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小姑娘眼眸晶亮，正满怀感激的仰望着他。
那乖顺的模样，还真给他看出了几分孺慕之情来。
沈之洲顿了几秒。
伸手，拉着她的帽檐往下压。
直到帽子盖住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唐音眼前骤然变黑。
她手忙脚乱去扯帽子。
帽子没能扯开，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低语。
他靠得很近，呼出的温热气息掠过耳蜗，有点痒。
唐音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想避开。
却听见少年平静认真的允诺：“有我。”
所以不要慌张，也不要难过。
如果她暂时迷失了反向。
那么，他愿意成为守候她的灯塔。
永远陪伴着她，为她指引方向。
唐音都懂。
挣扎的幅度才渐渐小了。
起初，她只是强忍着。
直到沈之洲说：“想哭就哭吧，我给你挡着，没人看见。”
她这才慢慢放下了戒备。
从静默无声的落泪，到压抑着的小声啜泣。
她躲在帽檐下，尽情发泄着自父母离婚后强撑了许久的害怕和委屈。
她像只迷途的小奶猫。
躲在暗地里，轻轻舔/舐着伤口。
沈之洲面无表情。
只是那只抓着帽檐的手却用力到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她低低哭泣的声音，就像小猫爪子一样，一下就又一下，在他心上狠狠抓挠着。
……
唐音眼睛哭肿了。
回队伍集合时，她一直低着头。
将帽檐压得很低，尽量不跟人有任何的视线接触。
林褚看了她一眼。
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经过她的时候，抬手按了按她的脑袋，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唐音轻轻吸了下鼻子。
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你没事吧？”
身边传来一声关心的问候，嗓音压得很低。
同时，一只干净的手也捻着纸巾递了过来。
纸巾好像还是香味型的，带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味。
唐音没接。
她摇头婉拒道：“谢谢，我没事。”
那只握着纸巾的手又缩了回去。
像是顾虑着教官在前边，不太敢大声说话。
她安静了会儿，又趁着教官背过身时，凑到唐音身边，轻声说：“我都看到了。”
唐音一怔，心底咯噔一下。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说的都看到了是指什么。
她原本以为没有人看到的。
毕竟她跟沈之洲站着的位置还算隐蔽。
可是现在忽然有个人冒出来说，自己那么丢人的一面，都被她看到了！
唐音脸红了个彻底。
尴尬到脚趾都用力蜷缩了起来。
她可以在沈之洲面前哭，可不代表她会希望外人也看到自己那丢死人的一面啊啊！！
哪怕她的脸面在军训头一天被罚跑的时候就已经丢光了。
她也还是会觉得很！羞！耻！啊！
唐音的小脑袋已经完全宕机放弃运转了。
她咽了下唾沫，突然有种想挖个坑就地把自己给埋了的冲动。
唐音正凌乱着。
身旁女生又轻轻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告白被拒绝了？”
“？”唐音更懵了，她猛地一抬头，连自己红肿的双眼要遮丑都顾不得了，她现在就想看看清楚提出这种不切实际猜想的是何许人物。
她侧头看，跟她并肩站着的女生也歪着头看她。
短头发，小圆脸，眼睛也很圆。
此刻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她安慰唐音说：“那个学长很有名的，我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他长得好成绩又好，学校里很多女孩子喜欢他的，但是有一点啊，那个学长脾气不太好的，对谁都冷冷的，以前就有女孩子跟他告白然后被弄哭的，所以你不要太难过啦，被他拒绝的人也不是只有你一个。”
“？？？”
唐音真的是满脸问号。
她看上去哪里像是个告白被拒绝了急需要人安慰的失恋少女啊！！
唐音憋着一口气。
脸色变了又变，震惊到愣是半天都没能挤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小圆脸自顾自感慨着：“我们私底下都说，学长的cp就是学习呢，他这么清心寡欲，说不定以后都要孤独终老了。”
唐音：“……”
不给唐音开口说话的机会，她又道：“不过呢，也幸好学长一心只读圣贤书，无心风月，要是哪一天学长真的有了喜欢的人，那大家肯定会怄死的，那些喜欢学长的女生要是因爱生恨了，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疯狂的举动来，说不定那个女生还会成为全校女生的共同敌人。”
闻言，刚想开口解释的唐音，又将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不、不至于吧？”唐音听着实属匪夷所思。
小圆脸立刻打断：“怎么不至于？你会希望看到你喜欢的人心有所属，而他喜欢的那个人却不是你吗？”
唐音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看得有点心虚：“应…应该不想。”
小圆脸笑了：“那不就结了，大家心情都是一样的，就那种你不喜欢我可以，但我也不能接受你喜欢别人，懂吗？”
唐音觉得自己不是很想懂。
她这进的难道不是教书育人的学校，而是不小心闯进了什么魔幻玛丽苏校园王子世界吗？
跟沈之洲走近了，竟然还有随时在学校被暗鲨的危险？！
唐音偷偷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那天在操场罚跑时还没什么人看清她的模样。
可是转念一想。
她跟沈之洲好像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心虚什么！！
想归想。
在小圆脸说了这么一通后，唐音是真的没有那个胆子再将实话给说出来。
唐音一直保持沉默。
小圆脸却像是找到了知音，一个人嘚啵嘚啵说了半天。
在小圆脸的激情演讲友情科普下，唐音大概了解了一些讯息。
比如，眼前的女生叫梁穗。
再比如，沈之洲上个学期参加了航模比赛，拿了一等奖，上上个学期参加物理竞赛也是位列前茅。
细数丰功伟绩的同时，还佐以“啊学长真的是太优秀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等评价，来提醒她沈之洲有多优秀，多受欢迎。
唐音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会摸一下自己的脖子，她要确认一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还安然无恙的装在脖子上。
唐音心情着实很复杂。
有点骄傲的同时，又有点说不出的失落。
她庆幸沈之洲在她看不见的世界里依然优秀，并不遗余力的发光发热，成为万众瞩目的耀眼存在。
可又觉得有点沮丧，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粥粥跟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梁穗说沈之洲的事迹能说上三天三夜，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喜欢学长的女生真的太多了，除了我们本校的，还有外校的女生跑来学校门口堵路，所以你真的不要为了学长拒绝你而不开心，学长他啊，好像真的对女生没有什么兴趣，其实……”
梁穗停顿了一下：“其实我还挺佩服你们的，能坚持喜欢着一个不可能的人，换我的话，我是肯定做不到的。”
唐音听着也只是笑笑，没有再想解释这个误会的意思。
不可能的人吗？
粥粥他最终也还是会离开她的吧？
少年的承诺言犹在耳。
唐音却没了自信。
她想，沈之洲现在只是没遇到喜欢的人。
等将来遇到了，一颗心都扑在了对方身上。
总不可能会再掰开一半来管自己的死活。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承诺是永恒。
也没有任何关系能永远保留不变。
连曾经看起来那么恩爱的父母，都能说离婚就离婚，何况沈之洲呢？
只是……
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比知道父母要离婚，更加难过。
只要一想到将来粥粥可能不会再搭理她，她就觉得胸口闷着，好像快要不能呼吸了。
重逢的喜悦，少年的温柔。
此刻就像噬骨的毒药，慢慢渗透，蚕食着她的身体。
梁穗的一番话。
就像兜头给她泼了一盆凉水，寒冷彻骨。
也连带着浇灭了那藏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微弱萤火。
……
唐音这段时间又开始装死了。
她不主动联系沈之洲。
即便加了微信，她也只是安静躺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主动给他发过。
沈之洲起初只以为小姑娘是因为自己知道了她父母离婚的事，又在自己面前大哭了一场抹不开面子而感到不自在，所以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和情绪。
再加上他已经高三了，还要准备不久以后的竞赛，压在他身上的任务确实重，他没办法分散太多的精力到其他事上。
这段时间，沈之洲也就没有再去找过她。
直到……
两人在便利店迎面撞上，沈之洲才刚朝她的位置走了两步预备叫她时，小姑娘就装作像是没见到他，完全不认识他一样，拉着身旁的女生掉头就走，沈之洲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眸色一沉。
她这是在躲着他？
沈之洲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他冷着脸，刚要走。
柏越就拿着一包东西藏着掖着跟做贼一样从货架后边冒了出来，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将藏在怀里的东西亮出来后，用一种我懂你的眼神看着沈之洲说：“沈哥你帮我看看这牌子好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