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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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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坎蒂丝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要裂开了,这种钻心的疼痛让她放弃了起身的想法。

    她想到了小时候刚练习剑术的时候,博斯韦尔握住木剑经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到她来不及躲闪的位置。

    有时候是手臂,有时候是大腿,有时候则是小腹;虽然她是塞西尔家的小姐但博斯韦尔完全不在意,当然更加不会在乎她是个女孩。

    刚开始每晚她都会把头埋进枕头里偷偷哭泣,也很多次想过放弃算了。

    只要去跟克罗夫茨舅舅撒娇说几句好听的话,她敢保证克罗夫茨舅舅立马会心疼同意的。

    但是碍于面子她还是没有去,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西蒙。

    西蒙挨的毒打并不比她少,而且每次博斯韦尔打她的时候西蒙眼睛里燃烧的火焰就像要把博斯韦尔活活吞噬一样。

    如果她放弃了,那她就失去了与西蒙之间共患难的情谊。她知道作为一个贵族小姐,西蒙是她的侍卫,她没必要心疼他的。

    可是有时候坎蒂丝就是莫名的固执,她认定了西蒙是她的伙伴,那她就不能做背弃伙伴的事情。

    想到这里,坎蒂丝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从来没想过西蒙会这样就离开她了,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经历离别,居然连他的葬礼都错过了。

    月光从拱形窗户晒进来,她的泪水被月光映照的晶莹剔透。艾登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皱眉不解地问:“你哭了?”

    坎蒂丝扭头有些困难,她只好轻微的偏头;艾登就站在月光与黑暗的交界处。他生的特别结实,胸膛宽厚,手臂强壮;手臂上还有许多她看不懂的图案和符文,面貌不像是帝国人;胸前耷拉着一根很长的小辫。

    “你杀了西蒙,我不会放过你的。”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着最恨的话。

    “死亡并不是终结,”艾登眉头紧锁,努力组织语言用委婉的措辞说:“我不想与你为敌,当时我不知道他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死的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这么说。”坎蒂丝冷冰冰地说。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去想往日里那些快乐的日子。

    艾登靠在窗户旁,情不自禁地去瞟床上躺着的人。他想起了坎蒂丝身上的香味和软软的触感,非常奇妙;还有她默默流泪脆弱的样子,让人心疼想保护她。

    她跟他族群里的女孩子不太一样,虽然她施展魔法阵时的力量让人畏惧,但他总感觉她身上流露着一种股很特别的气质。那种优雅温和的力量让人想亲近,希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她的吧。

    坎蒂丝试着控制圣灵施展魔法阵,但明显她失败了,她感觉不到身体内流动的能量;而且她的手腕和脚腕处都被绑上了绳索,绳索上还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现在的她就像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嗯?”艾登没想到坎蒂丝会主动跟他搭话:“我本来想用药粉迷晕他,没想到他居然没有立即晕过去。他朝我挥拳,我躲过了;然后他就拔剑对着我一顿乱砍,我夺过了那把剑,折断了他的骨头。可这样他都不放弃,我只好下重手,他实在太碍事了。”

    艾登描述的很冷静,坎蒂丝却浑身都在颤抖。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坎蒂丝说:“既然你们不要钱终归是有什么目的的,如果你们不是塞西尔家的敌人,那你们是因为帝国皇帝吗?”

    “我不知道,马莎姑姑想要你,”艾登回答道:“但她绝对不是想要你的性命,不然你不会活到现在。”

    “我听说人类失去圣灵后就没有魔法天赋了,但你还可以使用魔法阵,我猜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其实在这之前他根本都不知道马莎姑姑为什么要来内陆,但看见她可以使用魔法阵以后他便有了这个猜测。

    “那你们要带我去哪?”坎蒂丝发现这个人对她并没有恶意,但这不代表她会原谅他,总有一天她要为西蒙报仇。

    “阿加尼耶。”

    坎蒂丝眸子闪烁了一下,阿加尼耶在安狄瓦雅大陆的南端。从圣迦南过去要穿过边境城市——费莱城,然后再穿过一片雨林和一个大峡谷;峡谷的另一端才是阿加尼耶的边境,到达阿加尼耶边境后还要走很久才能到有人居住的部落民族。

    她以前看过部落民族的画像,跟艾登的长相有些区别;部落民族的颧骨偏高下颚宽,艾登的长相却是鼻根凸出眼尾较宽;符合普遍审美但有种难以言说的异域感。

    如果不是部落民族,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传说中很神秘的异人族了。

    “你们是异人族。”坎蒂丝肯定道。

    艾登不知道是不是站累了,此时坐到了窗台上:“异人族,这是你们的叫法。”他说:“我们种族叫讷法玛。”

    对坎蒂丝来说这完全是个陌生的单词,她试着念了一下。

    坎蒂丝继续问:“我们现在在哪?”

    “你的问题太多了,以后再问吧。”艾登闭上了眼:“我要休息了。”

    窗户在坎蒂丝的右上方,她此时不能扭头看不到艾登,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休息了。

    但他都这样说了,出于礼貌坎蒂丝没再打扰他。

    ……

    “姑姑,姑姑——”希拉使劲摇晃着马莎的手臂,“我的好姑姑,就让我出去玩一会嘛,外面集市开了,有好多新奇的小玩意。”

    “我这次出来要是不带礼物回去的话姐妹们会不高兴的,”希拉撇嘴,不开心地嘟囔着:“原本买的都被毁了。”

    马莎坐在长桌后瞪了希拉一眼示意她不要放肆,严肃地说道:“你跟艾登都商量好了,夜晚他守白天你来;不守信用、出尔反尔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希拉立刻没了精神,捧着脸蛋抵在马莎的面前做最后的挣扎:“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采购嘛,艾登会同意的,反正他什么都听您的。”

    “不行。”马莎干脆的拒绝。

    “坎蒂丝已经吃过药丸了,又不能使用魔法。”希拉顺势趴在桌子上,一副萎靡、颓废不振的样子,“不然我们就一起出去好了,她现在这样又跑不掉。”

    “出去采购我干嘛非得带两个拖油瓶,”马莎蹙眉,一脸的不耐烦,就差把希拉赶出去了:“我说你也应该懂事了,别整天这样胡闹行吗?”

    “哼,”希拉起身,拿着桌面的钱袋就往外走:“我去跟艾登说。”

    马莎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希拉就出现在了三楼坎蒂丝所在的房间。她先是敲了几下门,等艾登开门后她非常得体地说:“姑姑让你继续盯着她,我和姑姑去采购。”她自认为做的毫无破绽。

    艾登靠在门边冷漠地注视着希拉点了点头。

    他跟希拉一起长大,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比如现在这样就是心虚的表现,这说明希拉传达的意思跟马莎姑姑说的完全相反。

    不过也没关系,他本来对出门也没多大兴趣。

    艾登一答应,希拉就像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兴奋,转眼就跑没影了。

    艾登下楼去厨房端了一份早餐上来,他开门的时候坎蒂丝正站在窗前无力地望着楼下的长街,面容悲戚。

    初晨的阳光带点金芒从她半边侧脸照进房间;那一刻,艾登突然有些后悔,后悔那天自己下手太重杀了那个金发少年。

    他把早餐放在餐桌上,然后走过去解开她脚踝上的缚绳;她的皮肤近乎透明般白皙,可以看见蓝紫色的血管,脚踝处也被缚绳勒出了一道细细的红痕。

    等艾登解开手腕上的缚绳,坎蒂丝冷冷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乖乖地去餐桌前吃饭。

    她是真的饿了,虽然有圣灵的身体会比普通人强一些,但自从她被敲晕醒来后就感受不到体内的圣灵了。

    早餐很简单,是一份蔬菜汤和两片烤焦的面包,还配了一份黑莓果酱;跟以往坎蒂丝的早餐相比这可以说很简陋了,但她适应的很快。

    艾登盘腿环臂坐在地毯的另一边,离餐桌有一定距离,他安静的看着坎蒂丝吃饭。

    她抹黑莓酱的时候会把刀片上残余的果酱清理掉,留下干净的刀面;喝蔬菜汤前稍微皱了一下眉,随后还是慢条斯理地用银勺舀起汤汁放在唇边慢慢喝下去,每次舀的汤汁都不多,不会溢出勺子。

    坎蒂丝发现了他的视线,但她丝毫没受到影响。作为一个贵族小姐,吃饭的时候总是会有下人伺候,此时被人盯着她倒也没有不自在。

    “我听说你们这里的贵族会吃生的鹿肉,”艾登好奇地问道:“和带血的心脏,他们吃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是这样优雅的吗?”

    坎蒂丝稍愣了一下,虽然她没听过这种事,但她知道有不少商人会私自倒卖野生动物。“这个我不知道,但如果是私自倒卖的话按照法律他们会进大牢并且需要缴纳罚金。”

    此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打骂和哭喊声响彻了整个街区。

    坎蒂丝走到窗边查看情况,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抓起了小摊上摆放着的细盐塞进他身下跪着的女奴眼里,女奴因为疼痛发出尖叫并且不停地求饶。

    坎蒂丝看着那根指姆粗的鞭子抽打在女奴身上,而一旁的人都在看热闹和窃窃私语。奴隶是没有人权的,必须服从主人的所有安排。虽然当街惩罚奴隶有损威望,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管一个奴隶的死活。

    “我的钱在你那里吗?”坎蒂丝望向艾登询问道。

    艾登起身也来到了窗边,看着街边的那一幕他攥紧了拳头。在他们族群里女性不仅受尊重而且地位很高,作为一个男性的职责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家园、孩子和妇女。

    可是马莎姑姑叮嘱过他不要惹事保持低调,他也知道内陆人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艾登从身后掏出了那个用金线绣满了迦南玫瑰的钱袋递给坎蒂丝,“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做我该做的。”坎蒂丝挑眉,迈步往外走。

    艾登没有拦她,紧跟在她身后。

    坎蒂丝到楼下的时候,那个女奴用手护住被盐浸染的眼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的背上、大腿上都被打的皮开肉绽,她似乎放弃了挣扎,在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坎蒂丝接住了那根指姆粗的皮鞭,用力一扯便从胖子手里抽了出来,那胖子重心不稳向前趔趄,差点摔倒。

    “这个奴隶我买了。”她把手里准备好了三个金币扔到了胖子的脚边。

    一个金币就可以买好几个上等奴隶了,三个金币简直是天价。

    胖子看见钱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急切地把金币拾了起来,泛着油光的脸也不去计较刚刚的意外了,开始议价:“这个奴隶在我们家做了许多年了,我对她有感情,卖给你可以但是你得给双倍的价格。”

    胖子贪婪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虽然穿着简单但身上那件丝质披帛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对这种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姐很有分寸也懂得如何讨价还价。

    坎蒂丝嗤笑了一声:“可以,但我有一个小要求,不知你是否能满足。”

    “您说。”

    “既然你如此重情,不如就把地上的血迹舔干净吧。”坎蒂丝用不谙世事,天真的语气说:“这样我才能相信您是真的很看重她。”

    胖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此时女奴口中又吐出了一口黑血。这个女奴不久后就会死掉,如果不卖给面前这个女孩,他一个子也赚不到。

    “好,她是你的了。”胖子掂量一下手里沉甸甸的金币。虽然他还想抬价,但看着面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奴隶放弃这个想法,别等会一口气喘不上来死掉了,那他到手的金币可没了。

    坎蒂丝掀开女奴黏糊的发丝,上面除了血迹还有唾液。她把女奴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环过她的双腿轻松地将她抱了起来。

    艾登上前说:“我来吧。”

    坎蒂丝没理会他,这个女奴虽然年纪看起来比她大,可是轻的可怜。“我先抱她回旅店清洗一下,你可以去找个修士过来给她看看吗?”

    艾登犹豫了一下,坎蒂丝看出他的顾虑旋即说道:“你给个铜板给店里的伙计让他们去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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