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发
坎蒂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架宽敞的马车里。
她的左右两边分别坐了一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把她弄晕的女孩。她记得那个女孩当时进来的时候眼睛变成了诡异的紫色,瞳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符文在她眼眸里流动,随后她就晕了过去。
希拉见坎蒂丝醒来开心地捧着脸凑近了她:“你终于醒了,你真是太能睡了。”
一旁抱臂假寐的男人往坎蒂丝的方向瞟了一眼。
“你们是谁?”坎蒂丝环顾了一周,警惕地问道:“……西蒙呢?”
“西蒙?”希拉伸出右手食指轻点嘴唇,说:“是那个金发少年吗?抱歉,他不小心被艾登干掉了。”说完希拉冲着坎蒂丝温和一笑,丝毫没把生死当回事。
“我可没想杀他,”安静坐在一旁的艾登终于开口:“是他自己不自量力。”
“你们…杀了他?”坎蒂丝瞳孔瞬间放大,带着不可置信和愤怒。
“嗯,”希拉看她如此在意,笨拙地安慰道:“一个小侍从罢了。”
“小侍从吗?”坎蒂丝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怒视着希拉,她努力强作镇定:“你们是什么人,又有什么意图?如果你们绑架我是为了钱的话,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们。”
“塞西尔家富可敌国,当然不缺钱。”希拉卷起坎蒂丝的一缕发丝,笑着说:“我们绑架你,当然是为了你呀!”
随后她看着手里那缕属于坎蒂丝的棕红色发丝,真心称赞道:“你的头发真好看。”
坎蒂丝双拳紧握,湖蓝色的瞳孔除了愤怒还有快溢出来的悲伤。马车外一个巨大的蓝色魔法阵形成,“嘭——”的一声巨响,马车的四壁翻飞;车内的两人和驾车的黑袍人都被强烈的气流甩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树林,魔法阵覆盖的地方树木的枝叶用力拍打发出飒飒的声响。希拉趴在地上,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强压在她的脊背上,让她没办法站起来。
“她是个什么怪物,”希拉用手臂强撑着地面抵抗那股气流:“她都不用吟唱的吗?”
艾登此时跟希拉一样狼狈,他没有魔法天赋直接放弃了这门课程;希拉在她的族群里魔法天赋是很优秀的存在,可惜她平时对学习魔法完全不上心;对于目前的状况两人都束手无策。
希拉右手边趴着的是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她的斗篷被气流向后拉扯开,露出了深绿的长发。她说:“希拉,你现在稳住心神建立一个防护阵。”
“姑姑,我做不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拉感觉她身边的空气都在被抽走,连呼吸都变得愈加困难了,怎么可能建立起一个魔法阵。
坎蒂丝站在魔法阵的中心,双眸被深蓝覆盖,失去了往日灵动的色彩;她现在只想杀了这几个人为西蒙报仇,随着她的意志加强魔法阵的颜色也变得刺眼。
“希拉,没时间了,”黑袍人大喘了一口气,“你先按照我说的做,剩下的交给我。”
希拉只好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低吟着古老的咒语。
一个红色魔法阵在蓝色法阵上出现。可惜这个魔法阵并不完整,线条间有断层,图案也残缺不堪。
黑袍人的身影从希拉身旁消失,她瞬间出现在了坎蒂丝的身后。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从她的衣袖里伸了出来,坎蒂丝灵巧地躲过,魔法阵的颜色随之黯淡了许多。
坎蒂丝没有武器,如果是打斗的话她占不到好处;在黑袍人猛烈的攻势下她只能全力防守,由于黑袍人打断了她的思绪,魔法阵虽然存在但效果却弱化了许多。
坎蒂丝想起了曾经克罗夫茨跟她说过,七百年前的安狄瓦雅有许多大魔法师可以一次召唤出多个魔法阵。
她的魔法天赋一直以来都很好,只要……
艾登手持一根木棍从坎蒂丝的背后出现并且偷袭打晕了她,看着她的身体缓慢倒下三人才终于歇了一口气。
希拉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拍了拍衣物上沾染的泥土,看着肩抗木棍一脸冷漠的艾登愤懑道:“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艾登白了她一眼:“差点就被她害死了。”
黑袍人扶起坎蒂丝打断了他们:“好了,别吵了。希拉,你回去后好好待在大祭司身边学习魔法,让我知道你偷跑出去玩的话我就砍了你的羽翼。”
希拉“哼”了一声,双手环臂抱怨道:“现在怎么办,马车坏了。”
“艾登你过来背她,”黑袍人把身后的兜帽拉回来重新戴好:“到下一个城镇再买新的物资。”
艾登扔掉手里有两个手臂那么粗的木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把坎蒂丝放在肩上抗了起来。
……
西托堡。
主厅的中央挂着一副加弥儿天神的神像,跟圣殿前的雕塑一样画中的加弥儿庄严肃穆,怜悯般俯瞰着众生。
克罗夫茨站在神像前想起了许多往事。
七百年前神陨之战后艾拉开始屠杀人类,他所在的那个小村庄也没能幸免。
记忆太久远,他只记得那个无边的黑夜和燃烧不尽的烈火,他站在村子中心绝望地注视着这一切。
整个村子只有他被拔圣灵后活了下来,面对那些绝望地嘶吼他无能为力。
因为太痛苦有人抱着他的腿哀求解脱,于是他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尸体、焦枯的手臂、黑色的浓烟、残缺的房屋,还有呛人的烟熏味混合着血肉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童年的时光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记忆中还有一个人也是如此的温柔,那个人总是一袭红裙站在玫瑰园里,花瓣在她身后纷飞,鲜明的容颜就此定格。
“对不起,”西蒙不知何时进了主厅,他俯身跪在克罗夫茨面前充满了愧疚。“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克罗夫茨平静地注视着他:“你听说过一则预言吗?预言说艾拉陨落后的第七百年将诞生新的生命,庞大的力量会重新主宰这片大陆。”
西蒙摇头。
毕竟这个预言盛行于三百年前,现在很少有人提及,西蒙不知道也很正常。
“艾拉死于神陨11年。”克罗夫补充道。
西蒙不明白克罗夫茨的意思,他的心思都在坎蒂丝身上:“我的伤已经好了,不管您是否同意我都决定去阿加尼耶找坎蒂丝。”
作为塞西尔家的家奴他必须服从家主的命令,但他没办法抛弃坎蒂丝。当年他许下的誓言是保护坎蒂丝,在他心里坎蒂丝比什么都重要。
克罗夫茨坐在主厅的高位上冷漠地注视着他:“我不让你去,你还会去吗?”
“会。”
“那就去做你想做的。”
……
西蒙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预言梦了,那个梦在他心里挥之不去形成了一个阴影;他知道只有他有强烈欲望和渴望的时候才会不受控制,本能的预见未来。
第一次是因为他想得到父亲的认可,第二次是因为他想逃离布卢姆的压迫;而这次是因为他担心坎蒂丝的安危。
如果那个梦境真的发生,那坎蒂丝……会在最美好的年纪在一片无人之境孤独死去。
他不想让这种事发生,就算不可避免他也要守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直至生命的尽头。
西蒙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就准备出发。
马厩里有许多来自利锡利亚城的良驹,其中一头银白色的马儿是属于西蒙的;他刚来西托堡时照顾过这匹马,后来练习骑术克罗夫茨便把这匹马送给他了。
马僮从马厩里牵了那匹银白色的马儿给西蒙,马儿已经鞍辔妥当,那双灵性的眼睛盯着西蒙,好像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伴随主人有一段漫长的旅行一样。
西蒙把行李挂在鞍上,翻身上马;他才走出大门一段路身后一匹黑马就追赶了上来。
博斯韦尔轻踢了一下他的马腹,不爽道:“臭小子,跑这么快,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再走。”
西蒙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离开的确实很仓促,没想到去跟博斯韦尔道别。
这时他瞥见了博斯韦尔马上的行李,疑惑道:“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博斯韦尔故作老成地说:“你们两个都是小屁孩,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九岁;我怎么放心的下。”接着还不忘数落道:“我可不像某些人,平日里把坎蒂丝宠上天,现在她失踪却不温不火的,一点都不着急。”
西蒙蹙眉,辩解道:“克罗夫茨老爷必须待在圣迦南,你也知道帝国一直忌惮着圣迦南的势力,他如果离开的话没准帝都就会趁此机会发难。”
“切,”博斯韦尔一脸不屑:“谁让他不近女色,这么大年纪都没个自己的孩子。现在好了,继承人被抓了,他也只能干等着。”
西蒙不语,博斯韦尔接着说:“你可别学他,以后要多生几个孩子,不然到时候连个继承人都找不出来。”
听到这话西蒙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作为一个奴隶来说他是没有婚娶自由的,必须经过主人的同意;虽然他现在已经脱离奴籍,法律上可以自由婚娶,但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守护坎蒂丝就不会结婚生子;再说他也没什么可以让后代继承的。西蒙笑了一声,问道:“那你怎么不结婚呢?”
“我?”博斯韦尔啧了一声:“结婚多没意思,我听说阿加尼耶的姑娘又野性又带感,这不就想着去见识一下,看看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我看这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西蒙揶揄道。
“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博斯韦尔瞪了西蒙一眼:“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老师,我教你的礼仪都白教了吗?”
“你确实教过我许多礼仪,”西蒙说:“但你最后都会补上一句,只有那些虚伪的骑士才会遵守这些礼仪,你是塞西尔家的狗不必遵守。”
“呵,你小子记性还挺好的嘛,我也就说过几次。”博斯韦尔笑道:“我这是为你好,像我们这种人可不配拥有尊严这么高贵的东西。”
“嗯。”西蒙轻轻应答。
作为塞西尔家的鹰犬,他唯一的信念就是守护坎蒂丝,其他任何东西都不重要。