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鸭子
虞橙发誓，她是真的脱口而出这四个字母的。
她自己尚且在震惊地回想“我到底说了什么啊我的天啊”的时候，某位不久前还心灰意冷留言累了要休息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应。
“滴滴滴滴滴滴当然滴！！！！！”
——这声音，真是比警报器还能滴。
虞橙被他陡然提高的声音惊了片刻，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到他紧张的话语：“你不会是逗我玩的吧？你不能这样……”
他难过：“我当真的话，会出大事的。”
门外有脚步声经过，虞橙认出这是虞母经过去客厅倒水。
她眨巴了下眼睛，把自己缩到被窝里，放低了音量，小声好奇地问：“会出什么大事？你会恨我吗？”
想着她笑了声，特别坏心眼地胡乱猜测：“比如在你的直播间说我的坏话？”
“你要我说多少遍，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气她态度轻慢，这时候还要逗他，低落道：“你不喜欢我，我也只能让自己更努力——你喜欢怎样的人，我就努力变成那样的人。”
被子里待了一会儿，空气就有些不够用。
虞橙掀开被子，把头探出被窝呼吸一口，笑得眉眼弯弯：“那万一我的喜好一天一个样，你岂不是会累死。”
她异想天开：“如果我今天喜欢清纯男大学生，明天偏爱霸道总裁，后天又对哪位电竞男神一见钟情，你怎么办？”
她不过是设想，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愤愤。
“你怎么那么花心！”
他脱口而出，指责虞橙。听到虞橙的闷笑，才慢慢冷静下来，委委屈屈：“你就不能慢点来……至少这几年我还是男大学生，很符合你的要求。只是你喜欢清纯的……？清纯是什么鬼啊，我都没谈过恋爱，我应该很清纯吧？”
他苦恼：“霸道总裁的话暂时还不太行，我爸是个工作狂，离我爸退休至少还有十五年，我的话，霸道总经理倒是有点盼头……”
霸道总经理？
虞橙憋笑憋得脸红。
被虞橙一番话打击到，他终于恼羞成怒：“你这人怎么这样，气了我一回不够，还要气我两回三回四回！”他咬牙切齿：“不喜欢我就别瞎撩，喜欢你我又不是欠你的。”
虞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不逗你了。”
什么，她一直在逗他！
他顿时坐不住，嚷嚷：“我就知道你逗我，什么cpdd就是骗我的，桃桃甘露你真的很过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拿来骗人，你明明知道我很喜——”
虞橙打断他：“没骗你。”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轻声：“也没瞎撩。”
“——欢你的。”
原本怒气冲冲的话语陡然滑落，像是飞到一半哑了的炮仗。
他真的沉默了太久太久。
屋子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动，虞橙露在外头的手臂越来越凉，掌中的手机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久到虞橙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才终于听到了他嘀咕了一句话。
可惜声音太轻，没有听清。
虞橙拔了耳机，耳朵贴近手机，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的是——”
他很是别扭地稍微提高音量：“我收回前面的话，喜欢你，我真就是欠你的。”
虞橙回校后，室友们对她的感情生活都很感兴趣。
袁琳琳把练习册卷成筒状，捏在手中当做话筒，采访她问：“虞橙小姐，请问和一个不见面的男朋友谈恋爱，你是什么感想？”
“虽然没有见面，但是感觉他无处不在。”
虞橙想了想，回答：“早上道早安，中午道午安，睡前再来一句晚安——吃个桃子都要给我发张照片，我感觉再这样下去，他怕是洗澡都要跟我语音了。”
事实上有一天两人聊着天，她的确是听到了水的声音，问了他才知道为了和她聊天不断，他竟然真的把手机带进了浴室……
室友们都露出牙疼的表情。
许蔓好奇地问：“我看你头像和微信名还没换——依照那位的黏糊劲儿，居然没要求你改情侣名和情侣头像？”
她自然也是去这位lan的直播间蹲过的，对他的性格知道一二。
“他是想的，还找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情侣名和情侣头像，不过被我拒绝了。”
虞橙说：“我觉得那些头像和名字好蠢……”
袁琳琳大惊：“你直接这么说了？”
虞橙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头疼：“后来他总算打消了情侣名和情侣头像的事情，可是……”
他放过了头像和微信名，最后坚持要改一个情侣备注。
正如直播间的四十万人看到的，lan给虞橙的备注是一只白天鹅图案。
而现在，他要求虞橙给自己的备注换成一只小鸭子图像。
虞橙听后还挣扎想拒绝：“就lan不好么，非要搞什么奇奇怪怪的图案，一定要搞图案就算了，为什么要挑选鸭子？”
她无力：“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指不定还以为我在外面找什么奇怪的人呢……”
实在太不正经了。
“这是我对自己的激励。”
手机那头他振振有词：“我现在还不是国一澜，王者也才十颗星的样子，等我成为了国一澜和荣耀王者，我才算是从丑小鸭进化成配得上你的天鹅，和你门当户对！”
……哪里来的神经病。
虞橙无言以对，但还是抵不过他的坚持，只能忍着羞耻给他的备注换上一只灰扑扑的鸭子。
听虞橙说完前因后果，袁琳琳倒在床上，笑得上下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哪里来的脑子有病的人，居然自己主动要当鸭。”
李晓雨合上书本，忽的提起一事：“圆圆，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lan直播间的一些人是怎么称呼他的？”
她推了推眼镜：“我看很多弹幕都在喊他莘总。”
话音落下，寝室里便是一静。
虞橙犹豫着回答：“……其实我也注意到了。”
袁琳琳傻傻发问：“叫莘总怎么了？”
“你个笨蛋。”
许蔓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袁琳琳：“圆圆的这位网恋男友可是自己说了现在大二，在b大读书，长得还不错……你可别忘了，隔壁学校大二在读的男生，凑巧有一位长得特别帅，名字里刚好也带了个莘。”
袁琳琳反应过来，睁大眼，不可思议地捂住嘴：“lan就是陆莘？？？”
“应该没这么巧。”
半晌后，虞橙缓缓开口：“陆莘看起来那么冷，而且看起来又那么傲气，怎么可能会去网上和人网恋。一个学校这么多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名字带莘。”
想起呢陆莘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虞橙皱起眉头。
说实话，她完全不能把陆莘和lan联想到一起……他们的性格差别实在太大了。
虞橙想，陆莘又冷傲又自大，哪里有lan可爱。
“可是，陆莘最近好像也脱单了……”
许蔓又翻出表白墙，把手机递给虞橙看：“听说前几天有人去告白，他很直接地拒绝，说自己有女朋友了。那告白的女生还问他分手后能不能给机会，围观的人说他当场脸就黑得跟块炭似的，冷笑说自己这是真爱不会分手，让她死心。”
这个脱单的时间和虞橙也对上了。
虞橙心里升起几分疑窦：不是吧，真是陆莘？
正想着，手机又传来震动。
虞橙点开微信，发现果然是自甘堕落的鸭子先生发来的。
（鸭子）：明天要降温了，你记得多穿一点。
（鸭子）：嗯……我明天穿黑色大衣……
虞橙秒懂他的意思：想穿情侣装？
尽管觉得两人又不在一处，穿情侣装也没什么意义，但虞橙还是决定满足网恋男友的小心思：我也有黑色大衣。
灰扑扑的鸭子先生便心满意足地发了个小猪转圈圈的表情包。
虞橙比较爱发这种猪猪类的表情包，时间久了，他也开始用起来，甚至渐渐用得比她还要熟练。
虞橙看着聊天上的这只小鸭子看了半天，又盯了会儿表情包里圆滚滚的小猪，怎么都不能把这些联想到陆莘身上。
她收起手机，对室友们说：“应该只是名字重合了一个字而已。”
陆莘就是个拽哥，绝对不会有这么可爱！
第二天果真降温。
虞橙从衣柜里拿出黑色大衣和一件蓝黑格纹毛衣和黑色长裤。全部穿上后再围上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学院气息浓厚。
今早有课，虞橙到教室后，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来夸：“这一身真好看，书生气的漂亮。”
虞橙笑着感谢她的夸赞。
这堂课是选修课，课业并不紧张。
虞橙靠在窗边，正听着老师讲课，忽的发现手机屏幕上跳出了新的微信消息。她点开一看，发现lan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只手臂。
黑色的大衣下隐约可见还有一件黑色毛衣。他手臂放在桌面上，原意是让她看到他今天真的穿了黑色大衣，谁知道虞橙看见照片后注意力却全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修长长，指甲圆润，甚至因为太白，青色的血管可清晰可见。
没有什么茧，非常好看。
（鸭子）：黑色大衣。
虞橙无奈一笑，也对着自己的手臂来了一张照片，证明自己也穿了黑色大衣。
对面果然高高兴兴地发了个猪猪转圈圈的表情包过来。
几天后，虞橙突然得知自己和陆莘一起上了b大的热帖。
《兄弟们我名侦探柯南了！我发现我们校草和隔壁校花在一起了！》
柯南（匿名楼主）：众所周知，我校男神l于近日当众表明自己有女朋友！而更惊天大消息的是，l的对象居然是隔壁的y！是滴，就是那位大一爆火的最美新生！
柯南（匿名楼主）：关于楼主为什么会发现这件事，还要从楼主是个很爱八卦又很爱看穿搭的人说起……咳咳咳，你们知道两所学校几乎每天都有人要偷拍帅哥和美女的穿搭图，然后发告白墙表白的嘛，所以，楼主就火眼金睛了！
柯南（匿名楼主）：[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柯南（匿名楼主）：发图片累死我了。每张照片我都标了时间，现在大家是不是一眼就明白我为什么会说l和y在一起了吧？
柯南（匿名楼主）：没错，他俩一个星期天天穿情侣装！！！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是不是！！！嚣张至极！！！
柯南（匿名楼主）：周一和周五两个人都是黑色大衣一身黑，周二和周四都是白色毛衣，周三是灰色系的毛衣和卫衣……穿得这么统一你们小情侣太嚣张了！！！单身狗楼主流下羡慕嫉妒恨的泪水。
帖子已经堆到了七百多楼。
虞橙往下扫了扫，几乎全都是“谢谢磕到了”“梦幻联动”“演讲比赛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很配”之类的言论。
她把页面往上拉，最后拉到那几张照片上，不由蹙起眉头。
的确色系一样……而那几天，某人也的确暗戳戳地说过想和她穿情侣装。
所以，陆莘真的就是lan？
虞橙抿紧唇，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思考半天还是输入：你是陆莘……？
就在她要按下发送按钮的时候，却又听到了许蔓的惊叫。
“圆圆，陆莘本人出现在那个帖子里了！”
陆莘回应了？
虞橙愣住，重新回到了帖子里，看到已经被人飞快顶到前排的陆莘回复。
陆莘：我和虞橙只是认识，别瞎造谣，烦。大冬天的衣服不就这几个颜色，撞了很正常。
陆莘：另外，我女朋友的名字我比你们更清楚，人家不叫这名字。
有人在下面开玩笑：陆莘，你不用骗大家，和虞橙谈恋爱多好啊？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情。
陆莘飞速回复他：真没有和虞橙在谈恋爱，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小狗：)
既然他这么坚决地否认了，看样子的确是误会。
虞橙松了口气，又把聊天框里的一行字全都删掉。
她想，幸好没有把那句话发出去，否则认错人可真是要闹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