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来自美妇的呼唤
虞机竟然果真去给温燕珂赔罪,温燕珂冷脸接受,不知为何,巫棠看着两人站在一处时的画面,总觉得十分怪异。
一方面是看着不顺眼,另一方面巫棠总觉得这两人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明明眉眼不同、神情姿态也想去甚远,虞机给人看上去给人印象秾丽如画卷,却处处透着杀机,而温燕珂则像是一把出鞘宁折不弯的剑,但巫棠却总有这种感觉,他们面对面站着时这感觉尤甚。
之后两日巫棠日日炼丹,温燕珂身上的灵气越来越充沛,显然是结婴的前兆,他看得心急便帮温燕珂炼了两颗延缓结婴的丹药给他服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归比还抽空花了几张符,但他画符并没有炼丹熟练,成符率没有结丹率高,索性全副心神都用在炼丹上,也免得浪费时间浪费天材地宝。
这天巫棠刚炼好一炉丹,分发给同门之后,鼻尖突然闻道一股异香。
那股异香来得太过诡异,让巫棠下意识就想朝着那香味来源的方向寻去,等他站起来后手腕被温燕珂拉住。
温燕珂面色凝重,眉头微蹙:“师兄小心。”
巫棠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他刚才不对劲,连忙掐了个清心咒,左右看了看便发现同门大多跟他方才状态相同。
“是白鹤灵参成熟了。”温燕珂轻声道,同时大师兄的传音也传给巫棠,说的是同样的内容。
由于他们最初拉着虞机同行说的是要去找一块赤月宝岩,现在说关于灵参的事自然也要避开他。
大师兄当即召出一把飞剑变大,载上众同门和虞机一同朝着这异香来源飞去。
众人刚一踏上飞剑,便听到峡谷里一阵地动山摇,随后便是群兽的呼号声,竟震得飞剑都晃了两晃,驾驭飞剑的大师兄脸色顿时苍白了许多,口中缓缓渗出一抹鲜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粒丹药服下脸色才慢慢恢复了血色。
这群妖兽的呼号声竟是从地底传来,显然它们为了这灵参也是等候已久。
这呼号带着修为之力,巫棠听得识海一阵翻腾,像要吐出来一般难受,但好在温燕珂此时修为和元婴只有一步之遥,周身灵气充沛,给巫棠传入一缕灵气环绕在他周围便让他舒缓许多。
“之前从未得见过白鹤灵参,没想到它成熟之时竟能发出如此惑人的味道,难怪会吸引如此多的妖兽,这一行定然万分艰险。”巫棠耳边是温燕珂压低声音的传音入密。
巫棠凝重点了点头,纵然他炼了那么多丹药,此时也担心不够用。
飞剑如同离弦的箭般飞速下落,飞剑上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峡谷深不见底,即便飞剑速度极快落到谷底也花了半柱香的时间,谷底他们也曾经查探过无数次,但此时原本是石块垒成的绝壁之处,竟然从山谷间缓缓分开一条裂缝,这裂缝越扩越大,慢慢扩至一人宽后停下。
一阵凝实到结成白雾的灵气裹挟着一股馥郁惑人的香气从裂缝里蔓延出来,勾得境界差的修士下意识就想直接迈步进去,好在被身旁的同门拉住。
而方才群兽的呼号声此时莫名停下来,那股香气出来后裂缝中便再没有气味或烟尘传出来,露出那道干净净和漆黑裂缝,安静到有些诡异。
“要不要进去?”有人问大师兄。
大师兄方才吃过丹药,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无大碍,这白鹤灵参是师门急求的药材,无论如何他们也要取到它,断没有等了这大半个月事到临头却退缩的道理。
“进去,都跟在我后面。”大师兄一咬牙,捏紧了剑率先迈了进去。
巫棠走在中间,后面是温燕珂,不放心小声嘱咐他:“一会跟紧我,千万别瞎走。”
“好。”温燕珂攥紧了巫棠的手腕。
等他进入裂缝光线马上就要消失的那一刻,巫棠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坠在队尾的虞机,虞机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还微微勾了勾唇,巫棠这才松了口气。
巫棠一进去之后,裂缝只有一人宽,太过狭窄逼仄不透光线,四处皆是一片黑暗,甚至还隔绝神识,让巫棠如同进了洞穴的蚂蚁,只能跟着前方的同门往前走。
越往里走便越是刺骨的严寒,巫棠四肢很快冻得僵硬,每走一步都分外艰难,甚至出现了耳鸣,他打了个颤觉得这寒冷跟他之前在冰洞里的感觉颇为相似,他越走便越觉得不对劲,心慌乱的厉害。
巫棠想跟走在最前面的大师兄说这裂缝不对劲,但神识被隔绝他不能传音,便只能靠声音去喊。
他喊了一声但嗓子因为冻僵有些干哑发不出声,他在体内运行了一圈灵气,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些许,这次喊了出声,但他等了片刻,没听到丝毫回应。
巫棠心里越发慌乱,这逼仄的裂缝如同什么能吸音的法器,不知是将他或者大师兄谁的声音吸得干干净净。
巫棠急忙停下已然只知道僵硬往前迈的脚步,准备跟温燕珂说这不对劲,让后面的同门赶紧退出去。
但出乎意料的,本该因为惯性而撞在巫棠身上的温燕珂,并没有撞在巫棠身上。
巫棠刷的一下冷汗沁满了后背,他颤抖着手往后捞了捞,原本紧跟在他身后还拉着他的温燕珂,不见了。
他猛地转身,但黑暗中分不清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方向是不是出口,焦急着走了两步却撞在一面平整冰凉的墙上,他慌忙又转身换了个方向走了两步又撞在墙上,兜兜转转了三四次皆是如此。
巫棠掐了个诀向上腾空而起,下一刻便被一道冰壁撞了下来,他捂着头蹲在地上,意识到他不知为何又进了一个四处封闭的狭窄冰洞里,但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冰洞更狭窄还不见天日,就想他曾听说过的民间棺椁一般,将他彻底封在了其中。
巫棠甚至想施法掘地而逃,但无论是地面或者冰壁都和第一次的相同,无论他用上什么法术都上不到丝毫,还同样会吸食他身上的灵气,同样的处境让一股刺骨的寒冷从巫棠心里向四肢蔓延开来。
巫棠花了一个时辰时间,各种法术用尽,身上灵气消耗了大半,虽然上次他不知道是为何被封在了冰洞里,但上次至少有虞机用鞭子破开冰洞带着他出去,而这次他同样不知为何会被封在这,但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让他深知自己无论用尽什么方法,就是破不开这冰洞。
巫棠第一次开始痛恨起自己这么低的修为,若是他能修为再高一点,哪怕是像师弟温燕珂那般,说不定也能拿起剑破开冰壁出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荒唐绝望的局面,身上只有一堆无用的丹药符咒,如同守着财宝却连自保能力都无的废物。
巫棠没让自己绝望太久,好在这次他身上还有给自己留的不少恢复灵气的丹药,能够支撑他坚持不短的时间,他吃了两颗丹药恢复灵气。
但等巫棠吃光了一瓶丹药之后,他渐渐发现这周围的冰壁似乎能够意识到他在靠着丹药补充灵气,从他身上吸收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开始巫棠吃完一颗丹药能维持半个时辰,慢慢变成吃两颗、三颗才能维持半个时辰,直到最后即便一整瓶药都灌下去都抵不上灵气被吸走的速度。
最终,巫棠身旁掉了一地的空丹药瓶,绝望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耳边仿佛听到了虞机清冽好听的声线。
等巫棠再次醒来,周身皆被温暖覆盖,他身下不知是何物,很软,如同云朵一般可以让他轻易陷进去,让他还陷在冰冷刺骨记忆中的身体缓慢换了过来,甚至还开始慢慢发了热。
他身上热的有些厉害,头也昏昏沉沉,嗓子胀痛四肢酸疼,浑身说不出来的难受。
在巫棠久远的记忆中似乎也曾经有过这种感受,那还是他刚出生不到两岁的时候,但自从他筑基以来就在也没有过,修士的记忆都很好,即便是婴孩也能清楚记事,他还记得当时的他师父抱着还是个婴儿的他,诊完脉对他爹娘说:“这是伤寒发热,去山下民间的医馆抓两副药煎熬给他喝下就能好。”
巫棠昏昏沉沉间,耳边似乎也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依老夫看,小姐这是白日里贪凉玩水,得了伤寒,抓两副药便可痊愈。”
巫棠冷哼了一声,笑话,他已经是金丹期,怎么还可能会得伤寒?
他迷迷糊糊清醒,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道湘妃色的纱帐。
“醒了,小姐醒了!”
巫棠神识还不甚清醒,随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手里正端着碗药,黑亮的眸子瞪得溜圆,把药匆匆放桌上就跑出门去,嘴里接连喊着小姐醒了不知道去跟谁报喜。
巫棠愣愣看着那少女出门,视线落在房间内的装束。
枕头旁摆放着个美人布偶,床头放着绣到一半的团扇,床褥软绵透着股暗香,说不出的好闻,地上铺着一层花纹反复的地毯,一旁还架着把古琴。
此处怎么看都处处透着诡异,修士为自己开辟的修炼处所一般都是洞府,傍山随性而居从不会为了外物享受而摆布得如此精致,即便是巫棠惯被人诟病平时喜欢收集些享受的玩意,洞府里摆的也是丹炉朱砂以及修炼所用的法器,而不是这些他看不懂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件。
据巫棠所知,将洞府布置成这般模样的,大抵只有山下的凡人。
他怎么会在凡人的居所?
巫棠明明记得他昏迷前被封在冰洞里,凡人定没有能力把他从那里救出来,定是有诈。
巫棠下意识就想掐诀召出他的金铃,但一抬手却发现他手腕上空空如也,识海里也空空如也找不到和金铃的神魂联系。
他顿时如坠冰窟,甚至发现与其说是找不到和金铃的神魂联系,不如说他感受不到识海的存在,连平日里流转着灵气的经脉和丹田都感受不到。
难道说他成了个凡人?
巫棠手掌打着颤,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了凡人,或许是他在不经意间不小心夺了凡人的舍?
他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他手腕身体都纤细得厉害,但脚踝处的小痣和其他特征还存在,身体是他自己的,只不过像是倒退了数年成了十六岁左右的年纪。
但即便是十六岁的他自己也已经筑基,不可能是现在这副毫无灵气的凡人身体。
巫棠心急如焚,本打算下床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没来得及下床,那少女出去后,急匆匆的脚步声刚走远便又折返回来,身后还带着一个中年美妇一起回来,坐到他的床前。
中年美妇一身的环珮作响,杏眸含泪未语先流,牵起帕子拭了拭泪,行动如弱柳扶风,一张口便是唤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