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从那个时候开始, 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小秘密。
只要她生气了、她难过了。
他就会送她糖。
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代表了他的服软与歉意。
唐音握着小铁盒, 指尖碰到了底端。
她翻过来, 才发现原来铁盒下头也贴了一张便利贴。
画了一张小小的笑脸, 还有几个字“哄哄你”。
她扯了下嘴角, 笑意清浅。
一回身, 就发现对面窗户旁多了道身影。
他站在窗口，细碎的短发贴在额前，昏暗的光线掠过轮廓分明的棱角, 浮动的光影落进深暗的眸中，恍若蕴藏着星辰。
见状，唐音扬了扬手上握着的药说：“谢谢。”
她笑容明媚。
一如从前。
那段灰暗的记忆也因为这个笑容慢慢被洗涤出了色彩。
沈之洲走神。
对面的小姑娘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激动地望着天空说：“啊刚刚划过去的是不是流星呀？”
闻言, 沈之洲抬头。
原本被云层厚厚遮掩住的暗沉沉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阴霾, 黯淡的星辰也慢慢从云层后边探出头来。
远离了市区的光污染, 所以能很清楚地看到夜空中闪烁明亮的星辰, 恍若银河倾泻而下。
偶尔，能看到一道快速划过的星痕。
小姑娘异常的兴奋，大声提醒他说：“快许愿呀！很难能撞见流星的！”
她说完, 就双手合十, 十分虔诚的闭上了眼睛默默开始祈祷。
沈之洲从来就不相信这种东西。
他很清楚流星是如何形成的, 这些怪力乱神的美好幻想，都是人类将自身的欲/望强加在它身上。
它的一切美好，也都是人类擅自赋予的。
但……
看着小姑娘认真祷告的样子。
沈之洲心思微动，他看着天空那一闪而过的流星, 无声地许下了一个愿望。
……
高一的生活比较简单，压力也比毕业班小得多。
只是唐音身处竞赛班，没办法跟其他人一样享乐。
有很多人在高一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数学竞赛了，她才刚开始接触，其实是算起步比较晚的。
她最多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做准备。
在放假之前，学校将会再次系统组织一次考试。
这次考试会刷下不少人，是最终决定能否拿到比赛门票的重要途径。
唐音觉得压力很大。
一刻都不敢放松懈怠。
每天跟沈欢下了课，就是去自习室刷题。
两人经常要在自习室待到很晚，才会离开。
好在临近比赛，选择在自习室温习刷题的学生也不少。
每天晚上在自习室待着，也不至于太孤单。
沈欢没有她这么抗压。
她本来就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性子。
在上初三之前，成绩从来就没及格过，总是在年级倒数十名里来回横跳。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家里已经有了一个聪明的孩子，她可以偷点懒，蠢笨一点也没关系。”
所以，在上高中之前，她的人生非常精彩丰富。
而现在呢？
她每天要面对刷不完的题目，每天跟坐牢一样被迫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能去，更可怕的是竞赛前的压力，足够逼疯一个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人。
她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次崩溃了。
大脑很疲倦，身体也很疲倦。
一道题目来回推算，可怎么推算都不对。
她彻底崩溃：“我不想继续了，我想放弃了。”
唐音其实也没有比她好到哪儿去。
只是她从小就被高度要求，比沈欢更知道该怎么去排解这种压力。
她停顿了一下，静静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沈欢。
她轻叹气：“欢欢，我知道你觉得很烦，但是你想想你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却在连最终结果都没到来时就中途放弃，不会很可惜吗？”
沈欢烦躁起来：“可是我怕继续这么下去，还不用等到考试，我就要被这种无聊透顶的日子给逼疯。”
唐音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欢。
她不能强求一个生□□自由的人，折断了翅膀禁锢在这个无形的牢笼理。
她太了解沈欢现在的痛苦了。
要一个人压抑天性，本来就是不道德，不正确的。
唐音没有再盲目劝她坚持。
她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好好冷静一下，仔细想想你参加这次竞赛是为了什么？你想得到什么？如果你觉得是可以放弃的，那就放弃吧”
有时候放弃不是过错，能学会及时止损也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
沈欢忽然安静下来。
好半晌，她才像是想通了一样，深深叹了口气。
默默捡起了被她扔出去的笔继续演算刚刚没有推算出来的题目，也没有再说过想要放弃之类的抱怨的话。
回家的路上。
她们会绕过那片篮球场。
篮球场上还有不少男生在打球。
唐音不经意地掠过一眼。
正在球场上驰骋的身影里，没有她熟悉的那个人。
她敛眸，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佯装不经意地问道：“欢欢，粥粥他最近在忙什么啊？”
沈欢正低头玩手机，听到了问话也没多想：“应该是准备考试的事儿吧”
“考试？”唐音有点惊讶，“他不是已经确定可以保送华清了吗？”
沈欢耸了耸肩：“那我不清楚，你也知道我哥那个闷葫芦，他有什么事都是闷在心里的，不肯告诉任何人，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唐音皱了皱眉，将疑问闷在了心里。
她能见到沈之洲的机会少。
即便就住在隔壁，两家距离很近。
因为上下课的时间不同，加上她要准备竞赛班的考试，所以通常是她到家了，沈之洲还没到，或者是沈之洲先到家了，而她还晃晃悠悠走在路上。
如果是从前。
她肯定毫无芥蒂，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了。
可自从她做了那个不可思议的梦后，她跟沈之洲单独相处就没有那么自然了。
虽不至于到刻意躲着的地步，但终归是有了隔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被改变了。
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她点开了跟沈之洲的微信聊天界面。
翻动着从前的聊天记录，却迟迟没有主动发过一条消息过去。
她没收到过沈之洲主动发来的消息。
倒是沈欢这会儿主动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仙女不放屁：糖宝，我今天不来自习了]
[仙女不放屁：你一个人要早点回家噢，别在自习室待太晚了]
唐音回了句：“知道”
随后，就将手机放到了一旁，安心刷题。
专注地去做一件事，就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等她觉得累了想休息下的时候，一抬头，发现自习室的学生少了大半，窗户外也彻底黑了下来。
她看了眼时间，指针接近十一点。
她磨蹭了会儿。
收拾了东西，从自习室离开。
走到楼下门口，忽如其来的一场雨困住了她的脚步。
雨势湍急，来得毫无征兆。
唐音低头在书包里翻了翻，没有找到伞也没有找到能暂时挡雨的东西。
站在屋檐下，她看着黑沉急促的雨幕，茫然无措了起来。
……
高三一向放学晚。
更何况附中要求毕业班的学生都必须要参加学校组织的晚自习，放学就更晚了，通常要等到十一点多晚自习才结束。
所以不少毕业班学生选择了住宿，也有少部分人仍然选择走读。
沈之洲就是走读生。
他通常是不需要参加晚自习的，老师也不会强制性管他。
谁让他成绩好已经保送华清了呢？
唯独今天不同，沈之洲被老师留了下来。
还被班主任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看着这个从来就不需要他操心，聪明得过分的学生，难得会觉得无力，他叹气道：“现在距离考试也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还是冷静下，先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说不迟。”
沈之洲沉默，他从办公室出来。
外头就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凛冽的夜风吹得树影摇摆，枝叶被风雨无情摧残，簌簌飘落。
柏越在外头等着他。
一见他出来，柏越就收了手机，往前迎了两步问道：“沈哥，怎么回事啊？班主任这是找你干嘛啊？”
他们都快要毕业了，该参加的比赛也都参加的差不多了。
柏越想不到班主任还会因为什么事特地把沈之洲给叫走，而且瞅着先前班主任来教室找人的那个脸色来判断，柏越觉着这回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沈之洲无意多说：“没什么。”
柏越倒也没逼问，他停顿了一下，单手插着兜站姿很随意，他啧了声顺：”那算了，这天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沈之洲看着对面黑漆漆的教学楼，若有所思地说：“你先回去吧”
柏越一愣：“你不跟我走啊？不是都说好了今天去我家住的吗？反正你妹妹今晚也不回去住。”
沈之洲扔下一句：“不去了，我还有事。”
随后，他就头也没回地走了。
留下柏越一人站在走廊上，他挠了挠头，觉得莫名其妙。
天都这么晚了，他还能有什么要紧事着急去做啊？
作者有话要说： 流星：我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