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沈之洲从货架上拿完东西就去结账了。
周遭不怎么平静，不时有很轻的议论声传来。
他看似浑然不在意，表现得分外冷漠淡定，隐匿在暗处不甚明晰的耳朵尖却早已红了个彻底。
小卖部老板是位上了年纪的阿姨。
她的这家小店在实验附中已经开了好多年。
实验附中教育方针强调“以人为本”，在设置校园制度上没有其他学校规定管理的那么严格。
所以，她时常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小情侣在她店里打情骂俏，来给女朋友买私人物品的小男生也不是没有过，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今天不一样。
就做这种事儿吧，那也还真是看脸的。
阿姨原本是低着头在聊微信。
护舒宝递过来要结账，她也只是懒懒撇了一眼就报价说：“185。”
说完又问：“要袋子吗？小袋02元，喏，挂在那边，自己——”
她正说着，扬起手指了下袋子挂着的位置。
抬起头，这才看清了站在收银台前的男生。
他身形清隽高挑，五官轮廓利落分明。
还生了双好看的桃花眼，内勾外翘，眼尾自然上挑，脸上神情却略显淡漠，表情冷冷的，好像没什么能激起他的兴趣。
即使是拿着女性用品，也不见有一丝羞涩窘迫，仿佛来帮忙买这种东西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了。
真是奇了怪了。
看他身上还穿着实验附中的校服，按照校服颜色来分辨应当是高三的学生。
她自诩阅人无数，怎么还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这号人物？
正所谓，八卦是人之本性。
更别提还是有关于一个小帅哥的八卦。
阿姨立刻收了手机，笑吟吟地站起身：“同学，给女朋友买的啊？”
沈之洲没有回答，只沉默着伸手过去扯了塑料袋。
在阿姨眼里，他这行为就等同于是默认了。
阿姨接过袋子，还贴心做起了推销员：“你女朋友平常量多还是量少啊？多的话我更推荐你用那款哦，就货架左边那个黑色包装袋的，量多的时候用那个啊，不容易侧漏。”
沈之洲：“……不用了。”
说着，他就把钱递了过去。
阿姨还觉得有点可惜，没能从他嘴里挖出点什么有用的八卦。
阿姨叹了口气，收了钱，动作利索的将东西给他装进袋子里，嘴里还说着：“你还别嫌阿姨多嘴，这几天，你可得对你女朋友好一点，凡事多包容，多顺着点她的意思，女孩子这几天是身体最不舒服的时候了，脾气也可能比平常大点，你要多体谅一点，毕竟这玩意儿要是真痛起来是会要人命的。”
闻言，沈之洲拿东西的手一顿。
原本预备拿了东西就走的念头也稍稍放缓。
他沉吟了片刻，虚心求教道：“如果痛……要怎么缓解？”
阿姨怔了一下。
旋即了然地笑了笑，还真就尽心给他支起了招：“有条件你可以给她送点红糖水，不过其实红糖水跟热水的效用也差不多，多喝热水也一样，要是真痛的厉害，那就得买止痛药了，布洛芬听过吗？就这个——”
阿姨还特地用手机搜索了一下，举到沈之洲面前给他看清楚：“就买这个止痛药，知道吗？别听别人瞎说，这药少剂量服用是不会产生依赖性的，对身体也没有网上传的那么多危害，还有，如果你女朋友真的很难受，最好带她去医院看看，明白吗？”
沈之洲听得很认真。
细心记下了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那种药品名称。
他点点头，态度没有先前那么冷淡了，真诚的道了声谢谢。
阿姨笑着说：“没什么，你赶紧把东西给你女朋友送过去吧”
说完，她看着沈之洲离开的背影，还莫名有点感伤。
她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碰上过这么温柔体贴颜值还这么高的男孩子呢？
瞧瞧看人家小年轻的青春多单纯甜蜜，她的青春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凋零败落了。
唉。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直到沈之洲出了小卖部，走远了，彻底看不见了。
柏越才小心翼翼凑到收银台前来。
他刚刚都不敢离太近，生怕被沈之洲发现。
所以沈之洲刚在这里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就看见阿姨指指点点的，还给他看手机，两人好像在讨论着什么。
柏越这个心焦火燎啊！
好不容易熬到人走了，柏越才一个箭步冲上前来问：“阿姨，您刚刚跟那位同学说什么呢？”
阿姨瞄他一眼，对他没什么兴趣，只很敷衍地说：“哦，也没什么，就是跟他说了一下哪种牌子更好用而已。”
柏越：“……？？？”
讨论女性用品？？
还哪种更好用？？？
……
唐音躲在高一部教学楼的厕所隔间里。
半步都不敢离开。
她等得有些着急。
细白的手握着手机，点开了微信置顶聊天栏发消息。
——欢欢，你到哪儿啦？
消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她苦等了半天，沈欢都还没有回。
唐音叹气，苦恼的用头抵着门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往上撞。
由于实验附中分高中部和初中部。
高中部的学生大多是初中部直升。
所以，高中部大部分学生都是互相认识的。
只有极少数是通过了入学考试后被特招进来的，比如唐音。
她在国外待了两年。
才刚刚回到国内，跟班上的同学的基本上都还不怎么熟悉。
出现了这种尴尬的情况，她能想到的女生，自然而然就只有跟她最亲近的沈欢了。
可惜沈欢跟她不在同一个班级，她就只能通过微信远程求助后，躲在厕所里被动等待。
先前，她还怕沈欢在训练脱不开身，所以一直没敢催促。
可是现在，她都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了，沈欢还没有来。
唐音这才开始着急。
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唯恐自己错漏了沈欢的消息。
更可怕的是她手机也只剩下4％的电量了。
要是沈欢再不回复，她可能就没办法再联系上外界了。
何况高一的学生都在演练场进行军训，根本没人会来教学楼。
女厕安静地近乎诡异，仿佛落针可闻，她连跟外人求助的机会都没有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音的心理防线也在慢慢被击垮。
她胆子一向不大，尤其是在不久之前，她还听了班上同学说的“女厕灵异秘闻”。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后背发寒，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一只阴冷的手在顺着脊梁骨一寸寸往上挪，掠过后脖，寒意肆虐，头皮发麻。
唐音安慰自己，那些灵异故事都是骗人的。
要时刻铭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相信科学。
她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催眠自己，不要再去脑补那些可怕又恐怖的灵异画面。
她念得入神。
手机冷不丁震动了一下。
唐音猛地睁开眼，就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浮木。
按亮手机。
未读微信消息跃然于眼前，
仙女不放屁：？
仙女不放屁：竟然还没到吗？
唐音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
她握着手机，刚要打字询问。
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彻底歇菜了。
与此同时，隔间外传来“吱呀”一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静。
似乎……
是有人推门进来了。
沉稳的脚步声踩在瓷砖地板上，一步一步，声音越来越近。
最后，停在了她所在的隔间门前。
唐音壮着胆子，轻声询问：“是欢欢吗？”
没人回答。
只是门板被敲了两下，似乎是在提醒她开门。
唐音犹豫了一下，拨开门栓轻轻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她小心翼翼凑过去，透过缝隙去看外边——
“……粥粥？”
唐音还有点不敢确定。
直到他开口说话：“嗯，你要的东西。”
话音才落。
那用白色塑料袋装着的鼓鼓囊囊的一团东西就被塞了过来。
唐音红着脸赶紧将东西扯进来，随后“砰”一下，将门给关上。
她都没敢问这东西是不是他去买的。
只要想想这个画面，唐音就觉得很羞耻啊啊！！
唐音光速弄好，洗了手从厕所出去时，沈之洲还没走。
她脸颊有点红，走过去瓮声瓮气地问：“你特地在这里等我吗？”
沈之洲表情很淡：“嗯，你不是害怕一个人待着？”
闻言，唐音低下了头，鼻子酸酸的，心却被填补的满满当当。
沈之洲看着她低下去的头，头顶发丝很柔软蓬松，略微有点卷，看起来毛茸茸的。
他忽然就有种很强烈的想揉一揉的冲动。
沈之洲按捺着那股冲动，沉着脸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唐音没有拒绝，很乖地跟在他身后走。
直到快看见他们班了。
唐音才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沈之洲被迫停下了脚步。
身后，唐音慢慢靠近。
她身体微微前倾，额头轻抵着他后背，手还攥着很紧。
唐音轻声唤：“粥粥。”
沈之洲身子僵住，后背似乎变得僵硬麻木了。
她清浅的呼吸缓缓掠过，沈之洲思绪有点乱。
他心慌意乱地回应了声：“嗯？”
耳边风儿喧嚣。
沙沙风声轻轻送来小姑娘温柔婉转的话。
她说：“谢谢。”
“我就知道……”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哽咽：“粥粥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