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沈之洲生了双天生勾人的桃花眼。
但他平日里总是冷着脸，不苟言笑。
总让人有种暴殄天物的可惜感。
这会儿。
他只是微微挑了下眼眸，那双含着情意的眼眸就跟带了电一样，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他笑得勾人。
说出口的话可着实不怎么动听。
唐音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突然有种自己踩到坑里还死活爬不出来的憋屈感。
她深呼吸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您在这儿等着。”
沈之洲很愉悦地勾着嘴角：“行，爸爸等着。”
唐音：“……”
众目睽睽之下。
唐音骑虎难下。
她扭头去抱来了一束花。
递给沈之洲时，她要很克制才能忍住不将花扔在他脸上。
她面带微笑的，嘴角露出的两个梨涡可甜，说话声音很轻：“您可收好了，我亲爱的老父亲。”
沈之洲神情自如：“嗯？糖宝给的爱，爸爸收下了。”
唐音听着他不怎么正经的话，藏在暗处的耳朵尖不怎么争气的偷偷泛起了红。
就很奇怪。
他也没说什么特别的。
可是这话经由他嘴里说出来，就总觉得有层耐人寻味的深意。
什么她给的爱？
真是个混不正经的。
老爱逗她玩儿。
唐音默了默。
却在沈之洲抱着花背过身去后，偷偷抬手捏了捏滚烫的耳垂。
台上离着台下且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加上他们说话声音小，其实台下的人根本听不太清他们讲了什么。
离前台最近的学生也只是断断续续听见了几个词而已。
但这不妨碍他们发挥超强的想象力将其编织称完整的语言，并在此基础上开始添油加醋的编织故事情节。
“怎么样？你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吗？”
“没太听清，好像是说……”
“说什么？”
“好像是说了什么亲爱的、收下了啥的，表白呢吧？”
“当着所有领导的面表白啊？胆子也忒肥了点”
“你难道没认出来吗？那哥们可是附中学神，成绩可牛了，就是脾气不咋好吧，唉……多好一小仙女啊，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去撞这块铁板呢？”
……
底下议论纷纷的。
谣言也越传越广，越传越夸张。
最后流传出来了一个集齐了所有狗血剧情的三俗暗恋伦理大片。
唐音是不知道底下人怎么误会的。
入学典礼都还没举办完。
他们俩就被校长叫到了一旁轮流问话。
唐音站得远。
听不太见校长是怎么盘问沈之洲的。
只见他神色淡淡，眉眼间还透着点倦懒。
好像根本就没将校长的问话当回事儿，连嘴皮子都没掀动过几下。
不知说到了什么，他突然抬眼，目光直直朝她看来。
唐音被他看得一怔。
又见他嘴动了两下，好像是在回答校长提出的问题。
随后，校长也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那一眼看来格外的意味深长。
唐音被他们搞糊涂了，她无辜回望，似是在询问他什么情况。
然后……
她就看见沈之洲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极淡笑意。
刹那间，似寒冰消融，春回倒转。
唐音浑浑噩噩的。
一直到跟着沈之洲出了礼堂都还没回过魂儿来。
她慢慢悠悠跟在沈之洲后头走。
明月高挂，温柔月色拓出了两人的影子。
一前一后，时而重叠，时而分离。
像是演了一出无声静默的哑剧，道尽了分散离别。
夜里渐渐转凉。
穿堂风拂过，凉意掠过肌肤，游走过骨。
唐音穿得单薄，走了没几步就觉得有点冷了。
她哆哆嗦嗦跟在后头，越走越慢。
突然，兜头而来的衣服罩住了脑袋，连带着视野也变得一片漆黑。
她就听见沈之洲冷淡地说：“穿上。”
唐音扯下衣服，乖乖穿上。
沈之洲穿着刚合适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不怎么合身了。
她个子在女生堆里明明也不算矮。
可是穿着这件外套就显得格外娇小，她身形纤细撑不起版型，看起来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偷穿了大人衣服，怎么看怎么违和。
唐音裹着外套，还老老实实将拉链也给拉上了。
刚脱下来的外套还带着体温，穿在身上很温暖。
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她缩在过于肥大的衣服里。
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眸，餍足地发出了一声轻柔喟叹：“好暖和！”
等唐音回过神来，就见他快走远了。
她才抓紧了两步追上去问：“粥粥，校长跟你说什么了？他骂你了吗？”
不然的话，他刚刚该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就翻脸了？
从礼堂一路出来，他脸上就没有过任何表情波动，冷冷淡淡的，像个没有感情的制冰机器。
沈之洲有意放慢了步伐，觑了她一眼：“嗯？骂了……”
他拖长了调，眸色深深：“所以，糖宝要怎么补偿我？”
唐音将信将疑，有点犹豫地问：“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沈之洲突然停了下来。
垂着眼仔细看她，目光深邃而平静。
假象的宁静之下，是呼啸翻涌着的暗潮。
校长能问什么？
无非是问他为什么没有参加竞赛班而是出现在了不该去的地方？
问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青梅竹马？
纯洁兄妹？
似乎都不太贴切。
他习惯被她依赖。
习惯她围着他转。
习惯她撒娇耍无赖。
正是这种习惯让他逐渐变得麻木起来。
直到最近他才慢慢发现，他从前能妥协于哥哥的身份。
而现在，好像不怎么甘愿只在她生命里扮演着哥哥的角色。
唐音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很警惕地说：“你不要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哦，我还小，我不能替你做那些背德的事。”
沈之洲漫不经心：“哦？”
唐音看他不以为意，顿时拧紧了眉，很纠结又有点心虚地说：“你、你现在打我也于事无补的，我身子骨弱，你一拳下去我可能会死的，所以……我不能给你撒气的，何况，万一要是被别人看到你动手打女生，你也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喉咙都有点干。
她咽了咽唾沫，神情很紧张地盯着沈之洲，试图劝服他尽快打消这种可怕的念头。
见他一直不说话，唐音一咬牙，狠了心撸起了袖子将胳膊伸到他面前，闭上眼睛说：“要是实在不行，你就朝这儿打两下出出气。”
她紧闭着眼，眼睫都在颤抖。
视死如归的表情太过壮烈，看得人心头直发笑。
沈之洲轻嗤一声，笑意隐晦。
唐音抻着胳膊老半天都没等来下文。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看，面前空荡荡的，压根就没有人。
唐音一怔。
远远的，听见少年低沉散漫的嗓音传来提醒她说：“走了。”
……
入学典礼后。
高一新生正式步入了紧张忙碌的高中生活。
唐音在那天以后。
手机里也收到过来自那个没有备注号码的未接来电。
对方一连打了很多通，但她从来没接过。
她固执地认为。
事后的道歉和补偿，永远都不可能抹煞掉曾发生过的事。
她终究还是做不到那么大方的去原谅那个人的所作所为。
如果可以，她根本就不想做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唐音觉得林褚是将宝压错人了。
连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
她怎么可能去要求沈之洲必须做到呢？
就这一刻。
唐音觉得她跟沈之洲是同病相怜注定要携手同行闯天涯的可怜人。
秉持着同门之谊，唐音时不时会给他发微信，慰问一下他。
从生活到学习，事无巨细，通通都要问上一遍才满意。
所以微信聊天记录里，永远都是她大段大段的发消息，而沈之洲则是非常冷酷且无情地时不时回上那么一两个标点符号，好像多打个两个字，他就会断了手脚。
课间，唐音握着手机心不在焉。
她不时看一眼，发现沈之洲还是没回她。
她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地摁着屏幕。
——粥粥，你变了
——你变得更冷酷更无情更不可理喻了
——如果你再不理我，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失去我这么一个时刻为你着想事事以你为先，并用温柔大方包容你所有缺点的国民好闺女
她正骚扰得起劲。
教室里一阵喧嚣。
原本正偷着看小说的梁穗轻轻推了她一把说：“音音，你快看看，那好像是来找你的。”
闻言，唐音抬起头。
教室门口多了几个陌生面孔。
女生们身上穿着深蓝色校服，明显跟他们不是一个年级的。
见她抬头。
几个正在张望着的女生眼睛一亮，疯狂招手示意，喊着她的名字说：“唐音同学，能麻烦你出来一下吗？”
唐音心底疑惑。
慢慢吞吞起了身走到了教室外，礼貌询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几个高年级女生你推我我推你的，终于推出来一个高马尾女生做代表。
她像是不好意思，用力咳嗽了一声，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别别扭扭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堆粉的蓝的厚厚的信。
高马尾学姐害羞地低着头，将信递过去说：“能麻烦你帮忙把这个交给沈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