打发人将她远远的嫁出去，哪怕幽州都行。”
幽州，现在还被那群蛮夷占据着。假如把这个不争气的孙女隐姓埋名嫁出去，的确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日后萝娘回来说她是李家长房的大娘子，只怕也不会有人信的。
魏国大长公主有点心动，但想到李老驸马方才的坚决，她还是下意识没有说话。
果然李老驸马同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行，就算送到幽州，她也不会安分守己。再说时局不一样，眼下情形，就算送到天边去，也不过如此而已。”
是啊，这会儿是有仙人的世界了。往后这天下还有没有大辽西夏都不一样，送到幽州去又如何。说不定还会成为被人拿来要挟李家的一个把柄。
“少君回来了。”李老驸马跟前的老管家李忠在外面喊了一声。
李祠听见，不等李老驸马跟魏国大长公主说话，蹭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正进门的李晔跟前道：“五郎，晔儿，你要救救萝娘，救救你大姐啊。”
尽管鱼玄机已除，造成的威势还是没有散去。至少汴京权贵家中，仍旧畏惧黑暗。哪怕是公主府里，夜间长廊下也燃起了以往数倍的灯笼，将整座宅子照的恍若白昼。由此，李祠那张涕泪横流的脸也就显得分外清楚了。
李晔还是头一次见到李祠这副灰心绝望的模样，就连上一次鱼玄机出现要杀李家的人，李祠也只是害怕罢了。
“大伯稍安勿躁，且待我先见过阿翁和婆婆。”李晔在李祠胳膊上轻拍两下，以法力暂且稳住对方的情绪。李晔这会儿，实在不想分出心神去装个好侄儿了。
一道不可察的蓝光在李祠眼中一闪而过，李祠骤然间整个人平复了不少，浑浑噩噩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他跟在李晔后面茫茫然进去，若有心观察，很容易就能发现他此时表情呆滞，像个木偶。
不过李老驸马这会儿气他还不来不及，只是瞪了他一眼，便将全副心神放在李晔身上了。
“晔儿，你可知道萝娘的事情？”李老驸马直入正题。
李晔点头，“大略知道些情形，不过我方才回来时，在大伯院中看过，并未发现邪异气息。家中是如何确定那是伏击公孙策的异类？”
这一点，是秦甲没有说清楚的，也是李晔回来短短时间想不明白的地方。李家除了他，没人能辨别异类精怪，事实上，到现在为止，连他都没弄清楚那河水中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否则也不会一直以异类称呼。
“是萝娘自己说的。”魏国大长公主和李老驸马对视后开口道。她神色很是复杂，又是无奈又是痛恨，“我让人把方氏送走，萝娘知道后一直在家胡乱折腾，我还没想好如何安置她，唯恐她再生出什么是非来，就让人先把他关在院子里不得走动。谁料今晚天才黑下来，给她送膳食的人就一去不回。我让人去她院里瞧瞧，就看见一个青衣男子揽着她站在她院中那水瓮边上正说着什么。”
说到这儿，魏国大长公主脸色难看的很。
原本小娘子和人私通就很丢脸面，何况家里这孙女是和异类私通。
“水瓮。”李晔却没在乎其它的，他关注的是水瓮这两个字。
“是水瓮。”魏国大长公主肯定道，旋即追问，“晔儿，这水瓮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李晔摇了摇头，“暂且不知，婆婆你接着往下说。”
魏国大长公主疑惑的看了一眼李晔，继续道：“奴仆们不敢自专，赶紧来告诉我消息，我当时便点了人亲自过去，还特意让人去隔壁把秦甲他们都给叫上。家里的奴仆过去后，那男子并不害怕，也不说话，只是远远看着我们，但我们却无论如何都过不去。我立即就察觉到这男人必不是凡人，叫家里下人先等一等。直到秦甲过来，那男人忽然脸色大变，把萝娘裹挟在怀中，也不知哪儿吹来一阵狂风，吹的我连站都站不住，秦甲他们急着过来护我，等风停下时，萝娘跟那男人就消失不见了。只听萝娘远远传来的声音，说她要当仙人去，让我们不必寻她，否则我们就会落得公孙策一样的下场。”
当仙人？
李晔暗自哂笑。这李萝的脑子，倒是十年如一日的没有长进。
李老驸马好不容易等魏国大长公主说完，这会儿再憋不住，唾骂道：“还叫什么萝娘，往后我们李家，再没有这个孙女！”
真是岂有此理，与妖魔鬼怪私通就罢了，还留话威胁亲祖母，简直，简直是李家的耻辱。
“晔儿，你找到人就不必带回来了，该如何处置料理了就是。”
李晔很明白李老驸马处置的意思，不过之前么他是真不想管，现在他道觉得他还真有必要把李萝找回来，而且是活着找回来。
“婆婆，你可看清那男子长什么模样？”
魏国大长公主不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加上当时自持有李晔给的宝物护身，也不是如何惧怕，还真认真看过那男人的脸。
她凝神想了想，道：“生的倒是挺俊秀，十七八岁的模样，对了，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我似在哪里见过。”
李老驸马哼了一声，“你如何见过，就算是见过，这些东西会变幻模样，说不定随便借了谁的脸。”
“是了，我知道是谁了。”魏国大长公主被李老驸马最后一句话提醒，脑子中乍然闪过道亮光，急声道：“像公孙策，开封府的公孙策！”
“公孙策。”李晔居然觉得不是很意外，事实上，他心里之前已隐隐有些猜测了。
李老驸马却像见了鬼似的，“怎么可能，公孙策多大年纪，你不是说看起来像十七八岁。”
榆木脑袋！
魏国大长公主难得对驸马翻了个白眼，“公孙策也有年轻的时候，他才到汴京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先帝时候还有不少小娘子在开封府门口丢果子呢。那张脸我记得清清楚楚，除了那颗泪痣，简直就跟公孙策年轻时那张脸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李老驸马顿时不说话了，不是难得吃醋，是因为他想起了魏国大长公主为何对公孙策年轻时的脸记得那么清楚，这里头还有他做的孽。唉，都是年轻时候风流惹出来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